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一輛馬車,能悄無聲息地消失,又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咱們府門口。這是何等心思縝密之人才能做到的。”季開誠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著自己父親的臉色。
“嗯,為父也覺得此事甚是蹊蹺。”季玉清沉吟道。
季開誠眸光閃了閃,壓低聲音道:“父親,孩兒以為,既然夫人已經(jīng)平安回來,這件事……就算了吧。”
“算了?一個大活人不明不白的丟了,又不明不白的回來,難道就這么算了?”季玉季怒道。
季開誠連忙勸慰:“父親千萬別動怒,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您且聽孩兒把話說完。您想啊,夫人沒回來之前,咱們都查不到消息,這夫人回來了,想查豈不是更難?既然人沒事,外面也沒人知曉,咱們就當夫人說的都是真的,干脆把這事兒蓋過去,只當沒有發(fā)生過。于您,于夫人,于咱們季府都好。父親,您說是與不是?”
“這個道理為父豈能不懂。只不過……”季玉清現(xiàn)在的心里別提有多別扭,可又無可奈何。
季開誠看出了他的為難之處,輕聲道:“孩兒說句不中聽的話,這女人嘛,您愿意搭理就搭理,不愿意搭理盡管放到一邊,眼不見為凈。咱這京城各府當中,吃齋念佛,不問世事的夫人也不是沒有,您看那些府里的老爺還不都是個個活得鮮亮。”
季玉清一向比較看重自己的這個大兒子,不僅僅因為他是嫡長子,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季開誠為人處事頗為肖他,一句話往往就能說到他的心坎里。
不過,他也不是不知道季開誠的小心思,斜睨著他道:“你倒是真會替你媳婦著想。”
“兒子惶恐!父親,兒子對您的心日月可鑒,可全都是為了父親好啊!”季開誠半躬著身,態(tài)度謙誠。
季玉清勾了勾唇角笑了:“你怕什么,為父又沒說你有何不是。你那媳婦也是管了一陣子家的,不說能力如何出眾,卻也沒出過什么大紕漏,算是可圈可點吧。”
未等季開誠搭言,季玉清話鋒一轉(zhuǎn)道:“今早府門前的事……還是要盡快壓下來,你去辦吧。”
“父親放心,兒子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季開誠道,“另外,莫家那邊兒子也派人去知會了,就說夫人去寺廟禮佛,已經(jīng)回來了。只是郊外風(fēng)露較重,不小心染了風(fēng)寒,請了大夫已無大礙,需休息些日子,等身子爽利了,就會回娘家看望父母。”
季玉清點了點頭,這個大兒子做事一向周到,往往不用他操心就會把事情都安排好,這一點他還是很滿意的。
……
莫錦凝一覺睡到了半下午的時間,醒來精神足了很多,只是覺得嗓子還很干澀,寧兒倒了茶來,扶起她喝了大半杯,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半靠在引枕上,莫錦凝緩聲問道:“寧兒,我不在府里這幾日,老爺可有著急?”
“當然急了。”寧兒換了條薄毯給她蓋在腰上,“夫人,老爺還是挺疼您的,那天三小姐說您是自己跑了,老爺?shù)脷獾昧R了她好一會兒呢!”
莫錦凝微微蹙了眉:“那小妮子居然這么說我?”
寧兒自知失言,捂了捂嘴道:“三小姐也是瞎猜的,作不得數(shù)。”
“大公子和二公子呢?”莫錦凝又問。
寧兒想了想,那天兩位公子和大少夫人好像都沒有向著夫人說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遲疑片刻才說:“他們……都琢磨著怎么找您,倒也沒說出別的什么。”
莫錦凝露出一絲譏諷的笑,這府里除了自己的夫君,其他人恐怕都等著看她的笑話,哪有一個能真心為她好的。
“夫人,您餓不餓?要不要奴婢去廚房給您端些吃的?”寧兒怕她繼續(xù)問下去,趕緊問道。
莫錦凝瞅了她一眼,從今天醒來,她總覺得這小丫頭跟以前有點兒不太一樣,至于是哪里不一樣,又說不清楚。
“去吧,讓他們給我煲盅人參烏雞湯來,我得好好補補。”
“是,夫人。”
寧兒起身往外走,莫錦凝盯著她的背影,終于發(fā)現(xiàn)她哪里不一樣了,以往的雙丫鬢,如今變成了婦人的綰發(fā)。
“死丫頭,你給我站住!”
沙啞而凄厲的喊聲嚇了寧兒一哆嗦,還未等她回過頭去,只覺得頭皮一陣巨痛。
“賤人!你的頭發(fā)怎么回事!?”
“夫人……夫人快松手,疼死了!”寧兒被抓得連連后退,腳下一踉蹌,跌坐在地上。身子還虛著的莫錦凝剛才全憑著一股怒火才沖上來,此時被她帶著也滾到了地上。
“你這個小賤人,枉我把你從人伢子手里買回來,你吃我的、穿我的,到頭來趁我不在挖我的墻角!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你不得好死!今天我就打死你!”
跌倒的莫錦凝一只手狠狠地抓著寧兒的頭發(fā)不松手,另一只手胡亂地朝她的臉上抓著,嘴里東一句西一句地咒罵著。
外面的丫鬟婆子聽到動靜,趕緊進來拉人,奈何也不知道莫錦凝哪來的那么大力氣,任是三四個人也沒拉開,一時間屋里雞飛狗跳,亂成了一團。
有人跑去尋季玉清,他一聽莫錦凝在打?qū)巸海@心里的火騰的一下就燒到的頭頂。三步并做兩步趕回主院,還沒進院就能聽到里面吵鬧聲還在繼續(xù)著。
“都給我住手!”季玉清站在臥房門口一聲怒吼。地上的人瞬間都停了下來,幾個婆子爬起來,叫了聲“老爺”,退到了一邊。
莫錦凝只是愣了一瞬間,待看清來人是季玉清之后,火氣只是稍稍壓了壓,便又騰然而起,揪著寧兒的頭發(fā),就往她的臉上扇去:“賤貨,我叫你偷男人,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惑主的賤婢!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賤人!”
巴掌還沒來得及落下,手腕驟然一痛,已經(jīng)被一只大手握住:“你鬧夠了沒有?!還不快點兒松手!”
季玉清掰開她攥著寧兒頭發(fā)的手,把寧兒摟進了懷里。
要說剛才莫錦凝還不是十分確定寧兒到底是為誰綰了婦人的發(fā)髻,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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