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輪朝陽如二八女郎一般羞答答的紅著臉頰,從東方的盡頭款款而來。
玉指輕揮間,霞光萬道,一道道金色光線泛著調皮的浪花,鉆透厚厚的云層,如潮水一般涌向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下了一夜的漂泊大雨。
茅屋兩旁的花草樹木仿若洗盡了鉛華一般,草兒伸著懶腰,在微風的吹拂下,舒爽的釋放著一夜的雨氣。
茅屋不遠處的空地上生長著一棵高約四米的柳樹,嫩綠的柳條泛著晶瑩的光澤,萬千柳絲如發絲一般閃亮、奪目。
放眼望去,茅屋四周,一片瑩綠,盡顯盎然之色。
茅屋的左側是一道蜿蜒的小路,路面上坑坑洼洼,積滿了渾濁的雨水。空氣中殘留著雨水的氣息,枯燥中夾裹淡淡的濕氣。
“嘎吱……”一聲脆響,茅屋的木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一位鼻直口方、長眉入鬢的中年男子從里面走了出來。
雨后枯潮的寒風順著縫隙奪門而入,風聲嗚咽,夾裹著冷冽的氣息在破屋內橫沖直撞。
茅屋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木質的床榻。
一位面容姣好,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靜靜的躺在床褥上,她美眸緊閉,身上披蓋著一層灰白色的棉被。
陽光透過茅屋上方的縫隙折射在婦人的臉龐上,隱約間,能夠看到她臉頰兩側懸掛著兩行干枯的淚痕。
此時,她的嬌軀已經變得僵硬了,烏黑凌亂的發絲在寒風的吹拂下,輕輕游蕩,似乎在訴說著某種淡淡的悲傷。
這位偉大的母親在最后一刻,用盡了最后一絲氣力護住了新生的嬰兒,而后,與世長辭。
“咿呀,咿呀……”。
清脆的嬰兒聲如黃鸝一般婉轉動聽,聲音不大,但卻打破了茅屋四周的平靜。
玄純雙眼通紅,他哭了大半夜,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情深處。
昨夜那一道五彩霞光卷集著狂風沖入茅屋內部之后,他的妻子——蕭玉兒便順利生下了他懷中的嬰兒。
同時,蕭玉兒也因為失血過多盍然離世。
“玄家小子,節哀順變,這是玉兒臨死前交給老身的一塊卷帛,你且拿好,我這就去找人讓玉兒入土為安。”
一位老嫗顫顫巍巍的從屋內的一個小床上坐了起來,滿頭銀發迎風亂舞,溝谷縱橫的臉上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悲傷。
她拄著一根桃木杖,艱難的走到玄純身旁,將一塊青灰色的卷帛交到了他手中。
而后,他瞥了一眼躺在床褥上的婦人,干癟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王婆,謝謝你!如若沒有你,吾兒也不能安然降世。”
玄純閃開屋門,一手緊摟著懷中的嬰兒,一手輕輕攙扶著老嫗,讓她邁過了屋門旁的水溝。
“玄家小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死不能復生,逝者長眠,生者當自強,老身也只能幫到這了”。
說完,老嫗便拄著桃木杖,步履蹣跚的走出了屋門。
踏踏踏……
老嫗走的很慢,玄純沒有出門相送,嬰兒剛誕生第一天,不能被寒風侵襲。
他依靠在屋門旁,目送著老嫗的離去。
“一死一生”,對于他這種生活在神龍帝國最底層的平民百姓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玄純所在的這個村子東部是一片遼闊的紅葉林,村子因此得名,喚作紅葉村。
紅葉村位于神龍帝國東部邊疆,再往東一百里便是臨近的大齊帝國。
村中雖只有百十戶人家,但據傳已有數百年的歷史。
玄純和王婆兩家離的最近,因此,在他的妻子即將臨盆之際,他冒著大雨,及時將王婆背到了家中。
之后,便有了之前的故事。
整個村子大多是窮苦人家。
玄純一家更是一貧如洗。
他心中對王婆沒有任何怨言,后者雖然年邁,卻飽經滄桑,替無數人家接生新生兒,是方圓數十里之地的村子中最有名的接生婆。
據說,就連玄純自己也是王婆親手接生的。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著,朝陽漸漸爬上高空,金色的陽光逐漸變得溫暖了許多。
直至王婆的身形消失在小路的拐角處,玄純才收起目光,低頭望向懷中的嬰兒。
咿呀咿呀……
嬰兒感受到了他父親的目光,口中不斷發出清脆的咿呀聲,水汪汪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玄純的臉頰,小手張開,似乎想要擁抱一般。
“吾兒果真非常人也,剛出生就能如此乖巧靈性。嗯?這……這是!”
