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梁博掛了電話回到科里，還沒休息下就直奔了李爸爸的病房。走進去的時候，梁博看到李媽媽正坐在病房旁的小板凳上，沉默著，表情凝重；而李明齊站在路口，一樣是不說話，眉頭緊鎖，臉色鐵青；倒是李爸爸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的變化，啃著蘋果，笑嘻嘻地看著電視。

    站在路口的李明齊一眼就發現了梁博，梁博剛想說話，便被李明齊拉出了病房。病房旁邊是樓道，那里有個吸煙區，兩人來到了這個僻靜的地方。

    李明齊沒有說話，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煙，抽出了一支遞給梁博，梁博擺手示意不抽，李明齊便給自己點了一根。

    “你現在會抽煙啊？”梁博問道。

    “恩，抽的少。”李明齊淡淡地說，“起初在生意場上，碰到會抽煙的客戶，也要學著抽，應酬嘛，現在倒是變了，心情一不好，就會抽。”

    梁博明白李明齊現在的心情是復雜的，一邊是躺在病床上的爸爸，一邊是疼愛自己的媽媽，媽媽做出了背叛爸爸的事，做為兒子，偏向哪個都不妥。

    梁博也挺尷尬的，此時他的內心獨白是：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話雖這么說，但還是要確認下事情的真實情況，不能直接問，梁博便試探性地說道：“剛剛我同學打電話跟我說了你媽媽的事情，如果是真的，也是好事，老來得子，亦是幸事嘛。”

    “老來得子，哼哼。。。”李明齊壓低著聲音，卻有力地說道，“我現在想著這事，我都覺得惡心。”。

    “難道不是你爸爸的嗎？”梁博問道。

    “怎么可能是我爸爸的呢？”李明齊生氣地說道，“從上個月初開始我爸爸就在我們市里住院，后來轉到你這里來了，這加起來也有1個多月了吧。你說怎么可能是我爸爸的！”

    說完李明齊深吸了一口煙。

    “那你爸爸知道這件事情嗎？”梁博問道。

    “我爸爸現在這種情況，我哪里敢說啊？”李明齊埋怨道，“剛剛在病房我都不敢主動看我爸爸，生怕他多問了什么，我說漏了嘴。”

    “最好是不要告訴你爸爸。”梁博說道，“你爸爸現在在恢復期，最好不要讓他受到刺激。”

    “恩。我明白的。”李明齊哼了一口氣，說道，“我真是為我爸爸窩氣！從我記事開始，我爸爸就寵著我媽媽，什么都讓她用最好的。早些年你也知道的，我爸爸在外面辛苦打拼，把我放奶奶家，但是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我爸爸都是什么事都不讓我媽媽做，去哪里都帶著我媽媽。他就是太寵我媽媽了！”

    “叔叔對阿姨是挺好的，我記得在你家吃飯的時候，就看到叔叔在家里忙里忙外的，而阿姨在旁邊陪著我們說話。”梁博說道。

    “是啊！現在你看看我媽媽那個樣子，再看看我爸爸，他們實際年齡就差2歲，但是現在看起來說差10歲都不止。我爸爸就是太過辛苦了，什么都自己擔著，才搞得現在這個樣子的。”

    “而且我爸爸做手術的這段時間，我媽媽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照顧人，實際上也不愿意照顧我爸。開始我還認為是她嫌醫院臟，也沒太在意。”李明齊越說越生氣，“可是我怎么也真沒想到她是有二心，而且還是在我爸爸住院的時候懷孕了。”

    “我剛剛問她那個男人是誰，可她死活不說，要護著那個人。要是被我查出來那個人是誰，我非打斷那個人的腿不可！”李明齊怒不可遏，說完便把手上的煙頭扔地上踩滅了。

    梁博看著李明齊越來越激動，以防他做出什么傻事來，便趕緊勸道：“別，你可千萬別做什么沖動的事情。”

    “好好跟阿姨說，問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博憑著自己對李媽媽這些年在自己心中的印象，也是不能接受這個實事的。他試圖說服著自己的同學，也說服著自己，“阿姨是個通情達理、通曉是非的人，可能是有什么誤會呢？解釋清楚就好。”

