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有那么一個讓我銘記一生的女孩子,她曾經也陪我在這里吃過面……她叫雁兒,是我妻子。”憶及往昔與柳雁雪吃面時的情景,顧懷彥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極為難得的笑意。
葉枕梨捂著嘴偷笑道:“你好歹也算是個大俠,不要每次一想起媳婦兒就這副模樣。”
聽過此話,顧懷彥輕輕撂下了筷子,“那我應該是什么樣?”
“你應該對我也好一點啊!每次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縱使面露微笑也總是帶著疏離……下次我都不好意思喊你陪我吃面了。”葉枕梨毫不顧忌的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顧懷彥有些尷尬的將頭轉向了別處,“你的勢力遍布中原,想找個陪你吃面的人應該不難,步閣主就挺不錯的。”
葉枕梨突然垂下了眼瞼,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蟾宮是一個很忠心的下屬,卻不是那個能陪我吃面的人……我曾給過他無數次機會,可惜他太敬畏我了,也根本不敢去揣摩我的心思。”
說完這些,她又對顧懷彥莞爾一笑,只是這份笑容里掛著一抹心酸。
回去的路上,葉枕梨抬頭望著天空說道:“很快就到日月交替的時分了……清晨的每一縷陽光都是美好的希望呀!”
對于遠在雪神宮的柳雁雪來說,太陽每升起一次,距離她和顧懷彥見面的日子就更近一些。
顧懷彥臨走時留下的半月之約,她時時刻刻都記掛在心中,這些天也幾乎是在掰著手指頭數日子。
巧的是,雅谷晴也為她端來了一碗面,“宮主已經一整天都沒怎么吃東西了,雅雅特地為你煮了碗面。”
“辛苦我們雅雅了,我這便吃。”說著,柳雁雪已經坐到了桌前。禁不住香氣的誘惑,她挑起一縷面條便送進了嘴里,當即便被燙的叫出聲來。
雅谷晴趕忙為她倒了一杯涼水,“整碗面都是宮主一個人的,不必吃的那么急。”
抿了一口涼水后,柳雁雪方才覺得舒適一些。望著熱氣騰騰的面條,她不禁憶起了在云陽山時的那些事,尤其是顧懷彥細心為她吹面的那一幕,無比溫馨甜蜜。
那碗面,是她此生吃過最難忘的一碗面。
“等到懷彥哥哥回來,我一定親手為他煮一碗面!”
柳雁雪甚至已經想好如何去做一個賢妻良母了,奈何半月之期過了三天后,顧懷彥仍舊沒有回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一生灑脫,不顧一切……到底大家都是一介凡夫俗子罷了,顧懷彥也不例外。
從踏入這個江湖后,他便有了羈絆。
但他從沒有忘記過要在半個月內返回雪神宮,只不過在回程期間出現了意外。
先是一群蒙面刺客以調虎離山之際將他和鐘離佑引到了別處,繼而顧若水便被另一撥人無端端砍傷了手臂。幸虧有葉枕梨在一旁保護,否則只怕會發生一尸兩命的悲劇。
待到佐佑二人歸來時,失血過多的顧若水早已陷入了昏迷,這次又多虧了略通醫術的葉枕梨才勉強保住了她的命。
一番深思熟慮后,鐘離佑還是決定先將他們帶到深山中的離憂堂安頓下來。
為顧若水料理完傷口后,葉枕梨有些心慌意亂的問道:“這里遠離俗世喧囂確實幽靜無比,可是安全嗎?萬一那群殺手再來……我們豈非連救兵都搬不到?”
顧懷彥也有些擔憂,“這里地處深山,若是那些嗜血成性的畜生來襲怎么辦?”
“這離憂堂是我祖父在世時專為狩獵而建,與皇帝的行宮無異。除了我鐘離山莊的人以外,鮮少有外人知道此處。這深山之中雖然有諸多豺狼虎豹,但這離憂堂里里外外皆布滿了機關,就是武林高手也難以進入,那群畜生就更不用提了。”
聽過鐘離佑這番話,二人方才放下心來。
鐘離佑卻是怎么都靜不下心來,“阿梨姑娘,若水的傷勢怎么樣了?”
葉枕梨嘆了口氣道:“她的傷口雖淺卻含有劇毒!我手上這點藥只能暫時壓制住她的毒性,若要徹底解毒還需一味特殊的藥引才行。”
“什么藥引?”佐佑二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三色泥!”
聽過此話,鐘離佑趕忙問道:“姑娘所指可是種植蘭花專用的三色泥?”
