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丞相的話，越來越過分了。
程青轉頭，看了看夏卿。
她咬著唇，在那里努力地維持著冷靜的形象。不過他清楚，這個不過是個假象，這個女孩，此刻心里，一定是五味雜陳，翻江倒海。
這樣的事情，他也遇見過。
他也是這么過來的。知道被自己的親生父母否認的感覺。那種，像是被全世界都否定了的感覺，懷疑自己的存在的感覺。
本來，他只是想要利用這個孩子來警告丞相，卻不想，這件事已經在慢慢不受他的控制的發展了。
“丞相您放心，如果能隨便認一個官員做爹，那我就一定不會認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做爹。但是怎么辦呢，爹這個東西，又怎么是我能決定的呢？我想，若是我娘還在，一定會后悔她當年的決定。她，一定不會想要認識你。”
夏卿硬撐著，對著丞相笑，“當年，她會認識你，可能就是老天爺給她安排的劫難吧。讓你這樣的人，去害她。她明明可以過得更好的，明明可以一直好好地活下去，卻因為你，因為你丟了她的命。她現在，在九泉之下，一定很后悔。”
“都說了不認識你，也不清楚你在說些什么。來人啊，這里是宮里，怎么能隨便一個女瘋子在這里呢…….”
“丞相，朕還在這里呢。是不是瘋子，難道不是朕說了算的嗎？還是說，是丞相你害怕了，恨不得要她快些消失？如果真的是害怕了，那也沒有關系，朕幫你把她趕走……..”
“皇上您在說什么呢，我只是不想讓皇上看見這樣的事情，污了您的眼睛。您是皇上，怎么能看這么丑惡的東西呢…….”
“丑惡的東西，朕平日里看的還少嗎？更何況，這個姑娘看上去很漂亮，很有當年天下第一美人的感覺。即使丞相你說不認識她，但是朕，還是有興趣認識認識的。”
程青說著，朝夏卿走去。
“皇上，不要亂來…….”
鬼面將軍在后面，想要阻止都已經來不及了。
“你說，你叫夏卿是嗎？”
“是。”
夏卿對這個笑面虎皇上一點好感都沒有。睿王他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生死，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并且每一件都與這個笑面虎息息相關。
“你說，你是陶芷晴的女兒？”
“是。”
“丞相，是你的爹？”
“雖然他老人家不愿意承認，但是他的確是我的爹。”
“可是你看，丞相的話朕也不好去質疑，但是夏卿你，也沒有騙朕的必要。兩邊，朕都不知道該去相信誰，該去懷疑誰了。這樣吧，你有什么證據能夠證明丞相就是你的爹呢？”
“證據？這么多年了，即使有也該不好了……皇上我不管你信不信，因為這都是你的自由。”
夏卿拽緊了曲子琰的手，她心里沒有底。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這么把一切說出來會怎么樣。更不知道，這么做會不會給睿王他們提供到什么幫助，但是，她知道了，丞相，真的不值得她的原諒。
他，已經狠心到可以否認和她母親的一切了。
他，為了自己，已經可以把她幼年時的一切都給否認掉了。
她還記得，她小時候總喜歡去扯他的胡子，問他為什么他會長這個。
她記得，他說，這是一個男人的象征。以后，她的夫君也會有。
她問他，什么是夫君。
他說，就是爹爹和娘親這樣的。爹爹就是娘親的夫君。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娘的笑容，是那么的燦爛，是那么的美麗。
她的母親，愛他愛到了骨子里，可以為了他放棄一切。他一句隨隨便便的話都能讓她高興很久很久。他如果一段時間不回來，她的母親就會常常一個人坐在門口看著他馬車來的方向，一個人輕輕地嘆氣。
那時候，她不知道，她的母親，是一個連小妾都不如的情人。
她更不可能知道，自己不過是個私生女，一個不被這個人世承認的私生女。
她和她的母親一樣，期待著他的到來，因為他一回來，她的母親就會笑，就會開心，就會告訴她，這個世間，真的很美好，什么都是美好的。
“唔…..夏卿姑娘可真是讓朕無話可說呢。”
程青彎了彎嘴角，看向一邊的曲子琰。
“所以，曲宮主跟夏卿姑娘，也是好友是嗎？”
“夏卿，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曲子琰你在說什么！”
陌塵被曲子琰突如其來的話嚇到了。
他轉身，看見夏卿一臉震驚地看著曲子琰，
“曲子琰…..你別亂說啊……”
“她，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相比起有些為了自己可以拋妻棄子的男人，我自然是好多了。”
曲子琰轉頭，含情脈脈地看著夏卿，“怎么了，我的卿兒，難道，你要否認我們的關系嗎？”
他的聲音低沉柔和，聽上去就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看樣子，是朕一直沒有搞清楚啊，原來你們這幾個人之間，有這么多的故事……”
程青看了眼陌塵，他的臉色已經不是用差勁可以形容的了。
他盯著曲子琰覆在夏卿臉上的那雙手，那眼神好像是恨不得把那手給剁掉一樣。
“看樣子，是朕唐突了，這些事情，得讓你們自己處理，那么，今日，似乎還有客人要來，我們繼續去喝幾杯吧？丞相你說呢？”
程青轉頭，看著臉色不怎么樣的丞相，“您老，是不是想要回去休息了？”
“怎么會，皇上既然還有客人沒有到，老臣怎么能回府呢。繼續喝，沒有關系。”
“唔，丞相真的是，老當益壯。”
程青的話，一聽就是在嘲諷丞相。但是在場的都裝作聽不懂的模樣。
現在，這里實在是太亂了。
夏卿被曲子琰捧著臉，沒法看周圍人的表情。
她輕輕地踩了腳曲子琰，終于把他的目光收了回來。
“別說話，現在，不適合你認親。”
曲子琰直直地看著夏卿的眼睛。
這個跟兔子一般溫良無害的女孩，一直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以為她單純的可怕。
今日，他卻真的有些刮目相看。
她知道所有的事情，卻裝作什么都不清楚，差點把他都給騙過去了。
“曲子琰，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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