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攏在鬢邊的手頓了頓,莞爾道:“哪個妃嬪不是隨時都在候駕?張總管只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的。”
皇宮佳麗,哪個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盼著皇上能來。可皇上只有一個,怎么可能總到一個人那里去。昨晚已經(jīng)宿在了綺文宮,今天定然是不會再來的。
秋雨卻不肯罷休,非讓她換上了那套衣裙,又挑了珠花發(fā)釵要為她戴上。慕容婉按下她的手,只拿了那支昨天皇上為她簪發(fā)的玲瓏珍珠釵簪在發(fā)間。
下午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隨著天色發(fā)沉,雨漸漸大起來,直到傍晚時分都沒有停歇。
慕容婉坐在榻邊手持花繃,一針一針地繡著。昨天她說要用扇套做為送給皇上的謝禮,挑了半天,墨色太重,玉色過于清淺,最終選了塊綻藍的錦綢。
秋雨在旁邊侍候著,卻時不時往殿外張望。眼看著到了掌燈時分,更是坐立不安。
“你若是再這般模樣,我便讓你去院子里淋淋雨,清醒清醒。”慕容婉從花繃上抬起眼眸,瞟了她一眼,不急不徐地說道。
秋雨趕緊在矮凳上坐好,嘀咕著:“陛下怎么還不來。”
“都說了不會來的,你現(xiàn)在信了吧?”慕容婉神情自若。
“也許是下雨耽擱了吧,過會兒雨停了,陛下也許就來了。”秋雨還是不甘心。皇上對娘娘一直那么好,昨晚兩人又睡在了一起,今早走的時候皇上還說得了空就來看娘娘。張總管又那么說,她覺得皇上今天一定還會來綺文宮。
“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別總是毛毛躁躁的,線都被你弄亂了。”慕容婉把秋雨團在手里的絲線扯出來,嗔怪道。
秋雨吐了吐舌頭,不敢再作聲。
過了好半天,門口一聲唱和打破了大殿里的沉靜:“皇上駕到!”
慕容婉手下一頓,針尖扎在了食指上,纖細的指尖頓時沁出了一顆血珠。顧不得手上的痛,連忙起身準備迎駕。
此時皇上已進入大殿,慕容婉伏身施禮:”臣妾恭迎陛下!”
“愛妃平身。”皇上徑直走過來,目光落在她提著裙擺的左手上,那只手的食指翹著,看著有些別扭。
再看看榻幾上放著的針線笸籮,問道:“手怎么了?”
“沒,沒什么。”慕容婉將手隱在廣袖中。
皇上過去直接握住她的左手,掰開她的手指,只見食指的指尖上一個小小的針眼,周圍的皮膚有些發(fā)紅。手指乍一伸直,還滲出了一顆小血珠,在纖細的手指上顯得尤為醒目。
“怎么如此不小心。”皇上微蹙了眉,突然將那根手指含進嘴里。
“陛下不可,臟……”慕容婉想要抽回手,已是來不及了。粗糲的舌尖劃過指腹,讓她不由得一陣戰(zhàn)栗。
“不臟。”皇上口齒含糊地道,少女的小手柔柔的,握在手里小小的一團。
皇上來了,最高興的人是秋雨,抿嘴樂著去張羅傳膳。她覺得皇上是喜歡娘娘的,看看現(xiàn)在,皇上對娘娘多好!
秋雨不知道的是,皇上對娘娘的好不僅僅是這些。當晚就寢的時候,皇上親自查看了娘娘最為隱秘的地方,還在里面上了藥膏。之后以加強藥效為名將娘娘壓在了榻上。
皇上一連三天宿在了綺文宮。第四天,一道圣旨頒下:咨修容慕容氏,靜容婉柔,端莊淑睿,風姿雅悅,雍和粹純。著即冊封為昭媛,欽哉!
這道圣旨一出,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皇上登基以來,后宮妃嬪并未有人晉升。入選的秀女承圣寵之后都只是賞賜些東西罷了。慕容婉不僅晉升了,而且還是連升兩級與馮、秦二人同為昭媛。
得知這一消息,后宮妃嬪反應不一,有若無其事的,有憤憤不平的。更有咬牙切齒,恨不得撕了慕容婉的,如申美人。六名秀女入宮之后,只有三人得到皇上的寵幸,先是馮。秦兩位昭媛,之后便是她。
申美人一直看慕容婉不順眼,覺得她一個庶女出身,又不得圣寵,自己早晚會高過她的品級。沒想到如今慕容婉不僅承了寵,還連晉兩級。
風風火火去了馮昭媛那里,只見宮女正在收拾地上的瓷瓶碎片。再看案幾上那只縷金雙耳牡丹瓶不見了,就知道馮昭媛剛剛發(fā)過火。
見她來了,馮昭媛?lián)]退宮人,這對表姐妹在殿內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申美人才悻悻地離開。
相對馮昭媛和申美人,秦昭媛倒是十分平靜地修剪著一盆開得正盛的月季。這盆花與普通的月季不同,花朵的直徑足有三寸多,花芯是濃重的銀紅,層層疊疊的花瓣越來越淺,直到最外一層卻是純白色。
這月季本是南方進貢的貢品,一共也沒有幾盆,皇上知她素愛養(yǎng)花,便賜了一盆給她。
此時秦昭媛正手持花剪修剪花型,貼身的宮女訪柳輕嘆了一聲:“娘娘,你怎么一點兒都不著急呢?”
“有什么可急的?”秦昭媛轉了一個方向,仔細端祥著那盆月季。
“如今那位已經(jīng)跟娘娘一樣都是昭媛了,娘娘再不想想辦法攏住陛下,恐怕人家就得爬到娘娘頭上了!”
秦昭媛手下一頓,斜睨了訪柳一眼:“說過你多少次了,這宮里不比咱們府上,你若是再如此口夫遮攔,休怪本宮將你送到浣衣局去。”
訪柳自打十歲就跟在秦昭媛身邊,到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五六年了,知道她只是在告誡自己,并不會真把自己送去浣衣局,還想繼續(xù)勸說:“娘娘恕罪……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秦昭媛打斷了她,用花剪點著盆中開得最高的那朵道,“訪柳,你看這朵花開得可好?”
“挺好的呀!”訪柳不明所以。
秦昭媛紅唇微勾,看著她問道:“怎么個好法?”
訪柳看了看那盆花,道:“開得大,還高。”
秦昭媛抬起花剪,直接將那枝花剪了下來,眉眼帶著溫柔的笑意:“去,把這花給馮昭媛送去。就說本宮見這朵花開得最高最艷,特意剪下來送予她。”
訪柳微怔了怔,突然福至心靈,接過花,點了點頭:“奴婢明白了,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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