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才看在眼里，只覺牙根兒癢得緊，伸腳尖去踩穆清，穆清卻先一步身子一轉，靈活轉到烤羊對面，故意一本正經揚聲：“不是說要教我烤肉么？”

    羅才磨牙。

    穆清笑得朗朗得意。

    沈霓裳雖不知兩個男人說了些什么，但見這般情形，也猜出兩人必有些暗地里小官司，多半還同阿茲有關。

    沈霓裳抿唇一笑，看向阿茲，阿茲卻看也不看那邊，只朝沈霓裳碗中又倒了些酒。

    “這酒滋陰補氣血，你多喝些。”

    語氣雖平淡，但關懷之意滿滿。

    沈霓裳心下感動，端起酒碗朝阿茲一迎：“阿茲，我敬你。”

    阿茲似怔了下，旋即一笑，也舉起酒碗回迎一下。

    兩人齊齊喝了一大口。

    兩個女人都聰明，彼此都未提及別的也沒多問，就這般慢慢飲著酒，看著那烤羊漸漸變出金黃的色澤，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終于，羅才用刀在羊身上割了一道口子，宣布羊已經烤熟。

    莫怵兒已經等不及，蹲在穆清腿邊守了半晌，一聽說烤羊熟了，便立時急切站起來，眼巴巴地瞧著一瞬也不挪眼。

    羅才朝沈霓裳望去，他已經知曉沈霓裳今日是為了穆清賀壽才提出烤羊，但他也不知沈霓裳打算怎么給穆清賀壽。

    直到眼下，穆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今日是自個兒的生辰。

    男子十八歲成人，這個生辰當算是一生中最重要的生辰之一了。

    沈霓裳走了過來，從羅才手中將片肉刀接過遞給穆清：“你來分肉。”

    穆清一愣，也沒多想，笑嘻嘻地接過：“好啊。”

    在穆清眼中，沈霓裳說什么就是什么，他只當沈霓裳是不想讓羅才和阿茲勞作，加上他本身就是用刀的，讓他來片羊分肉，這是沈霓裳同他親近不見外的表現。

    羅才見穆清還沒想到，心里罵了句“笨小子”，翻了個白眼。

    穆清雖然從未吃過烤全羊，但在伴獸族也見過伴獸族人分烤肉，凡事動手的活計，對他而言似乎都能無師自通，眼見即明，故而這一動手，竟然似十成十的熟手模樣。

    不但順著羊肉的肌理分割熟練，且每一片烤肉皆是又薄又均勻，擺在盤子里，更添幾分誘人氣息。

    “可以啊，長生。”羅才嘖嘖稱奇。

    穆清只是笑，手下卻依然動作靈活不亂。

    沈霓裳先裝了一盤給莫怵兒，莫怵兒吞了吞口水，還是搖頭，還用手指了下羅才。

    沈霓裳愣了下，阿茲愛憐地摸了下莫怵兒的頭，同沈霓裳笑道：“莫怵兒說，讓叔叔先吃。這是族里規矩。”

    在岐山族，敬老尊賢是最重要的傳統之一，即便莫怵兒才三歲半，也早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無論什么吃食，都應該長輩先用。

    沈霓裳這才明白了過，笑了下，將第一盤烤肉遞給羅才。

    羅才看了阿茲一眼，還是接過了。

    沈霓裳裝第二盤給阿茲，第三盤才給莫怵兒，莫怵兒看著穆清用邊語道：“長生阿哥吃。”

    “莫怵兒先拿著，我們馬上就吃。”沈霓裳溫和道。

    莫怵兒這才接過。

    這時穆清也將整只羊片完，朝莫怵兒頷首一笑：“快吃，阿哥馬上就吃了。”

    莫怵兒笑得眉眼彎彎，乖巧地捧著盤子回座位上吃起來。

    沈霓裳又裝了一盤遞到穆清面前，唇畔笑意柔和：“長生，生辰快樂。”

    穆清正在擦拭片肉刀，聞言便呆愣。

    他完全沒有想到。

    莫說這個他從未過過的真正生辰，便是三日之后那個過了多次的生辰，他也絲毫沒想起來過。

    “我生辰？”望著沈霓裳笑意盈盈的清麗面容他，他呆呆反問了下，而后才露出恍然，“哦，我生辰……我都不記得了。”

    “我說呢，原來是長生的生辰——”阿茲端著酒碗過來，笑著看了看沈霓裳，轉首對著穆清舉起酒碗，“我不大會說話，就敬一碗酒吧。”

    言畢就很是干脆一口喝晚，翻碗朝下。

    沈霓裳也端過一碗酒，穆清伸手接過，仰首而盡，又拿過酒囊倒滿，抬首真誠看著阿茲道：“這些日子添麻煩了，也不知以后有沒有機會報答。阿茲，我敬你——多謝！”

    阿茲笑笑，沈霓裳已經替阿茲倒了酒，阿茲沒說別的，舉碗迎了下，兩人齊齊飲盡。

    “趕緊吃肉，吃了肉再慢慢喝。”阿茲笑了下，順帶著也看沈霓裳一眼。

    穆清笑著點頭，伸手在沈霓裳手中的盤子里取了一片羊肉丟進嘴里，嚼了兩下，眼神亮起，又拿起一片遞到沈霓裳嘴邊：“霓裳你嘗嘗？”

    羊肉都遞出去了，穆清才想起自個兒是用手抓的肉，剛想收回來，沈霓裳已經低頭將羊肉吃了。

    “嗯，果然不錯。”沈霓裳品嘗完，抬首莞爾一笑。

    穆清愣了下，一雙桃花眼隨即溢滿笑意，眸光璀璨無比。

    同穆清湛然晶亮的眸光碰觸了下，沈霓裳垂下視線，唇邊一縷笑意微微。

    見得這兩人的神情，阿茲抿了抿嘴，輕步退下，同莫怵兒低聲說了句，阿茲帶著莫怵兒端著盤子回了屋子。

    羅才望了下篝火旁的兩人，又看了眼牽著莫怵兒已經走到屋前的阿茲，垂了下眼，起身跟了上去。

    莫怵兒盤子里已經沒剩多少肉，坐在火塘邊吃完，阿茲倒了水給他喝，就帶他去洗漱，時辰已不早，加上吃飽了就犯困，莫怵兒洗漱時就開始打哈欠，阿茲看得發笑，將小家伙抱上床脫衣安置。

    躺進被窩，莫怵兒強撐著睡意睜著眼睛小聲問：“阿茲姨姨，阿哥和姐姐會一直留在我們寨子里么？”

    阿茲輕輕搖了下首：“不會。他們的家不在這里。”

    莫怵兒露出些失望，又問：“那諾查兒叔叔呢？”

    莫怵兒雖小，但也記得，前兩日阿茲同他說過，諾查兒就是他的親叔叔。

    阿茲頓了下，溫柔笑了笑：“我不知道。”

    “阿茲姨姨可以幫我問問叔叔么？”莫怵兒臉上困意滿滿，卻依然睜著一雙天真的眼神期待的望著阿茲。

    阿茲垂了下眼，撫他的腦袋：“明天莫怵兒自己問，現在該睡覺了。”

    莫怵兒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還是乖順地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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