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此時官拜少師，是太師箕子親王的副手，相當于副宰相。當馬車停在一處絲毫不起眼的宅邸門前時，我還以為停錯地方了。
“這就是比干大人府上？”
“是的，小姐。”御手回答，“比干大人的府邸，誰也不會搞錯的。”
我下了車，站在府門前。其實這座府門的形制并不低，但裝飾就頗顯寒酸。也許是在不遠處的宮苑對比之下，這座府第整體感覺甚至比我家的關尹府體量還要小得多。
一位門人過來，“這位小姐，您找少師大人何事？”
“哦！我是少師大人的外孫女，十郡主之女哪吒。特地從陳塘關前來拜見外公大人。”
門人聞聽趕緊施禮，“原來是哪吒小姐，請隨我來。”
走進院子，來到前廳。門人入內通報。“小姐，少師大人讓您進去。”
前廳之內，居然坐了三位老者，當然并不是很老，居中的年長一些，左手邊的年輕一些。哪一個是我的外公？
不過從他們的表情和衣服，我還是很快判斷出誰是正主。居中和左手的兩位服裝正式，顯然是客人。右手邊的服飾隨意，顯然是居家所穿，肯定是主人。
于是我欠身施禮，“孫兒哪吒見過外公。”
比干從席上起身，和藹地招呼我近前，向我介紹在座的客人。“這位是箕子大人，這位是微子大人。”
這便是“殷有三仁”的“三仁”了。我一想今天可真幸運，剛到朝歌就一下子看到三位親王。
我急忙挨個施禮，親王們則微笑還禮。
他們還有正事相談。比干讓侍女先帶我去后面去見夫人。
我跟隨侍女來到后院。我四周張望，感覺與剛進來時又不大一樣。院子雖則素靜簡樸，但一切井然有序，頗多溫馨之感。
走進后堂，只見一位年輕的女人身穿素袍坐于榻上，兩腳垂于榻邊。侍女上前，“夫人，哪吒小姐到了！”
我早聽母親說過比干的夫人媯氏其實比她年齡還小，但卻沒想到她看起來如此年輕。在昏暗的光線中，她那張白凈的面龐給人的感覺還不到三十歲。管她叫姨還差不多，叫姥姥還真叫不出。
“孫兒哪吒見過外婆！”
“哎呀，孩子，可別這么叫！感覺自己都變成老太太了。”她招呼我坐下，“叫我夫人就行了！”
我上前端正坐于榻上。媯夫人將兩腿挪到榻上，“我的腿有病，不能正坐。現在都不敢出門見客。”
我想起在龍宮中見到的沙發椅。在陳塘關的時候我還見過椅子，怎么一到沙丘之后我就再也看不到了呢？
“前一陣，你外公接到你母親傳書，說到你要來。我當時還有些奇怪。在我的印象中，一直以為你是男孩呢！”
我有些臉紅，“回夫人，孫兒幼時頑皮，難于教養。故母親一直將我扮作男孩。讓夫人見笑了。”
媯夫人笑了，拉過我的手，“多規矩的女孩啊！你娘怎么還嫌頑皮呢？要求太高了。”
這時侍女來報，“媯閼少爺到了，候在門外。”
媯夫人道：“讓他進來吧！哪吒小姐不是外人。”
不一會兒，一位穿著樸素的男子進門來到榻前，向媯夫人拱手。“侄兒媯閼拜見小姑母。”
這男子明顯看起來比媯夫人年長，卻稱她姑母。我的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不用客套啦！”媯夫人說，“這是老爺的外孫女，十郡主之女哪吒小姐。”
在他拱手之前，我先行長跪施禮，“舅父安好！”
媯閼急忙還禮，“不敢，不敢！”
夫人讓媯閼也坐下來，上下打量他。“你這幾年在西岐過得怎么樣？看你的衣服都這么舊了呢！”
“還好吧！”媯閼說，“西伯賞識我的陶藝，封我為陶正之職。現主管全西岐的制陶業。”
“既擔任陶正之職，那應該有些俸祿。怎會過得如此清貧呢？”夫人問，“我還以為就我們家老爺窮呢！要不回大邑商來。讓老爺向大王推薦你擔任個一官半職。”
“姑母，”媯閼答道，“并非西伯待我不好。西岐雖地域廣大，但土地貧瘠，十年九旱。故西伯早年既定下輕稅之策。官府的收入有限，又須防范犬戎不時進犯。就連世子的吃穿用度都限制極嚴。”
“西岐雖窮，然制陶之事事關民生。且西伯及世子對我有知遇之恩。我怎忍離去？”
喲！看不出來，這漢子還是個古代雷鋒呢！
說話間，比干來到后堂。
“媯閼來啦！老夫可有年頭沒見到你了！”
媯閼躬身施禮，“姑父大人，侄兒這次從西岐來。周世子發和散宜生大人各有一封書信讓侄兒帶給姑父大人。”說完，拿出兩封信交給比干。
比干將信收下，并沒有當場打開來看。他讓媯閼先陪著夫人說話。然后把我單獨帶回前廳。
他先問起我父母親以及邊關的近況。又問起我此行參賽的情況。
