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鎮(zhèn),這...”
城上,丘磊的家丁隊官有些遲疑,怎么說王爭也是正選欽定的總兵,赴任的日子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實在是有些不好。
但這項提議說出去后,卻被丘磊卻滿不在乎的搖頭否決,只聽他道:
“那王爭現(xiàn)在還沒來,沒準現(xiàn)在已經(jīng)跑了!”
好像是與他的話對應(yīng)一般,話還沒說完,便見到遠遠豎起一桿“王”字大旗。
塵煙滾滾中,登州營的馬隊轟隆隆先到了,為首的是全卓,他見到眼前的亂象也是一臉吃驚,吃驚過后便有些生氣。
還真是不讓人消停,好生生的赴任日子,怎么就出了變亂?
不過馬兵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官兵在欺辱民夫,想到這里,全卓立刻就變得怒目圓睜,抽出刀喝道:
“媽了個巴子,登州營的人也敢欺負,你速回去通稟總鎮(zhèn),其他人跟著本總在這里救人!”
“遵令!”
登州營的馬隊已經(jīng)擴展到一個千總,近一千人的兵力,這種情況下,民夫和亂兵混雜在一起,駕馬沖進去很可能傷及無辜。
全卓當機立斷,帶著近千馬卒翻身下馬,亮出鋼刀跑進人群。
“哈哈哈,小娘子,本大爺可是官軍,跟著本大爺回去,保準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都安穩(wěn)無虞!
“放你娘的癩蛤蟆狗臭屁!”
這丘部的把總正淫笑拉住那個被他殺死男子的妻子,嘴巴湊得越來越近,忽然聽到身后傳來這樣一聲暴喝。
“誰?哪個不要命的敢和本大爺這么說話?”
渾身一激靈,把總抽出刀回身,卻見到一個壯漢手握鋼刀朝自己怒氣騰騰的走來,這還不打緊,要命的是這壯漢身上裝束。
紅衣紅甲,鐵甲鋼刀,這分明就王爭手下那個登州營的打扮。
不過事已至此,命懸一線也容不得這把總猶豫,他強自提起精神,吼著揮刀過去,妄圖困獸死斗。
全卓見到后步伐不停,側(cè)身一閃便躲了過去。
緊跟著,全卓發(fā)出短促而大力的一腳,直接將這個把總仰面朝天的踹倒在地,疾行幾步上前,手中鋼刀毫不猶豫的扎下去。
盡管鮮血噴濺在臉上,全卓依舊是面不改色,冷冷的啐了一口,道:
“官軍,你們也有那個資格自稱官軍?”
那個女子盡管是極度的害怕眼前情景,但還是趕緊爬起來跑到全卓身邊,連連的顫聲道:
“多謝登州營的好漢,多謝好漢相救!”
這女子說完,全卓還沒來得及推辭,便從她眼中發(fā)現(xiàn)止不住的悲傷,順著女子眼光看過去,果然見到一個橫死在地的民夫。
到嘴邊的推辭一出口就變成了安慰,只見全卓拍拍這女子的后背,低聲道:
“莫怕,莫怕,總鎮(zhèn)會為大家主持公道的,這些作亂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嗚嗚嗚...”
隨著女子的哭泣聲,遠遠迎來一支陣容嚴整的兵馬,大約要有幾千人,打頭那人身披明制總鎮(zhèn)鐵甲,見到眼前情景也是眉頭一皺,微微一揮手。
身后方才還是列隊而行的兵士紛紛散成小隊,抽出刀槍走進人群,這些登州營的戰(zhàn)兵個個都是戰(zhàn)場上的好手,很快便控制住形勢。
最后剩余那兩千多的作亂丘部兵馬被看壓在中間,周圍除了冷眼而視的登州營戰(zhàn)兵,便是那些破口便罵的民夫。
大家都想著來這邊幫助登州營丈量田地,也能賺取一些銀錢,沒成想本該熱熱鬧鬧的丈量,卻成了很多戶家庭的噩夢開端。
王爭看著幾百具民夫的尸體,眼中泛著深深的自責,究其原因,這都是由于自己太過自信。
山東總兵,一路而來幾乎就是少有阻礙。
這個職位在王爭的眼里就相當于后世的省長,做到如今的地步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自然不會知道有人還敢與如今的登州營作對。
李巖曾經(jīng)建議過,讓戰(zhàn)兵先入城,民夫后行丈量,那時候的王爭剛剛迎接圣旨,春風得意,就和眼下的丘磊如出一轍。
想到這里,王爭眼中的自責已然變成升騰的怒火,也就在這時,城上的丘磊終于呆不住了,連忙的跑下城,遠遠抱拳笑道:
“王總鎮(zhèn),誤會,誤會!”
“咱本來是派人去迎你,沒成想?yún)s出了這檔子事,該死該死,真是邱某管教無方。”
丘磊笑瞇瞇的做了個請的姿勢,繼續(xù)說道:
“王總鎮(zhèn)還是快些入城吧,監(jiān)軍劉大人和撫臺顏大人早就在總鎮(zhèn)府設(shè)宴,為你接風洗塵呢。”
聽到丘磊的話,轉(zhuǎn)頭再去看那幾百戶哭喊著的百姓,王爭冷笑一聲,并沒有回話,當著丘磊的面前走到亂兵之中職銜最高的一個千總身前。
前一刻,還是笑容滿面,下一刻,便已經(jīng)是刀光血雨。
一顆溫熱的腦袋咕嚕嚕從無頭尸體上滾落下來,那個千總還想著法不責眾,腦袋從身上飛下去的時候還是一臉輕松。
見狀,丘磊大驚失色,他怎么也沒想到王爭會為了幾個刁民如此不給自己這個副總鎮(zhèn)情面,感覺臉被打的“啪啪”作響。
丘磊一怒之下,正要拔刀,卻被自己的家丁隊官死死拉住,最后他臉色沉了下來,說道:
“王總鎮(zhèn),你這是為何?”
這丘磊是上場見過血的軍將,還是有些頭腦,王爭冷哼一聲,依然沒有搭話,很隨意的走到另外一個丘部把總身前,又是當著丘磊的面,一刀落下。
“王爭,你雖然是正選總兵,但卻沒有都司指揮權(quán),本鎮(zhèn)手下這些兵馬可都是歸都司統(tǒng)轄,你無權(quán)殺人!”
“無權(quán)殺人。”
王爭重復(fù)一句,走到丘磊眼前,冷冷說道:
“我就是殺了,這兩千人我一樣要殺,一個都不能留,你能怎么樣?”
王爭說完,周圍五千名登州營戰(zhàn)兵整齊的大吼:
“殺!殺!殺!”
“你!..你們!”
丘磊顫手指著王爭,他看著周圍衣甲整齊,陣容嚴整的幾千名戰(zhàn)兵,也清楚自己手下這些人是絕無打贏的可能。
想到這里,丘磊在王爭不容置疑的眼神中后退幾步。
棄車保帥,這可能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這件事上丘磊不占著理,說出去怎么也是自己下屬兵馬欺壓百姓,幾百戶人家妻離子散,要是執(zhí)意要保,八成會把自己搭進去。
丘磊冷眼看著王爭,攥緊拳頭,身子氣的發(fā)抖,最后恨恨的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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