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晨光來的很快，去的也快，尤其在鵬安市這種亞熱帶地區，尚未及正午，陽光已是暖意盎然。

    或許是太過溫暖的環境容易使人產生困意，或許是交流本身就是一種讓人心中發熱的渠道。趁著這份舒適的感覺尚存，楚升道如往常般朝窗外的蝴蝶揮手告別。

    就在剛剛，楚升道如實告知了小藍，請求它來幫他一個忙，為了讓他離開這個束縛他自由的地方。

    小藍欣然答應，并表示還會帶自己的同伴來一齊幫忙。

    在此之前，楚升道從未預料到，這副送自己重獲自由的牌組里，蝴蝶小藍會是最重要的key牌。換句話說，有種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感覺。一切都那么突然，又是那么自然。

    “咔咔。”突然間，病房房門被打開，蔡淑婉走了進來。

    楚升道略顯詫異，因為，今天自己并不需要服藥，而涂抹藥膏的時間也沒有到。

    “楚升道。”蔡淑婉喚出名字。

    “啊？”

    “護士長找你有事。”蔡淑婉微微一笑，示意不會是壞事，“走吧。”

    疑惑之中，楚升道還是選擇了跟從。蔡淑婉將楚升道帶出病房，然后是下樓，往長廊盡頭走去。

    “找我是有什么事啊？”半路，楚升道心里總覺得不對勁，輕聲詢問道。

    “應該是關于表演的事情吧。”蔡淑婉沒有回頭，僅是回頭，從聲音聽得出，她此時很放松，換句話說，很信任自己的判斷，“昨天呢，我跟護士長說了你的事情，她應該是找你先試一試，看看你的精神狀況好不好。”

    “噢……”

    “嗒嗒。”蔡淑婉在一房門前駐足，顯然，這便是目的地。

    “咔咔。”蔡淑婉沒有半點遲疑，直截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楚升道跟隨其后。

    房間內，大多數用具早早被挪移到角落。在最中央，站著十余名身著護士服的成熟女子，她們時不時交頭接耳談論著什么，也不時撇向楚升道這邊，好似期待著精彩的到來。

    “你好，楚升道，”站在人群正中央，氣場最為強大的一名女護士向前邁出一步，朝楚升道打了個招呼，“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所精神康復中心的護士長。”

    “嗯，你好。”楚升道笑著點頭應答。

    “喔——”

    本是極其正常的回答，卻惹來驚異的聲響。

    畢竟，一級病房區的病人能有這種反應實屬反常。尤其，還是那人盡皆知的“楚比利”。

    “看來淑婉沒有說錯，你的確有康復的跡象。”護士長微笑著點點頭，且瞬時瞥一眼站在楚升道身后不遠處的蔡淑婉。

    聽此，楚升道也心中一喜。既然有人這么想，自己距出院這一目標便更進一步了。

    “我昨天還聽淑婉說啊，你能夠訓練蝴蝶？”護士長接著詢問，眼中多了一絲亮光。

    “啊……算是吧，”楚升道看看在身后點頭的蔡淑婉，無奈地笑笑，“準確說不能算訓練，應該是……交流、溝通。”

    “都差不多，”護士長擺擺手，側身喚道，“小麗，把那個給我。”

    “嗯。”小麗應聲，將一只玻璃容器傳了過來。

    護士長接過，將玻璃容器展示在楚升道眼前。玻璃容器中，有五只顏色、花斑不一的蝴蝶，它們正慌亂地飛舞著，一次次撞擊在玻璃容器的邊角處。

    見此，蔡淑婉略顯驚異。而楚升道，則忽然有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你應該可以理解吧？既然要表演，那么肯定要彩排一下。或者說，先讓我們眼見為實一次，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懂得訓練蝴蝶。這里呢，是我們自發捕捉到的五只蝴蝶。可能你不會訓練得特別得心應手，不過請放心，我們有足夠的耐心等你。”護士長將玻璃容器遞給楚升道，意思是讓他即刻開始。

    “這……”楚升道稍稍伸出手，但是沒有接過玻璃容器。

    “哦不對，是我說錯了。交流、溝通！”護士長低頭一下以表歉意，“希望你能向我們展示下與蝴蝶的交流、溝通。”

    護士長句句在理，此外，現場十幾雙眼睛盯著，就連幫他爭取到這一機會的蔡淑婉也正看著他。楚升道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好的。”楚升道答應。

    隨后，他將上方有無數透氣孔的蓋子擰開。

    “唰——嘩嘩！”看到出路的蝴蝶們，即刻揮動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出去。

    此景之下，護士們愈加興奮，聚精會神地看向楚升道。可是楚升道正好相反，他慌出一身冷汗。

    他用自己現在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將右手驅動，捂住容器口。

    房間內，現在已有四只蝴蝶肆意地飛舞。還有一只，則被楚升道的右手鉗住，準確來說，是微微握住。

    楚升道能夠與蝴蝶交流、溝通，但是這是有先決條件的。楚升道與這五只蝴蝶從未接觸過，無須質疑，他們之間的親密度為零。也就是說，楚升道若是想和它們交談，必須相碰觸。

    “你干什么！？”被楚升道握在手中的那只灰斑蝴蝶傳出抱怨聲。

    “我……我現在需要你們幫一個忙。”楚升道強壓住內心的不安，用極其誠懇的語氣回道。

    “放開我！既然你需要幫忙，為什么要囚禁我們？”灰斑蝴蝶憤怒地咆哮著。

    楚升道心中一緊，頓時語塞，繼而，手掌不自覺松開。

    “嘩嘩嘩！”灰斑蝴蝶抓住這一瞬間，用盡力氣扇動翅膀，飛出束縛。

    一念之差，楚升道方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沒有了碰觸，楚升道便無法聽見蝴蝶們的話語聲，無法與它們交流、溝通。

    楚升道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偷偷喵了一圈身旁護士們的神情——她們的眼神中依舊有著期待。

    已是退無可退之時，楚升道一咬牙，只好撒開腿腳，看起來頗為笨拙地滿房間追逐那五只剛剛被放出來的蝴蝶。

    “你們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楚升道奔跑著、跳躍著，極力渴求觸碰到蝴蝶，哪怕只有很短暫的時間。

    可惜，這種事情，并非自己所希望就能夠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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