“這次比賽乃蘇己夫人力主。雖仍以娛樂為先，但對于促進貴族子女從戎還是有所裨益。故朝中老臣們也是支持的。”
“不過據傳此靈動之術乃由扶桑之地經東夷傳入。東夷女子歷來穿著暴露，常袒胸露臂。你們可不要學她們的樣子。”
“外公，”我的臉有些發紅，“我們都穿高領長袖的。”我比量著自己的手腕，“我的一套賽服，袖子有這么長呢！”
他笑了，“如此甚好。”
我接著說，“不過為了活動方便，我們的衣服都比較緊身，有些像胡服的樣子。”
“那倒無妨！”他說。
我的臉更加紅了，內心大有蒙騙老人的愧疚。要是哪天萬一讓他看見我那袒露大腿的套裝，不知又會做何感想。算啦！我盡量少穿就是了。
回到女子分院，石磯正在內室臺階上等我。“哪吒，我一直在找你呢！”
她把我招到內室。“我剛剛拿到賽程和名單。這次報名參賽的有百余人。預賽分為八個組。你分在庚組，小倩分在乙組。”
“本來應采用循環制。但為了縮短賽程，也為了堵住朝中那幫質疑女子戰力的老臣的嘴，蘇己夫人決定挑選一些男對手來輪流與參賽女選手對戰。鎮國公黃飛虎之子黃天祥，韓榮將軍之子韓升均受邀參賽。”
“若女選手勝出者超過兩名，則由勝出者進行循環賽，否則以分數來決定最后排名。每組取前兩名出線。”
“那不是很容易作弊？”我問。
“所以你要盡力戰勝你的男對手。安排到你們組的男對手是張桂芳將軍手下的風林和公主府的溫良。現在跟我來，我給你講一講他們的出手特點。”
我跟她來到分院中一處不大練習場。“這就是明天庚組的比賽場地。”她隨手托出一枚紅色的彩珠。“風林善使法寶紅珠，而溫良的法寶為白玉環。不過為了避免傷到你們，風林和溫良都會使用威力不大的初級下品法寶。而你們則可以使用自己的高級法寶。所以在法寶等級上你已經占據了優勢。”
“但是你也不要憑借法寶上的優勢去擊傷他們。這雖然算不上犯規，但也不要去惹不必要的麻煩。只要你能有效防御或者化解他的進攻，即可勝出。”
“我今天已經為你抽好了簽。明天對風林。在十三個女孩中，你是第九個出場。后天對溫良，則是把明天的順序倒過來，你是第五個出場。總之運氣還算不錯的。”
接下來，石磯開始以彩珠向我進攻。我以紅綾加以防御。下一節石磯換了圈，我則同樣以圈與她對抗。
我努力回想著前世中的印象。這風林和溫良似乎都不是什么厲害的人物。至少與哪吒相比如此。不過今生之中我的靈力大不如前，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老師，”我問，“如果我在兩場比賽中均能勝出，那么接下來我最可能與誰比賽？”
石磯笑了，“我不像你師傅會推演天命。我不知道最終會是什么結果。不過在庚組之中，你確實有一個強勁的對手。她曾師從于碧游外院三仙島的碧宵仙子及其義兄趙公明，是梅伯梅晉的女兒，梅琳郡主。”
“哪吒，”她最后說，“你知道么？在眾多選手之中，你是唯一擁有兩樣法寶的。不過按照規則，每場比賽中，你只可以使用一樣法寶，而且中途不可更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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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1.微子，名啟。多本史書載微子有弟曰仲衍，亦為紂王之兄。但奇怪的是他的所有事跡均出現在微子啟建立宋國之后。商末竟從未出現。所以本書也把他忽略。
2.媯閼與比干媯夫人，一個為陳姓始祖陳滿之父，一個為林姓始祖林堅之母。但史書并無記載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或許只是源自同一氏族而已。
本書中對于二者間關系的設定則出于如下推定。媯閼子娶武王女，則媯閼與武王同輩。若帝乙歸妹確實說的是文王，則文王與帝乙同輩，也就是與比干同輩。那么媯閼應低媯夫人一輩。
另史載林堅為比干遺腹子，則武王死時應不滿五歲。而此時陳滿應已娶武王之女。故推測媯閼很可能年長于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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