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委實是獅子大開口,八千人的衣甲刀槍倒是好解決,繳獲的闖軍輜重太多,而且質(zhì)量參差不齊,山東軍有自己的后勤保障,根本用不著,所以一般都是拿這些東西交易,就算扣去贈予左營的,剩下的也夠用了。
兩千兩白銀對于這些窮困潦倒的中原官軍來說是個天價,因為即便他們到處搶掠也要講究個分寸,不能下手太狠,把一個地方都搶光殺光也不好交差。
現(xiàn)今各處的總督、巡撫還是有很多的,并且崇禎皇帝雖然在今年下旨撤了各鎮(zhèn)監(jiān)軍,但中原五省卻并沒有一下子撤干凈,不少人的軍中還是有皇帝耳目。
由于連年的災(zāi)害,大多數(shù)地方本就是一貧如洗,再加上各種官軍和匪賊再三的搶掠,最后根本沒剩下什么。
山東給人的印象是一個相當(dāng)貧窮的地方,許多去了那里任職的巡撫和知州,都拼了命的要找人托關(guān)系離開,就算降幾級也成。
現(xiàn)在的保定總督楊文岳就是其中一個,本來在登萊當(dāng)巡撫,幾年前到京里找路子買了個北直隸的職位,就算后來被權(quán)勢子弟走了后門,但是他也沒有繼續(xù)待在山東,反而去了前線剿匪。
“山東之窮,為各省之最。”
許多流寇去那邊都是南下路過,沒有誰愿意在那種地方發(fā)展。
賀人龍開出這個價格,還以為山東軍會因此砸鍋賣鐵的拼湊,就算回話也要幾日之后,沒成想王爭卻十分痛快的答應(yīng)下來。
其實這點銀兩在王爭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就連眼下山東一日流經(jīng)的資金五分之一都不到。
這個時候的山東雖然貧窮,但明初和明中葉的時候卻是產(chǎn)糧、產(chǎn)棉大省。
嘉靖年間,僅山東一省的棉花就能供應(yīng)九邊的棉服,萬歷年間,山東糧食的產(chǎn)量更是在各地排了頭甲。
這個底子一直到現(xiàn)在都存在,王爭曾派專人丈量過,六府境大部分的地方道路平坦,能耕種或復(fù)耕的農(nóng)田占了很大一部分,所以才決定推廣聚耕農(nóng)莊。
不過眼下山東的糧食依舊處在賠本階段,產(chǎn)量提上去不是一年兩年就能辦到的,利潤大頭還是鹽業(yè)和工商業(yè),但總能保證一年比一年好。
即便情況并不樂觀,現(xiàn)在卻也根本不差那點銀子。
王爭每月付給戰(zhàn)兵、正兵、輔兵、緝鹽署鹽丁、保安司護(hù)莊隊的銀錢,再加上各類獎賞的總額,說出去恐怕會嚇?biāo)肋@些軍將。
只有那一百石的軍糧難辦,現(xiàn)在山東軍的糧食不多,最初帶著那一月的應(yīng)急軍糧也只留下了三天的供給,準(zhǔn)備用在最為緊急的時候,其余的糧草也只是剛剛夠用。
高亮恨恨的攥緊拳頭,說道:
“大帥,要不咱們和他打上一打,何必怕了這些兵匪!”
“糊涂!”
王爭低罵一聲,苦口婆心的道: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咱們與賀人龍兩敗俱傷,高興的是誰?”
“是李自成、羅汝才、張獻(xiàn)忠這些賊首,沒必要付出的傷亡就要避免,好鋼用在刀刃上,和這些人互有損傷不值得,事后自然有人替咱們教訓(xùn)這幫鼠輩!”
說到這里,王爭眼睛瞇縫起來,冷冷笑道:
“況且,銀子不能白花,糧食不能白給,這東西收下去,到時候染上麻煩的可就是賀人龍了。”
高亮想了想,似懂非懂的道:
“大帥說的是,末將謹(jǐn)記在心!”
王爭朝他點點頭,心道這些小子在這種事情上還需要多加歷練,不過也沒心思解釋,直接起身換了副臉色,笑吟吟說道:
“賀帥果真是豪爽,這是誤會,該賠該賠!”
