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處理完糖尿病患者林小偉之后，梁博無意抬頭看了下急診室的掛鐘，已經是凌晨2點了。此時的急診大廳，總算是安靜下來了，輸液室里零零落落的幾個病人在掛點滴，觀察室和監護室都一片寂靜，只有值班的護士還在各自崗位上忙碌著。

    梁博感到精疲力盡，這一個晚上盡是在跟醉酒病人作斗爭：前面那對奇葩的醉酒夫妻，被那群醉漢扛過來的糖尿病人，走廊還能聞到他們留下來的酒味……梁博拖著身心疲憊的身軀走回了值班休息室。

    急診值班休息室有兩間房，一間是專門給二線班，也就是副主任級別以上的醫生休息的，江主任就是這類人；另一間是給一線班的普通醫生住的，也就是轉科醫生以及本科室劉醫生這類人住的。房間的基本配置都是上下鋪，房間大小也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二線班的房間有獨立衛生間，方便盥洗。

    梁博本來還想跟江主任匯報下今天醉酒病人最后的處理情況，但路過二線班的休息室時，梁博見大門緊閉，猜想江主任應該已經睡著了，便獨自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梁博剛換上拖鞋，就聽到護士叫他，對困意來襲的梁博來說，它就顯得刺耳，就像是小刀劃過玻璃的聲音。

    出于職業的本能反應，即使再刺耳、再無奈，梁博也沒有絲毫猶豫，穿著值班室的拖鞋一路跑到“前院”。醫生的工作就是在跟生命賽跑，對于病人來說，每一分鐘都是寶貴的。對此，梁博深信不疑，也一直秉承著這個理念，從來不敢怠慢。

    2

    從救護車里抬下一個人，梁博大步跑去，見是一位披散著頭發的年輕女性，病人驚魂未定，臉色鐵青，但依舊掩蓋不了那張標致的臉。病人沒有穿衣服，只裹著一條長長的浴巾，浴巾上還可以看到“錦晨酒店”四個大字，腿和手臂都露了出來，上面還有些血漬。

    南方11月份的晚上，氣溫只有10多度的，她這樣的出現，顯得有些突兀，也給人一身涼颼颼的感覺。但病人已經被嚇到不輕了，絲毫沒在意自己只裹著浴巾，面對這些男醫生，非常淡定的裸露著。

    梁博為病人做了簡單的查體，發現右下肢短縮外旋畸形，縮短了3厘米，大腿腫脹明顯，右手腕部尺側課件平行肢體長軸約3厘米的傷口，右手臂腫脹。

    “具體什么情況？”梁博邊輕敲著病人受傷的部位邊問道。

    “病人。。。”出車醫生剛剛一張嘴便被病人的嘶吼聲打斷了。

    “啊。。。。好痛啊！”病人突然淚如泉涌。

    這也把梁博嚇到了，不知道是自己按痛她了，還是她才反應過來受傷了。

    “這里痛是吧？”梁博急切地問道。

    “嗯嗯。。。”病人含淚點頭道。

    “稍微忍耐下，我需要先給你做個簡單的檢查。”梁博耐心地說道，說完便繼續朝出車醫生看去。

    “病人叫林婷婷，21周歲，20分鐘前從錦晨大酒店的3樓跳下來的，墜落時恰巧掉在草叢里面，自己叫的救護車，右手和右腿可能先著地，骨折了，剛剛車上做了簡單的檢查，錦晨離我們很近，還沒來得及對傷口進行消毒處理。”一旁的出車醫生解釋道。

    “跳樓！！！”梁博詫異地說道，又轉過來看了下病人，總感覺這個樓跳得不簡單，誰會跑到酒店3樓這種不高的樓層去跳樓自殺？而且還如此的衣冠不整？

    但是怎么跳樓、為什么跳樓這都是病人的私事，梁博也不便多問什么。病人情緒十分地激動，只在擔架上鬼哭狼嚎地喊道：“醫生，我是不是要死了，好痛啊！”

    此時是凌晨2點半，跳樓女子的哭喊聲在本身就很安靜的病區顯得越發響亮。

    “先別著急，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具體是哪個位置骨折了，骨折的程度怎么樣，所以現在我們需要先做個檢查，才能給出治療的方案的！你放心。”梁博盡量地安撫著病人。

    梁博又朝出車醫生說道：“現在這么晚了護工也沒在，麻煩幫我把她一起推到搶救室做進一步的處理吧。”

    醫院急診科并沒有專門的骨科診室，一般出現的骨傷問題都是急診外科自己解決，而梁博對骨傷科的問題只局限于書面和考試上。梁博查體后感覺病人的情況比較嚴重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處理，便趕緊交代小琪去叫江主任來坐鎮。

