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紅娘子或許不知道這句話，卻不妨礙她知道那么一個意思。

    和黃龍寨相比，她看到大明許多地方的百姓，他們都是麻木的，為了活過‘今天’而努力，卻從從來不會去考慮明天，同樣不會考慮自己應該怎么獲得更好。

    這里卻不同，大家都懂得如何去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如何讓自己的人生過得更加美好。很多女眷甚至在做飯，縫補的時候，會說今年要養(yǎng)多少只雞，或包下一座山種果樹云云。

    承包，紅娘子第一次聽說這個詞。據(jù)說是李霄雷頒布的法令，整個山區(qū)都歸黃龍寨所有，包括里面的土地和土地上的資源。不過卻能通過承包的方法，來耕種或者開發(fā)這些資源，每年只需要支付一定的承包費用。同時出產(chǎn)的物資和糧食，山寨有權優(yōu)先購買。

    李霄雷的原話是：“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現(xiàn)在我們沒辦法，暫時在這里定居，以后這片山地，中是要退耕還林的。開發(fā)一下，作為旅游風景區(qū)也挺好。”

    當然，當時這句話，實際上就算是現(xiàn)在，也沒有誰聽得明白。

    正是黃龍寨和外面的百姓，有著太多的差別，紅娘子此刻才逐漸認可了李霄雷的話。此刻在她看來，或許大明真的病了。又聽說江南鹽商和海商的奢靡，甚至做過的那些齷齪事，偏偏朝廷諸公居然絲毫沒有反應。

    李霄雷甚至跟她計算了一下數(shù)目，如果按照目前的鹽產(chǎn)量和海商的收入，哪怕是按照二十稅一來收稅，甚至對各大商會加稅，那么最終賺到的錢，比收農(nóng)稅還高幾倍，甚至是十倍以上。

    “前宋主收商稅，就南宋而言，年收入是我大明十倍有余。而如今大明的主要收入是農(nóng)稅，結果普通百姓的負擔是越來越重，稅收卻不見有多大的提高。”李霄雷感嘆道。

    “他們?yōu)槭裁茨苓@樣熟視無睹？”紅娘子沒有明說是誰，不過李霄雷很清楚，她說的是朝中的那些大臣們。

    “很簡單，因為他們知道這里面牽扯到太多的利益！比如說誰都知道衛(wèi)所已經(jīng)沒什么用處，但如果裁撤，就牽扯到大批衛(wèi)所軍戶和匠戶的安置問題；又比如鹽商和海商，里面牽扯的利益更是能逼得他們直接在江南組建一個新的朝廷和北方對著干。正是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利益鏈，使得他們不得不熟視無睹。

    退一萬步說，對于士人也好，世家豪門也罷，家國天下，有家才有國，自己的小家尚未顧及，哪有功夫去顧及這朱家的大明？大不了，這大明沒了，他們換個主子投奔便是，難道新朝，就不需要他們文臣去治理地方？”李霄雷搖了搖頭。

    “夫……夫君別說了……若說以前還有點遲疑，如今奴家算是明白了。這大明是病了，得治！而且，得下猛藥！”紅娘子抱住了李霄雷，低聲說道。

    與紅娘子在山寨里面膩歪了三天，李霄雷也不得不返回神武右衛(wèi)。紅娘子到底沒有跟著一起回去，畢竟她沒什么膽量，去面對兩個年紀比她小，卻得稱呼對方‘姐姐’的存在。

    “呼……”策馬在回程的路上，李霄雷不由得松了口氣，“我剛回到山寨的時候感受得到，紅娘子對這里有好感，但沒有真正認可我的理念，不過現(xiàn)在總算是認可了！”

    紅娘子常年行走江湖，見慣了爾虞我詐。她對什么都會有所保留，包括加入黃龍寨這件事情，她對這里，以及對李霄雷的理念，還有一定的保留。這個保留，并不會因為得到她的身體而結束，她在這個時代算是比較特立獨行的女子，所以自然不會非常在意這些。

    “雖然時間長了，她也必然會認可我的理念，但能搞定還是盡快搞定好些。田見秀想辦法促成我和她的關系，未必不是他也看出了這個問題。一方面紅娘子的確有成為將領的天賦，一方面她知道的事情太多，這就需要一道保險！田見秀到底是個土著，他能想到最好的保險，便是婚姻！”李霄雷說到這里，不由得搖了搖頭。

    回到神武右衛(wèi)，李霄雷也找到了陳濤，詢問這段時間的情況。甚至之后親自去了一趟同州，確認尚指揮使的情況。確定沒什么問題了，才繼續(xù)日常的事務。

    每天查看一下李定國，甚至是楊愛等人的學習情況。前者主要是文化和武藝上面的課程，后者則是一些文化，禮儀，甚至還有伺候人的課程。

    小半年下來，幾個女孩的氣質(zhì)都有了很大的變化，少了一些活潑，卻是多出一些端莊和素雅，越來越近歷史上的秦淮八艷。至于董小宛……也只能算了！

    陳濤幫忙籠絡了兩個秀才，都是四十歲上下，品性還行，也有些才學。只是考了幾次科舉都沒有中舉人，難免有點心灰意懶。

    才學實際上也高不到哪里去，不過至少已經(jīng)接受了漢語拼音，同時嘗試著幫忙注音。李霄雷看了看，已經(jīng)標注的漢語，不少音節(jié)更接近陜西方言，而不是后世的普通話。

    “不過陜西方言，北京方言，東北方言和冀魯方言，多少都有些普通話的味道。就算用方言說話，別的不說，我自己至少是聽得明白的。據(jù)說現(xiàn)代的普通話，主要就是以北方方言的基礎上標注而成，所以北方的朋友往往簡單學一學，就能說出標準的普通話，反而是南方，說普通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一些地方口音。”李霄雷不由得想到。

    所以到底是以京片子，或者東北方言為主，還是以陜西方言為主，其實差別不大，也沒必要特別的糾正，最多腔調(diào)和現(xiàn)代略有不同罷了。

    “文士的招募繼續(xù)進行，我需要更多的人才，投入到這里面來！”李霄雷對陳濤的工作很滿意，他不僅要負責神武右衛(wèi)的日常事務，還要幫忙收羅人才，能做到這一步已很好。

    “屬下明白！”陳濤連忙回道。李霄雷滿面紅光而回，那么顯然事情是成了，田秀英上位，而田淑英又和李霄雷有婚約，如此就官面上，李霄雷就有了一張巨大的虎皮。

    “屬下近期，希望能去一趟黃龍寨……”陳濤隨即謹慎的說了句。

    “也是，還沒有帶你過去看看……過些時日，帶你過去看看吧！”李霄雷也沒有拒絕，其實他很清楚，陳濤應該清楚自己的官面上的潛力，所以打算看看黃龍寨的情況。

    若是那邊發(fā)展不好，估計要勸說自己專心在官面上。畢竟黃龍寨對于他來說，其實既是底牌，也是定時炸彈。一旦被曝光他和黃龍寨的關系，那么他除了正式上山，也沒有別的選擇。

    “謝主公！”陳濤聞言其實也松了口氣，他一直擔心李霄雷會禁止他接觸黃龍寨。這次請求，未必沒有試探的意思。能允許，就意味著自己也算是他的心腹，不免有點小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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