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明星稀。
京兆官道，李無常、姜明倫、趙遜騎馬慢行，邊走邊討論，同時警惕著四周，謹防有人偷襲。
“愣少，咱們在這個當兒匆匆出安城會否給人做賊心虛的印象？”姜明倫略有擔憂。
張彥邦被襲和張家祖墳被掘兩件事來的太巧了，而且李無常皆有很大的嫌疑，肯定有很多人認為就是李無常干的，如此匆忙離城更給了別人想象的空間。
張家已經失去理智，心里認定就是李無常雇人掘了他們祖墳，連大街攔人的戲碼都上演了，若非李、姜、趙三人都有點實力，說不定早就橫尸街頭了。
“我怕咱們再不出城，往后永遠都出不了城了！”李無常認真道。
“今天張家動手在先，后來又有那么多人在場見證，咱們就算待在長安城，張家短時間內應該不敢亂來吧？”姜明倫問道。
“不止張家，唉，無根之萍……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仍想不到事情竟然糟糕到這種地步！”李無常嘆道，心中頗感無奈。
姜明倫皺眉，沒有說話。
趙遜冷靜道：“明倫，你剛才還沒看出來嗎？盧玄義是挺張家的，盧玄東雖然態度不明，但是應該也不會挺愣少，韓尚書應該是來觀察具體情況的，至于劉之凡和長安府尹，巴不得咱們橫死當場呢……若非如此，就憑張肅老兒當街傷人的事情，當場就可以抓起來，哪輪得到他坐在李府大吼大叫。”
頓了頓，續道：“說實話，若不是咱們現在有點實力，不久前又立過戰功，外加剛剛扯高調子據理力爭，否則不用想，咱們肯定被限制自由了，再慢慢壓下流言，然后給咱們安上各種罪名！”
姜明倫喃喃道：“這么嚴重嗎？明明張家動手在先的，而且只是私人恩怨，張家派殺手在戰場刺殺愣少，已經越界了。”
趙遜嘆道：“就是因為越界了而太子殿下卻沒任何表示，那老狗明明說漏嘴了，太子殿下卻不當回事，所以咱們的處境才危險！說到底，張家的底蘊比愣少強，他們對于大燕比咱們有用，而且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若是鬧得不可收拾，皇家肯定是放棄愣少而不是張家，這點沒有任何疑問！”
頓了頓，續道：“愣少，咱們前方的路不容樂觀啊，說如臨深淵又或如履薄冰一點也不過分。”
姜明倫這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李無常呼出一口氣，道：“先不管長安城的事了……你們說說看，到底是誰給張家來了那兩手然后嫁禍給我？把咱們的節奏搞的亂七八糟，險些吃不了兜著走。”
今趟本來是想趁著流言正盛的時候和張家先鬧一下，找機會除去張家一些爪牙，再去外面轉轉，和張家慢慢玩，誰知道有個陰在暗處的陰狠角色給張家來了兩記狠的，差點把張家逼瘋，這無疑是火上澆油，打了李無常一個措手不及。
“表面上看來，漢水幫的嫌疑當然是最大的，不過我卻有另外的看法……”趙遜正要分析一番，后面傳來一連串異常急促的馬蹄聲。
噠噠噠……
有人來追擊？
李無常對姜趙二人使了個陰狠無比的眼色。
鏘！鏘！鏘！
三人先將馬勒住，然后拔出武器，若是有人心懷不軌或者想讓三人回城的話，沒的說，直接暴起殺人。
憑他們三人現在的實力，若是不來一大批高手的話，根本就沒有可能殺死他們三個，生擒更是癡人說夢。
幸好！
來人是李護、李青，外加五六個隨從。
“是護叔和青叔啊！嚇我一跳。”
李無常笑了一聲，收刀回鞘，接著道：“我還以為是張家的瘋狗或者是漢水幫的狂徒呢，正準備宰上幾個熱熱身呢。”
李護看著殺氣慢慢降下去的李無常，苦笑道：“熱身……無常，你倒是膽大！”
李無常解釋道：“我們騎了三匹劣馬，若你們是心懷不軌之人，遲早會追上來，倒不如直接等著，來個氣勢壓制，再拼個痛快。”
李青卻想，若雙方真要打起來，誰贏誰輸還真不好說。
李無常可以擊退張肅，雖說是出了奇招，但也可見一斑，趙遜和姜明倫也都不是省油的等，那是經歷慣了生死廝殺的狠角色。
李護呼出一口氣，道：“我也不廢話，今趟趕上來是因為……”
李無常擺手打斷，道：“護叔且慢……你若是想讓我回長安城就免談，若是圣旨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其他的就算了，我不想對你動手，動起手來大家都不好過！”
李護愕然道：“你就這么悲觀嗎？”
