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棍怕牛奮斗,是骨子里怕,就算他嘴再硬,心里卻惴惴不安,生怕那頭蠻牛腦子一抽,真扛著鐵鍬把自己墳頭給扒了。而且他絕對相信,暴尸荒野都算好的,一把火連棺材帶白骨都給燒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副枯骨,倒真沒什么,關鍵是這塊墳地實在太好了,就算他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平頭老百姓,他也知道這是一塊風水寶地。
身處墳場之內,他見過很多往日的舊相識死后是什么樣子,魂體虛弱不堪,不出幾日就被兇狠的鬼差給帶走了。只有他,不僅沒人理睬,反而過的越來越滋潤,有時白天都敢出來溜達,對于鬼魂來說,幾乎是不敢想象的事。他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但很清楚,和墳地肯定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七上八下地從午后一直等到深夜,見山下沒有人扛著鐵鍬上來,心終于放下去了。
緊張的神經放松后,他決定去快活快活,往上走個幾道坡,剛埋進去一個三十來歲得病死的俏婆娘,還沒過頭七,鬼魂此刻肯定就在墓地里。
要不是牛奮斗搗亂,他下午就過去了。白天別的鬼魂精魄弱,更容易得手。不過晚上也沒什么關系,大不了費一些力氣。這種事他常干,只不過平時埋進來的大多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真沒興趣下手,難得遇到一個優質的小娘們,他可不能錯過。
剛從小鬼門晃出身形,突然發現,眼前站著兩個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帽子高得有些夸張的大鬼。
又高又瘦的那位,手里拿著一根招魂幡,面白如粉,一襲白衣,帽子上寫著四個大字“一見發財”。又黑又矮的那位,手上盤著一根鎖魂鏈,面黑如碳,一襲黑衣,帽子上也寫著四個大字“天下太平”。
見到這兩位,三棍差點癱地下,這兩位他一個當鬼的要是再不認識,真是白死一回了。高瘦的那位是白無常謝必安,人稱七爺。矮胖的那位是黑無常范無赦,人稱八爺。
但三棍他們這些鬼,可不敢叫人家七爺八爺,就算在平時都不敢。黑白無常是陰間所有勾魂使者的頭頭,在地府地位極高,僅次于首席判官山西崔子玉崔府君,平時基本不辦差,除非是大案要案才會驚動他們倆。
三棍死了這么些年,從來沒有見過黑白無常兩位親自勾魂,來往都是一些尋常的鬼差。今天居然出現在自己墳頭,兩腿不聽使喚地亂顫,撲通跪倒在地:“拜,拜見,兩位圣君!”
圣君這個稱謂不算官職,而是老百姓對某些神仙的尊稱,黑白無常在人間影響很大,所以叫圣君并無差錯。
三棍知道這兩位爺是沖自己來的,但他還心存僥幸。白無常是接引善人的,黑無常是接引惡人的。兩位爺雖然總是一起出現,但陰間有一個傳言,說哪位爺先張嘴,就是哪位爺的差事。他在心中祈禱,白無常先張嘴。
可惜,事與愿違,他剛跪好,一條冰寒刺骨的鐵鏈就從黑無常手里閃電般飛出,把三棍栓成了粽子。
“霸人陰宅,淫人淫鬼,你的案子犯了,閻君令,地府過堂”黑無常言簡意賅。
聽完,三棍當下就昏死過去,和牛奮斗還能耍點賴,但和陰差,尤其是黑白無常,除非他有孫猴子的本事。何況,還是黑白無常親自來拿,自己有什么下場,都不用想了。
黑無常面目猙獰,一扯鎖魂鏈,三棍當下就飛了起來,鐵鏈手緊,三棍的魂體被生生壓成一點幽光,最后落入黑無常掌內。
辦完事,兩位無常并未離開。白無常永遠都面帶笑意,上前一步,沖著三棍的墳堆客氣地說:“老爺子,最近不太平吧?”
他剛說完,墳內又閃出一個鬼影,不過和三棍的陰狠不同,一個慈眉善目有些岣嶁的老頭,拄著一根棍子出現在兩位無常君面前。
如果牛奮斗看到,估計會好奇,眼前這個老人死的時候也就是四十多,怎么會變成七八十的模樣呢。其實是因為老人陽壽未盡,死后不入地府,還會變老罷了。
老人的情緒看起來很激動,慌忙就要跪倒,白無常趕緊扶住:“老爺子,你是善人,我們兄弟可受不得你這一拜啊。”
“哎!”老人長嘆一聲,百味陳雜。
“老爺子啊,不用嘆息了,你陽壽未盡,地府生死簿并沒有記錄,加上客死他鄉,魂不歸親也難安息,所以這些年,沒人來接引。實在是我們的失誤啊,好在你安息的地方是塊風水寶地,人雖死,卻福澤了后人,也算辛事。”
“哎,老漢我就一討飯的乞丐,臟了這么一塊好地,真是罪過啊!”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你是怎么沒的,地府已然查清,當年你身上就一個窩頭卻給了另一個同樣乞討的孩子,不巧那年風雪極大,你從地頭摔斷了腿,饑寒而亡,是也不是?”
“那孩子小,我已經老了,命不值錢了,小事而已,不值一提啊!”
“一個饅頭,卻關乎兩條人命,怎是小事?你的善舉,是平時德行使然,許是冥冥天意,這片歸園,正是老天賜予你的。不過話說回來了,也是你心太善,反而縱容了那個無賴做了惡事”白無常說的有理有據。
“圣君教訓的是!”
“不說了,瑕不掩瑜,今日我兄弟來,就是接引你的。閻君令,善感動天,地府請茶!”
“謝謝各位了!”老爺子老淚縱橫。
白無常笑了笑說:“謝我們就不必了,我們能知道這樁公案,全賴一人把狀告到閻君面前,否則按你陽壽論,還得十三年才能接引你的魂魄。而且你這性子,十三年之后,剛才那個無賴不知道會做出多少惡行,惹多少因果,到時候你就算福德再大,也難辭其咎。你要謝,就好好謝謝那個人吧!”
“哪個人?”老爺子好奇地問。
“今天你見過的!”白無常笑著說。
“那個牽豬的小伙子?”
“對,他是,汾洲太梁山平寇縣北關村人士,姓牛名奮斗。哦,對了,閻君感念于你的德行,不忍你與兒子死難相聚,所以特意安排我們,在回府之前,去見一見你的兒子。這些年,你兒子找你也找的苦。有什么話啊,你們可以在夢中相談,這算是閻君對你的特殊照顧了”白無常說完,笑容有那么一絲不自然。
沒辦法啊,把某些人的籍貫和名字特意都說出來,什么意思還用說嗎。本來按他的意思,稍微提點一下,老人家肯定就能明白,但那個地府第一流氓白鋒卻不干,甚至給他列了好長一個單子,連性別年齡愛好未婚都給列出來了,非說什么此事干系牛奮斗的前途,必須重視。自己兄弟黑無常,一貫掛著個黑臉,差事只能落到他頭上了。
所以,他剛才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尷尬的,擺明了要人家報恩的嗎!不過,這不算徇私,因為那個小子什么身份,他是清楚的,此事對牛奮斗有什么影響,用腳趾頭也能猜到。為了蒼生,不好意思也得做。
好在老爺子是個聰明厚道人,點點頭以后,嘴里就滿是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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