    交代小琪后，梁博又回到搶救室，以最快的速度開了各項自己認為該開的一些檢查單，以確認病人的傷勢。

    3

    梁博剛剛開完檢查單，江主任就匆忙地來到了搶救室，看到病床前病人也是愣了一下，剛剛來地匆忙，梁博還沒來得及給病人找條被子遮掩就去開處方單了。

    于是梁博又跑去找了床被子給病人蓋上，并在第一時間把病人的情況簡單地跟江主任介紹了下。

    說完江主任對病人做了簡單的查體，鎮定地對一臉驚慌的病人說道：“姑娘，你這個情況考慮是右股骨骨折，這右手也可能骨折啦。”

    “不會死吧？”病人梨花帶雨地問道。

    “先不要太過擔心，具體情況我們還要等做完檢查以后才知道。”江主任安慰道。

    說完江主任朝梁博問道：“CT檢查開了嗎？”。

    “嗯，CT以及日常的檢查剛剛已經開了。”梁博回道。

    “那現在馬上推去CT室檢查吧，看下到底什么情況。”江主任問道，“對了，家屬來了嗎？”

    “自己叫的救護車，好像沒有家屬過來。”梁博回道。

    “叫什么名字啊？”

    “林婷婷！”梁博回道。

    “林婷婷，你通知家屬來了嗎？”

    林婷婷搖搖頭。

    “你這樣，告訴我們一個你家屬的號碼，我們現在要通知你的家屬來醫院，你現在這個情況可能要馬上手術。”

    “我爸媽都在外省，暫時趕不過來。。。。。”林婷婷見老醫生來了，沒開始那么激動了，抽泣道。

    “那有別的親戚嗎?”

    林婷婷有些猶豫。

    “做完檢查后，若傷的嚴重是要做手術的，做手術的話就需要你家屬簽字，不然沒法做手術的。”江主任解釋道，“這里實在沒有人，也要盡快通知你父母來的。”

    話音剛落，便聽到手機鈴聲響，唱著“因為愛情不會輕易悲傷?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是從病床一旁的黑色包包里傳來的。

    梁博環顧四周，現在搶救室也沒其他旁人了，正納悶這是誰手機。

    “是你手機響嗎？”江主任問道。

    只見林婷婷點點頭，她的右手不能動，左手也沒力氣，便用左手擦了下臉上的眼淚，微弱地說道：“醫生，能幫我接下嗎？”

    “梁博，你給她接下。”

    梁博打開包，里面放著錢包和各種化妝品，梁博邊找邊想：人都摔成這樣，手機倒是還能正常使用！在翻過各種雜物后才找到了手機，手機屏幕已經碎了，模糊的看到屏幕上顯示：“親愛的”。

    梁博拿起來手機朝病人面前說道：“應該是你男朋友電話，要接嗎？”

    林婷婷看了下，停頓了幾秒后點點頭，于是梁博滑動了綠色的按鍵，不等對方說話，梁博先說道：“你好，這邊是林江省醫科大附屬醫院，我是這里的醫生，你的女朋友從高空墜落，現在在我們急診科的進行急診救治，麻煩你盡快過來。”

    “好，好，馬上過去。”對方倒是干凈利落，并沒有多問什么，說完便從匆忙地掛了電話。

    “說馬上過來。”梁博朝林婷婷匯報著對方的情況。

    林婷婷卻顯得冷靜而冷漠，沒多說什么。

    江主任聽說病人男朋友會過來，也放心下來了，便說道：“那行，既然你男朋友會馬上過來，就趕緊去做檢查吧。”

    “你先推去CT室做檢查吧。”江主任朝梁博說道，“我現在就打電話通知CT室。”

    說完梁博跟小琪一起把痛不欲生的的林婷婷推到了CT室，20分鐘后檢查結果出來了，診斷是肱骨髁上粉碎性骨折，右股骨轉子下骨折。

    梁博看到結果后及時匯報給了江主任，于是江主任趕在他們到來之前通知了骨科的醫生來會診，

    梁博等人又小跑著把病人推回了搶救室，此時骨科的值班醫生和江主任都在搶救室里等他們，骨科會診的醫生居然是張仲景，梁博看到張仲景微笑地打招呼道：“你今天值班？”

    “是啊！檢查結果怎么樣？”張仲景詢問道。

    梁博把CT報告遞給了張仲景。

    張仲景翻來復去地看了一分來鐘，梁博跟江主任就怔怔地看著張仲景。

    “這其實也挺嚴重，馬上要做牽引，而且也要做手術固定，我還是把曾老師叫下來看下吧，這個我也不好把握。”張仲景眉頭緊鎖地說道。

    “嗯，那你現在就叫小曾下來看下吧。”江主任弱弱地回道。

    “嗯，嗯。”說完江主任跟張仲景一起走出搶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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