    “還誤會什么啊？野種都有，這種事情，說出去真是丟死人了，這么大年紀的人做出這樣事情來。”李明齊越發激動了，“我現在都感覺沒臉見人了。”

    “嗨，你也別往極端想，現在就是好好在醫院照顧好你爸爸。”梁博安慰道，“其他的事情別多想。”

    “你說怎么不讓人多想，我這都快30歲的人了，要是結婚早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現在突然有人告訴我，我媽媽又要給生個弟弟。呵呵。。。。真是滑稽。”李明齊苦笑著。

    梁博越想越覺得這事跟自己脫不了關系，要不是自己給李媽媽介紹醫生，而是她自己去的醫院，那事情肯定就不會暴露出來，就不會搞成這么復雜。梁博甚至邪惡地想著搞不好李媽媽可以完美地處理這事，連李明齊都不會知道。

    “這事也怪我，我沒事給阿姨推薦什么婦科醫生啊！”梁博自責地說道，“現在搞成這樣。”

    “這怎么怪你呢，你也是好心。”李明齊反倒安慰起梁博，“再說，要不是你朋友讓我陪同我媽媽看檢查結果，搞不好哪天我媽媽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別人跑了，我都還蒙在鼓里呢！”

    “不至于。。。”不過這事情擱誰身上都挺氣的，梁博也找不到更好的詞語來安慰自己的同學了，只是拍拍李明齊的肩膀說道，“一切都會過去的，不要多想。”

    突然，李明齊用急切的眼神看著梁博問道：“你知道有什么藥是可以流產的嗎？”

    梁博看了下李明齊頓感情況不對：“你想干嘛？”

    “不管我媽媽要不要這個孩子，我肯定不會讓這個孩子出世的，不然我丟不起這個人！我爸爸更加丟不起這個人！”李明齊惡狠狠地說道，“還有個那個狗男人，我一定會找到的，他們肯定有什么蛛絲馬跡，讓我找到了，絕不會放過他的！”

    梁博看李明齊現在是隨時可以找人拼命的狀態，生怕他擅自做什么傻事，那自己真是罪孽深重。于是趕緊勸道：“這是你媽媽的孩子，你可不能擅自做傻事。還有，隨意用藥，處理不當對孕婦會有危險的，特別是你媽媽，她現在是高齡產婦，風險更加大，處理不當都可能有生命危險。要是真要流產的話，你可以讓你媽媽去正規醫院的婦科，經過專業的流產手續進行流產，你千萬不能擅自亂給藥，特別是在阿姨不知情的情況下。”

    李明齊又點燃了第二根煙，急促地抽著，也不說話。梁博見李明齊聽不進去，驟然嚴肅起來：“你聽到我說的嗎？這不是開玩笑！”

    “還有啊，你現在千萬不能偏激，一定要冷靜，你找出那個人又能怎么樣？打死他？”梁博問道，“打死他你也一樣要坐牢的，想想你爸爸現在還在醫院住院。”

    “你現在要是做出什么過激的行為，你有沒有想過你爸爸該怎么辦？你一定要揪出來那個人來，只會讓大家更加難堪！”梁博語氣緩和了一點說道，“回去跟阿姨好好溝通，很多事情也許并不是我們表面看到那樣呢。”

    李明齊依舊沉默著，不停地深吸著手里的煙，而他吐出來的一團團煙霧，就像此時腦海里的煩惱，揮之不去。

    他思索著，想著梁博的話，看看自己還在病床上的爸爸，要是自己把事情鬧大，只會讓自己的爸爸更加難堪。再想想，這些年，父親對母親確實很好，但是也少有時間陪她。父親每天在外面應酬，常常醉酗酗地回到家，那都已經是半夜了。或許母親想要的只是關愛吧，一份在父親那里得不到的關愛。想到這里，李明齊似乎又有些理解母親了。