玄純臉上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突然,他的目光停留了在嬰兒的右手掌心處,瞳孔急驟收縮,不可置信的驚呼道。
“吾兒手心中怎么生有黑痣!形若圓石,內生暗澤,手握黑石而生,難、難道吾兒真是妖魔轉世……”。
由于極度的緊張,玄純跌跌撞撞的接連退卻了好幾步。
良久之后。
他極力平復了一下心神,瞳孔也漸漸放緩,寬大的手掌摩挲著嬰兒嫩白的臉頰,在心中不斷念叨道:吾兒不是妖魔、不是妖魔……
嬰兒手心中的黑痣,令他回憶起鄰村的一位老人曾對他講過的一則傳說:
數百年前神龍帝國初立,帝君有一幼子名為金風,也是手握黑石而生。
金風長大成人之后,因不滿其兄繼承帝君之位,隨勾結境外妖魔,擾亂朝綱,致使帝國百姓流離失所。
十年后,皇子金風被一出山尋游的仙人斬殺與金鑾殿上,至此,這場史無前例的帝國動亂才得以平息。
皇子金風也因此被百姓視為與妖魔兩族同流合污的邪惡之靈,而那顆掌中黑痣更是被視為萬惡之源。
“吾兒絕不是邪魔轉世!”
玄純幾乎用盡了全力的力氣,仰天大吼道。
而后,他嘶啞著喉嚨,手掌撫摸著嬰兒的臉頰,輕聲自語道。
“玉兒說她臨盆之際,曾隱約看到一條五爪金龍腳踏霞光,乘一股旋風而入,之后你才平安降世。既如此,為父便為你取名:玄風!”
茅屋上方的枯枝縫隙間有一個鳥巢,兩只鵲鳥正蜷縮著身軀躲在里面呼呼大睡。
玄純剛剛那一聲大吼,將兩只鵲鳥嚇得一陣驚慌失措,拍打著翅膀,飛快的沖了出去。
“咿呀,咿呀……”。
嬰兒似乎沒有受到任何驚嚇,肉嘟嘟的小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兩只小手在空中一陣亂抓,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清脆的聲音在茅屋內久久回蕩。
金色的陽光透發著沁人心脾的氣息,鉆透云層,繞過柳條間的縫隙,最終落在了嬰兒粉雕玉琢的小臉上。
望著嬰兒嘴角處流露出的微笑,玄純臉上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快、快點,純哥的妻子驟然離世,我們必須早些讓她入土為安。”
屋門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聲音,聲音中夾裹著急促的腳步聲,顯然,有很多人正在朝著此地飛奔而來。
啪啪啪……
腳掌擊打水洼的聲音如風一般的傳來。
玄純急忙穩住身形,他從懷中掏出蕭玉兒臨死之際留給王婆的那塊灰白色卷帛,迅速纏繞在嬰兒的右手上。
他不能讓人發現嬰兒右手的黑痣。
神龍帝國中經常流傳出一些仙、妖、魔之類的傳說,似他們這等生活在帝國最底層的平民,最怕的便是招惹一些不干凈的東西。
玄風手中的黑痣若是被人發現,一定會被其他村民拉去施行火刑。
“純哥!我們來了。”
“玄純大哥,這是你兒子啊!這小模樣可真像嫂……”。
“王二狗,說啥呢,讓開!純哥,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是啊!節哀順變,如今已入夏季,正值梅雨季節,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先讓嫂子入土為安!”
……
七八位中年大漢剛一進門,便七嘴八舌的安慰著玄純。
望著眼前這些從小的玩伴,玄純心中仿若打了五味瓶一般,苦澀難耐。
他不能將玄風手握黑痣的事情告訴他們。
最終,他在心底暗自打定主意,道:待安葬好玉兒,我便帶著玄風遠離村莊,于村子東部的紅葉林中選擇一安身立命之地。
“多謝各位兄弟,玄純無以為報,請受大哥一拜!”
玄純話音一落,雙腿便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
這一下,可嚇壞了趕來的眾人。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是亙古名言,縱然是他們這些窮苦的平民,也不會輕易向別人下跪。
“玄純大哥,你這是作甚,快起來!”
“二狗,大壯,快將純哥扶起來!”
……
眾人一陣驚慌失措,慌亂中,一位中年大漢發現了纏繞在玄風小手上的灰白色卷帛,道。
“純哥,你干嘛給孩子綁上一個布條。”
“這……”。
“王二狗,管那么多干啥!趕快將大哥扶起來,我們要讓嫂子早些入土為安。”
玄純聞言大驚,后背猛地驚出一身冷汗,如若不是另一位中年大漢替他解圍,他還不知該如何回答。
七八個大漢走入茅屋內,將床褥四周的東西統統挪開。
其中四位中年大漢各自扛著木床的一角,齊齊大喝一聲過后,四人便將木床抗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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