“正是此物!”葉枕梨點了個頭道,“我聽說聊城金家的漆雕夫人酷愛蘭花,她丈夫為了討她歡心不惜花費重金聘請了兩位花匠,專門為這位漆雕夫人培植蘭花。”
鐘離佑接過她的話繼續說道:“沒錯!這位漆雕夫人閨名筱曉,于兩年前的臘月嫁進了金家,是遠沖派掌門人漆雕建文的獨生愛女。
漆雕掌門與我爹私交甚好,又曾與若水的師父訂過親,希望那位漆雕夫人可以看在他爹的份上賜予我們一些三色泥。”
葉枕梨道:“我的醫術雖然不精,但是足以保若水一月無礙!你們只管去討要三色泥,這里交給我。”
鐘離佑欲要出發之時,正巧趕上顧若水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佑哥,你別離開我……”
“妹妹需要你,去聊城金家取三色泥之事還是交給我吧!”為了不讓鐘離佑為難,顧懷彥便提出了這一想法。
猶豫了片刻,鐘離佑方才點頭妥協,“我也著實不放心若水……如此,便有勞佐佐多費心了!”
“我要和你一起去!”葉枕梨當即表示要與顧懷彥同行。
顧懷彥當然不會同意了,“不可以!我們這里只有你懂醫術,所以你要留下來照顧若水。”
“……看來這小美人兒與我的緣分當真不是一星半點兒,我這已經是第二次救她們母子性命了。”葉枕梨雖然極為不情愿,在面對隨時有生命危險的顧若水時卻又不得不妥協。
然而,她卻不知道顧懷彥其實是有私心的,他想趁此機會去雪神宮見一見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柳雁雪。
一個再冷漠刻板之人,遇上了愛情也會變得溫柔細膩。不管從前多么被動,在他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已經學會了主動。
另一旁,那些蒙面刺客業已盡數返回到了他們主子——旭陽派的孫書言身邊。
“啟稟孫公子,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引走了顧懷彥與鐘離佑,也用涂有毒藥的兵刃砍傷了顧若水。”
孫書言有些吃驚的問道:“只是砍傷而非砍死嗎?”
只見為首的那名蒙面刺客上前說道:“除了顧懷彥與鐘離佑外,顧若水身邊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番邦女子。因為有此女子的保護,所以我們的人才沒能及時殺了顧若水!”
“辛苦各位了,都下去休息吧!”
待到那群蒙面刺客走后,藍鳶才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這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你為何不殺了他們以絕后患?”
孫書言只是笑道:“藍姑娘能來投奔讓書言倍感蓬蓽生輝,至于我怎么處置我的人就不勞你多費心了。”
“你就不怕他們將此事抖出去嗎?萬一鐘離山莊的人來找你麻煩呢?難道你要將我推出去做擋箭牌嗎?這件事確實是我要你做的,可砍傷顧若水的全是你的人!”藍鳶心中充滿了不安。
孫書言朝著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在我家里,你最好給我安靜些……何況,我孫書言向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藍姑娘覺得我不能幫你達成所愿或者不想繼續合作下去,你現在就可以走,我絕不阻攔!”
聽過此話,藍鳶瞬間便轉化做一副笑臉,“我只是擔心你罷了……我害怕鐘離佑會突然找上門來對你不利呀!”
她當然不能走,除了與她臭味相投的孫書言以外,這世上還有誰愿意收留她呢?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源于她的不甘心。
雇傭柯流韻殺人失敗后,她便逃出了疊秀谷,并暗暗發誓:此生不殺顧若水誓不為人!
如果她愿意就此收手,以顧若水的脾氣秉性指定不會為難她,甚至還會拱手將疊秀谷讓給她。從此,安分守己的做一個守城之主也沒什么不好,既不用整天擔驚受怕,也不用寄人籬下處處受制于人。
可有的人,因為愛錯了一個人就開始變的極端,哪怕做一個亡命之徒也在所不惜。
他們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最為合適不過了。只要能夠除掉對手,不管付出什么代價他們都覺得很值。
“我既然答應了幫你鏟除顧若水,就一定會說到做到!這次如果不是因為她身邊多了一個武功高強的番邦女子,我的人又怎會失手?時間有的是,你又何須急于一時呢?”藍鳶主動服軟,孫書言自然也要給她一個臺階下了。
話雖如此,但孫書言之所以不處罰那些蒙面刺客,完全是因為懼怕他們的來歷以及他們背后的勢力。
——幽冥宮、弘義堂、黑冷光。
藍鳶一心只想要顧若水一個人的命,孫書言卻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我是這幽冥宮的主人,我不就有機會得到這個天下了嗎?
所以,他此刻想的是如何才能不動聲色的鏟除黑冷光,甚至是幽冥魔帝!
他的野心,從來都不小,只是他習慣了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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