    李明齊手上的煙快吸完了，他猛地吸了最后一口，然后把煙頭擰滅，又把已經燃盡的煙頭一起撿起來扔到垃圾桶里，最后深深地呼了口氣，低沉著聲音對梁博說道：“謝謝你！梁博！謝謝你對我肺腑之言。工作久了，真心朋友越來越少了，能到緊要關頭點醒自己的人更加少。現在想來還是以前的同學好，都是真心實意待人。謝謝，兄弟會記在心里的！”

    李明齊突然的肺腑之言把梁博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梁博總想著這樣的困惱還是自己引起的，下意識地撓了撓腦袋，微笑著說道：“嚴重了，現在想通了吧？”

    “恩。”

    “你回去好好跟阿姨溝通，凡事好好說，多互相理解下。”梁博又叮囑著。

    “恩，放心吧，我明白了。”

    “恩，那你趕緊回去吧，不然阿姨要擔心的。”梁博說道。

    “恩。”說完李明齊便和梁博一起往病房走。李明齊突然想起本來晚上約了梁博的同學吃飯，卻因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于是趕緊道歉：“梁博，不好意思啊！我都忘記了，晚上約了你同學吃飯的。你看，要不你幫我道個歉，今天我們沒空，等事情處理好，我回來一定大請你們一次。”

    “唉，吃飯的事情我早跟他說了，沒事的。”

    “嘿嘿。。。那就好。”說著就走到了病房，李明齊直接回了病房，梁博跟

    李媽媽和李爸爸打了個招呼也就回辦公室了。

    2

    接下來的幾天相安無事，李爸爸的健康狀態慢慢恢復了。李爸爸達到了出院指標的那天，梁博早早地打好了出院小結，拿到病房給李明齊去辦相關手續。

    病房里，李爸爸已經做好要出院的準備，物件什么的都收拾好了；而李媽媽跟剛入院時有一些變化，現在的李媽媽穿著白色的平板鞋，身穿一整套黑色的運動服，看起來利索了許多。梁博簡單地交代了下李爸爸出院需要注意事項，就準備回辦公室了。

    梁博剛一出病房，就聽到“小博”這熟悉的名字。梁博一轉身，只見李媽媽又提著兩大袋的水果，這回還加了一箱牛奶，邊追上梁博邊說道：“這些都是多的水果，也是新鮮的，分給你同事們吃。”

    梁博見李媽媽提著費力趕緊接過來：“來，我來。您現在這情況，最好不要提重物。再說您已經給我們買了好多水果了，您這些帶回去吃吧。”說著準備送回去。

    “小博，又跟阿姨見外了！”李媽媽攔著，嗔怪道，“拿去。”

    李媽媽又輕聲細語地說道：“這次來給你填了好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阿姨，你嚴重了，哪里有添麻煩。”梁博微笑道，“而且您給我們買了這么多吃的，我們感謝還來不及呢。嘿嘿。。。”

    “小博，阿姨的事情讓你看笑話了。”李媽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梁博本來一直想回避這個話題，被李媽媽提起來，梁博倒有些尷尬了：“呵呵。。。沒有，怎么會笑話呢。”

    “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小齊告訴了我你勸他的事，阿姨感謝你能站在阿姨的角度替我著想。那天我看到小齊的狀態，真的是嚇到了。這個孩子后來主動來找我，我也感到好意外，我真怕他做傻事。”李媽媽嚴肅的語氣又轉向緩和了，“你放心，阿姨會把這事情處理好，不會讓大家難堪的。小齊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

    “珍梅！”病房內聽著李爸爸喊著李媽媽的名字。

    “他爸爸在叫我，那我就不跟你多聊了，總之阿姨謝謝你！以后常來我家玩，跟小時候一樣。”說完李媽媽就走進病房了。

    就這樣，李爸爸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開心地出院了。一個禮拜后，梁博接到了李明齊打來的電話。梁博在電話里得知：李明齊的媽媽在他的陪同下去醫院做了流產，也答應跟那個人分手了。至于那個人到底是誰，李明齊也不想再深究了，畢竟那是自己母親的隱私。而李媽媽也答應李明齊，在他的爸爸過世前會好好地在家里陪著他度過最后一段路。李明齊在電話里再次感謝了梁博當初阻止他想做的傻事，不然真要后悔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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