李無常笑道：“悲觀？護叔，青叔，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話就不用說的太明白，總之我只有一條命，還有多人跟著我混飯吃……事情那么明顯，張肅那老頭卻一點事都沒有，不說劉之凡和長安府尹那兩個滑頭，想不到連太子和二殿下也是一個屁都沒放，我留在長安城還怎么玩？”
李青心中苦笑，對于李無常的處境他又怎么會不知呢。
李護嗯了一聲，道：“我想問一下……張家祖墳的事？”
李無常哈哈大笑：“二位叔叔不會也以為是我干的吧？……是，我是想挖他家祖墳，不過要挖我也要親自動手，花銀兩雇人那有什么意思？還有啊，張彥邦被襲一事，我也完全不知情，我之前倒是去弘農探查了一番，張彥邦手下三百多個精銳，身邊高手也多，所以我就沒有輕舉妄動，花錢雇人那就更不可能了，弄不好還會惹一身騷……唉，現在已經是一身騷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狠角色這么看得起我！”
頓了頓，續道：“二位叔叔，還有什么要問的嗎？不會真是來拿我的吧？”
李護擺擺手，道：“什么拿你，我除了問你問題，還想告訴你一句話，嗯，陛下親自過問了這件事，態度暫時不明……你往后千萬要小心。”
李無常心念電轉，思索著李護這番話的意思。
李青道：“無常，快走吧！”
李無常這才拱拱手，然后策馬狂奔。
李護等人看著李無常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這才調轉馬頭，往長安城奔去。
……
清晨，二愣子莊。
李無常三人昨晚在一個山洞休息了一番，今早才回來。
看著人來人往猶如趕集一般的場面，三人大感愕然。
由于馮翊西南禍亂已平，李無常之前倒是吩咐過莊戶們可以回來，只不過二愣子莊總共也就二千不到，可是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足有三四千了，入莊大道還有不少。
劫后余生！
不少人見到李無常，還大聲的打著招呼，喊李莊主好，看來不少人是周邊莊子的。
呂德勝胡本路等人馬上過來了，紛紛上前打招呼，神色都非常激動。
“這……這是怎么回事？”李無常蹙眉。
呂德勝解釋道：“愣少，如今西南禍亂已平，雖說死了很多人，但是有一部分是人躲在山上當野人，而逃到京兆和北地的平民也被官府遣返……這不，很多人都擠在咱們莊子周邊了，這里還是小部分呢，想著在咱們莊子混口飯吃。”
李無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睛掃過東西二山，發現有不少人在干活。
山腳下都是紅磚房，當初謝禿子帶人放火的時候只是燒掉了木制門窗家具什么的，房子并未被砸倒，只是被熏的有點黑，需要重新粉刷整理一番。
“……呵，咱們莊子的名聲在外，這次也沒死什么人，保住了元氣，所以大家都往咱們這里鉆……”胡本路的聲音響起。
李無常回過神來，喃喃道：“都是來咱們莊子混飯吃的？”
胡本路點點頭，道：“王太守還派人來了，說讓我們盡量先穩一穩！”
李無常苦笑一聲，想起剛來二愣子莊的那會兒，也是這么個情形，不少人來二愣子莊混飯吃，想不到又是一個輪回。
“愣少，王太守還說要大量訂購咱們的外傷藥，讓咱們抓緊時間把生產線恢復呢，訂金都拿過來了。”呂德勝匯報。
李無常呼出一口氣，道：“既然是這樣，那就盡量給口飯吃吧，將莊子速度恢復，將生意重新做起來……對了，咱們的糧食夠嗎？能撐多久？”
呂德勝回道：“之前屯了不少糧食，大多數還在南山，還有一部分在北面湖邊不遠的倉庫里，若是只有咱們自己人，足夠吃兩年的。現在的話，不少說，因外莊子外面還有不少人，忙著采藥去了，說是賣給咱們，這不是咱們說的，是王太守派人給他們說的。”
李無常又一次苦笑，這王太守真是盡責盡職啊。
“這樣吧，既然有人，王太守也收外傷藥，那就盡快將藥材生產線恢復起來，將房子都整理好，其他的也爭取盡快恢復起來，活計都放出去，咱們莊子的人負責管理和秩序……嘖，還是等下大家一起開個會吧！”李無常吩咐一聲。
奶奶個熊，這下真的是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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