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外邊是陌塵。
夏卿坐在曲子琰的身邊，從坐下來開始，眼神就沒有離開過丞相。
丞相自然是注意到夏卿的眼神了。但是他沒有回看，他不能回看。這個孩子的眼睛，跟陶芷晴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之前沒有說出她的真實身份，他并沒有注意過，現在她說出身份后，他才發現，這孩子幾乎與陶芷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只是她的身上多了一些不一樣的氣質。
或者說，是一種與他的大女兒姬雅一樣的氣質。這也是為什么陌塵會在她身上看到姬雅的影子的原因了。
姬雅那孩子，總歸沒有這個孩子的幸運。
“哎，也不知道，這個客人我們要等上多久……朕，還真是有些困了。”
曲子琰彎了彎嘴角，對著一邊候命的德才招了招手，“去把上次太傅送來的那壇女兒紅拿來，本來是想在宴會上喝的，現在看來，只能現在喝了…….”
“皇上，困了就該去休息，客人不客人的，您睡了他們自然就走了。您看今日這么多的事情，丞相夫人都該擔心了。早些讓丞相回去吧。”
鬼面將軍雖然不清楚在場的人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但是看他們一個個心懷鬼胎的模樣，就知道這一定是一潭渾水，一潭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去蹚的渾水。
丞相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躲避那個叫夏卿的眼神。陌塵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曲子琰，而曲子琰的眼神一直放在夏卿的身上。
幾個人互相看著對方，卻又不說話，氣氛可以說是十足的尷尬了。
“夫人….會擔心嗎？”
程青支著下巴，有些困頓的模樣，“不過朕記得，丞相夫人自從多年前姬雅妹妹去世后，就安心禮佛，已經很久很久不出這凡世了吧？”
姬雅當年的死，可以說是轟動了京城。
丞相的愛女，被人發現死在青樓的后院里，而那青樓，還是京城最大，最豪華的青樓，醉仙樓。雖然官府很有想要查下去的意思，但是后來卻突然被叫停，說是丞相親自下令放棄了調查，再過了一年，這件事就被徹底的遺忘了。
在這件事里，受到最大傷害的人，或許就是丞相的小兒子和夫人。
他的夫人本是想要去出家為尼的，但是因為丞相的苦苦哀求，最終沒有去成，但是再也沒有踏出過房門，每日都躲在里面安心禮佛，為她的女兒積福。
小兒子自此后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一直在外漂泊，混跡江湖。
后來丞相得知他不僅僅是在混跡江湖，更是暗中與睿王成為了最好的兄弟。今日之事，換句話說，就是姬雅當年死的一個伏筆。
若是沒有那場意外，丞相一家到現在還是和和美美的，在外人看來，還是幸福美滿的。現在這般的支離破碎，就是因為她的死。
“夫人，最近一直安心禮佛，為我們姬雅祈福，自然是沒有這么多的心思來管我這個糟老頭了。但是沒有關系的，晚點回去也沒什么，陌塵也在，我安心。”
丞相假笑著，對于程青這樣故意扯他傷疤落井下石的行為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清楚，這個男人在想些什么。此刻他若是與他生氣，那便是中了他的圈套了。
“但是皇上還是不要灌我干爹太多的酒了，他這些年身子是每況愈下，不大適合喝太多的酒…….”
“陌塵…..少說些。”
丞相輕輕地咳嗽了幾聲，可以聽出來這個咳嗽是個老毛病了。
“丞相這病看樣子還是很嚴重啊。朕這里倒是有幾味藥材，是西域供來的，對于治咳疾很有效果，等會走的時候讓德才給擬帶去，這身子，可是很要緊的呢…….”
論起做表面功夫，程青認第二絕對不會有人敢認第一的。
剛剛還在那里落井下石的人，此刻一臉關懷的給下屬藥材吃，若是不了解的人還以為他是真的在體恤自己的大臣。
“真是…..謝過皇上了。不過藥材這種，我府上也有很多，雖然不如皇上的好，但是吃吃還是夠了，您這些好藥材可以留著，以后以備不時之需。”
丞相客氣的拒絕，腳在陌塵的腳上輕輕一踩。
這孩子一向謹慎，今日會這么說顯然是想故意激一下程青的，看他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反應。
雖然這么做是很方便他日后做事，但是仔細想想這個孩子這樣的做法也很危險。他并不想讓他被程青給盯上了。
畢竟，知道他弱點的人，程青怎么可能會去放過他？
最沉默的人，就是曲子琰和夏卿兩人了。
他們像是兩個看客，看著四個演員在那里相互演戲。
夏卿對于丞相還是說不出的看不起，以前他做的事情，他現在打算全盤否認，更不可能會想要把她帶回去認祖歸宗。
私下丞相派人來暗殺她，她都是會信的。
在他看來，他的名利他的面子比一切都重要。
“曲宮主，你跟陌塵好像是很好的朋友呢？互相都很了解的樣子。”
程青笑著，給曲子琰倒了滿滿的一杯酒，“朕看陌塵這個家伙很是高傲，你看上去也是個有脾氣的主，你們兩這樣還能做朋友？”
“是朋友還是敵人，這種事情，皇上看一樣就看出來了？那還是您厲害些，若是我，我便是看不出來的。”
曲子琰的話說的一點也含糊，像程青這樣的，自然是聽出里面的意思了。
陌塵沒有答話，默默喝了杯酒。
他現在的立場，不是曲子琰的敵人。
不是那個有資格恨曲子琰的人。
他現在，是丞相的干兒子。
他的身份，是丞相的干兒子。
“皇上，若是那個什么客人再不回來，那我就要走了，我很忙的。”
鬼面將軍終于是坐不住了。
這里的氣氛，越來越詭異。
他幾乎是如坐針氈。
更加讓他生氣的是，程青這家伙故意留著他，讓他這個本就最不擅長處理這種尷尬的關系的人陪著他一起干壞事。
拖人下水這種事，程青真的是練就的爐火純青。
現在這家伙若是再拿什么客人的身份不明，會遇到什么危險來要挾他，他也不管了。
這個地方，更不不是人待的！
“好，大將軍走吧，府里是該有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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