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路被斷了?
此時,對面的所有人心里就是這么一個想法,而劉稷卻毫無一絲意外之色,也沒有后悔錯失了補救的機會,因為吐蕃人的火油幾乎浸透了每一根藤條,只要有一支火箭射中,就是不可避免的結(jié)果,除非他能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將這些藤條,以及橋頭所有的土地全都包起來。
“你們品級最高者是何人?”
過河來的除了許光景一隊,還有差不多一隊人,而經(jīng)劉稷這么一問,對方最高的也沒有超過他的果毅校尉,區(qū)區(qū)一個隊正,連張無價、許光景都不如,他便毫不客氣地接過了指揮權(quán)。
“過河之前,使君就有吩咐,一切唯果毅之命為遵。”
果然,那一隊人毫無抗拒之心,這不光因為田珍事先有言,更主要的是,目前瀕臨絕境,他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這個囂張大膽的家伙身上。
“那好,你等在此列陣,左翼就交與你們了。”
劉稷沒時間客氣,甚至都沒時間問一下他們叫什么,便干脆地布置下去。
目前,他的手中有三個完整的隊,也就是一百五十多正兵,四十多個勃律弓箭手,三個隊被他分成三個方向,將那些勃律人擋在身后,這個小小的陣型,擋住了大概七、八十步寬的正面,而身后,是已經(jīng)消失的藤橋,以及隔著一條婆夷川,無法給予他們增援的唐人大隊人馬。
“怎么辦?”
這個問題可能在所有人的心頭縈繞,卻只有一個勃律人小聲地問出來,咄骨利的臉色有些發(fā)青,短短的一個時辰,他經(jīng)歷了從驚險到驚喜,從失望到希望到絕望的整個轉(zhuǎn)換,心臟已經(jīng)跳了又跳,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聽他號令,拼了!”
最終,他還是狠狠一咬牙,將背上的皮制箭囊解下來,放在腳邊,高度正好能讓他一伸手就能將一支羽箭拿出來。
不拼還能怎么樣?就算陣前倒戈,都未必打得過這一百五十名武裝到牙齒的唐人,更何況,家人還在人家手中呢。
死吧,好歹這個年青的唐人答應(yīng)過自己了,會善待村子里的人,只要有人就還有希望。
“披甲。”
隨著劉稷的一聲號令,因為要翻越雪山,并沒有披甲的那三十人,接過了許光景等人為他們帶來的甲胄,一個個沉默而熟練地將整套明光甲一樣一樣地往身上穿戴,他們每一個與勃律人的心思并無二致,既然要死,就在同僚們的注視下,轟轟烈烈地打上一場罷,也不枉了安西兒郎這個名號!
做完這一切,遠處的火箭已經(jīng)停了,為了保證效果,那些勃律弓箭手足足射出了九輪,直燒得唐人陣型背后,烈火熊熊騰起,就像是一面迎風(fēng)飄揚的大唐國旗般!
“全軍準(zhǔn)備,接敵!”
全身披掛整齊、手執(zhí)陌刀的劉稷一聲大喝,當(dāng)先走上正面的陣頭,在他的身后,執(zhí)旗將一面三角牙邊的隊旗展開,用力一插,帶著尖端的旗桿深深地進入泥地中,然后拿起靠在腳邊的虎頭方盾,一把拔出腰間的橫刀,做出遮護的動作。
旗倒人亡,就是他和身邊兩個護旗的責(zé)任。
“東本,東本!”
一個親信手下連續(xù)叫了幾下,息東贊才仿佛從睡夢中醒過來,此刻他已經(jīng)推進到了離著唐人那個小小的陣型,不過百來步的距離,因為那一面火墻,唐人的一切行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心里除了感嘆,還有一絲震驚。
瀕臨絕境,人數(shù)又是如此之少,他們還能排出嚴(yán)整的陣型,妄圖放手一搏?
既然如此,就成全他們吧。
“換成箭矢,片甲不留!”
息東贊沒打算與這些唐人拼命,能用箭矢解決,就讓他們在自己人的眼前死去吧,他一把跳下坐騎,從馬背后的革囊時摸出一把炒熟的胡豆,摻在青稞面里,一點點地喂給馬兒吃,所有的騎兵同他一樣做法,這么做,并不是輕敵,而是一旦有什么變故,他們能以最佳的狀態(tài)投入戰(zhàn)斗,馬兒也是需要體力的。
他的心里期待著,或許,那個殺了達囊乞的唐人就在這群人里頭,沒準(zhǔn)還能給他一個驚喜呢。
“盾牌!”
三聲叫喊幾乎同時出聲,三個方向上的唐軍盾兵立刻將手中的方牌首尾相連,用二十多面盾牌,擋住了五十人的所有空隙,至于勃律人,他們同樣有專供步卒使有的圓盾,用不著發(fā)令,也知道半蹲于地,減小受力面積的同時,擋住從天而降的箭雨。
“咻咻”
之聲連綿不絕,很快就覆蓋了這一片不大的區(qū)域,那些落到盾面上的箭矢,發(fā)出“鐺鐺”的撞擊聲,讓矮身躲在下面的劉稷,有了一次新奇的體驗。
原來,這就是古代的戰(zhàn)爭。
飛蝗一般的箭雨持續(xù)了近半個時辰,等到停下來時,劉稷只覺得四周的泥地里倒處都是箭桿子,很像是麥田里面沒有收割完全的麥桿,這么多箭矢射下來,總會碰到幾個倒霉鬼,只是他從慘叫聲聽出來,不會超過十人,看來敵人也知道這么射的效果不好,弓箭手也是需要休息的,不可能無止盡地一輪又一輪齊射。
過了良久,再也沒有聽到箭矢的破空之聲,他從執(zhí)旗的方牌下鉆出來,將陌刀插在地上,張開雙手,對著正面的敵人,就像當(dāng)初面對群狼一樣,大喊出聲。
“啊!”
“嗬!”
身后的唐人軍士都齊聲和應(yīng),他們高舉刀槍,拍打著盾牌,仿佛自己才是圍著對方的那一邊,緊接著,就連一河之隔的唐人大軍也紛紛響應(yīng),用盡自己的力氣,為陷入絕境中的同僚,送上一份喝彩。
絕境,如同這沉沉的黑夜般,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只有身臨其中的漢子,才能感受到這群百戰(zhàn)老兵的吶喊,仿佛倔強地要將這黑幕撕開一條口子,讓一絲光亮照進來。
無論身處河岸的那一側(cè),所有人都是頭一次覺得,五郎的囂張,是如此地天經(jīng)地義。
跟著這樣的長官去死,也值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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