說到這里,王爭臉上露出些許猶豫的神情,“還請諸位同僚帶著各自兵馬在城外暫歇,給些寬限的時日,畢竟這么些東西不好拼湊。”
對方居然這么識相,賀人龍本以為要花費一番唇舌,根本沒想到會如此順利的就到手了,當(dāng)下是什么興師問罪的心思都不剩下,這四千的殘廢換這么多好東西,還要什么自行車!
大部分的人都是心中鄙夷,本以為這所謂勇冠三軍的王爭是個什么狠角色,還不是自己一樣,見到賀瘋子就服了軟。
“好,王大帥爽快,那就給你七日寬限!”
兩方商定,延綏軍與各鎮(zhèn)兵馬后退五里扎營,山東軍將在七日后派人將所有東西送到軍營中,至于事后的分配,這些就不是山東軍需要擔(dān)心的。
賀人龍十分滿意,大手一揮,帶著延綏兵哄亂的后撤五里,盡管其余的軍將有些不滿,但延綏鎮(zhèn)走了他們也沒法子,只好跟在后面撤退。
這一個撤退卻讓城上的山東軍戰(zhàn)兵看出些名堂,一副慌亂哄鬧的樣子,城外頓時如同買菜市集一樣熱鬧。
不少兵士的臉上頓時放輕松下來,對方就是這種貨色,看起來還不如通許縣外遇到的闖賊,就算人再多,又有什么好怕的。
王爭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的看著對方漸漸散去,盡管這個時候天氣還不算特別冷,但高亮卻感覺到一絲冰涼徹骨的寒意。
大約就是七日后,一車車的“貨物”被運出開封城,其中包含了大量的鴛鴦襖、各式陳舊刀槍、弓箭。
沒多久,第二批又從開封城內(nèi)運了出來,這次獨輪車上裝著的都是一箱箱的金銀和糧食,這可是城外各鎮(zhèn)兵馬最為看重的東西。
最后一批貨物的規(guī)模少了不少,只是三百顆延綏兵的人頭。
城外大營中,賀人龍“噌”的抽出馬刀挑開木箱,頓時被一片亮光晃的睜不開眼,周圍的各鎮(zhèn)軍將差點驚掉了下巴,居然真是白花花的銀子!
在其中的劉國能看著運著東西進(jìn)來的山東兵,他們面無表情的進(jìn)來,又是悄無聲息的退出去。
劉國能注意到這些山東兵身上的裝備,幾乎從頭到腳都是武裝齊全,每個人身上能殺敵的武器都有好幾種,身上的氣息比自己家丁都足。
王爭素有狠名,這個劉國能深信不疑,不然怎么會如此迅速的從偏僻的登州崛起,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辦到的,并且劉澤清是怎么死的,真是畏罪自焚?
聯(lián)想到從前王爭的筆筆事跡,劉國能更加覺得不對勁,對方越是一副避退的樣子,他便越覺得事有蹊蹺,但仔細(xì)一想,又說不上來是什么原因。
其他人不會想這么多,大部分都被眼前的場景震驚到,賀人龍緊跟著迫不及待的上前將馬刀插進(jìn)麻袋,竟然是金燦燦的稻穗。
“大帥,都是銀子!”
“大帥,咱們能好好吃一頓了!”
賀人龍喜形于色,當(dāng)日晚上就與其余軍將擺了一桌宴席,吃喝個酒足飯飽后,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幾萬明軍心滿意足的開拔。
這天早上,王爭背著手站在開封外城墻上,瞇縫眼睛看著緩緩離去的隊伍,嘴角翹起一抹弧度。
......
可能是賀人龍告密的原因,所以左良玉率軍追剿張獻(xiàn)忠,其實并沒有盡心竭力,只是一直跟在張獻(xiàn)忠屁股后頭罷了。
有次追到一處縣城,楊嗣昌幾次發(fā)布檄文命令左部夾擊,但左軍從將帥到士兵,幾乎是無人尊行,把皇帝派出來的督臣當(dāng)成了小孩子糊弄。
左良玉在縣城駐足觀望,左部按兵不動,軍兵在附近**擄掠無惡不作,左良玉本人干脆將縣官趕出去,住在縣衙里,每日輪換婦人侍寢。
這一天,忽然有人來到縣衙求見左良玉,說是遠(yuǎn)方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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