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建立公主府與女子學院，我開始并不怎么看好。只是覺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個事兒做也好，免得整天犯病。

    不過直到春暖花開之際，也沒有聽到和見到有任何女子學院開工的跡象。

    我有些按耐不住，于是跑到相府里面去問姜尚。

    姜尚此時正在和一位長相清秀的年輕公子論道。這位公子我認識，是姬昌最為得意的幼子，十五公子姬高。年方二十，比我長兩歲。

    當我問到詔書的事情，姜尚看看姬高說道：“十五公子，當時的會議你是不是全程參加了。你給公主說說吧！”

    姬高分別向姜尚和我拱手，然后娓娓道來。

    原來早在費中和膠鬲離開西岐之后，姬昌即在侯府召集宗室近臣討論兩份詔書之事。因我是殷商宗室，屬于外人，所以沒有讓我參加。

    本來我想，既然上有商王詔書，下有酒桌上姬發等人達成的一致意見，還有膠鬲大包大攬，這應該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

    結果沒想到，費中和膠鬲一走，侯府里就為建女子學院之事吵成了一鍋粥。甚至蓋過了賜姬昌白旄黃鉞，得專征伐這件事。

    其中三公子姬鮮提出，雖然商王有此詔令，且膠鬲表示愿意包攬承建女子分院一事，但仍需從長計議。“膠鬲早年雖為父君保舉，然其出身商賈，行事必以利為先。他雖表示愿意承擔女子學院的建設費用，最終也必轉嫁至我西岐人身上。”

    此言一出，姬度、姬處等公子紛紛附議。姬昌的二弟虢仲則干脆明確表示了反對。“我西岐民風淳樸節儉。朝歌人則生活奢靡，女子常出入朝堂。我西岐疆域雖廣，但土地貧瘠。如按詔書在此間開設女子學院，必將奢靡之風傳入朝歌，男女混雜于朝堂之上。長此以往，將貽害無窮。”

    我一聽，當時就開始皺眉，緊接著髖關節也開始痛了起來。

    “喂！哪吒，”姜尚見我開始用手捂大腿根，“怎么了，又犯病了？趕緊念咒。”

    我默念太明訣，把腿上的疼痛暫時壓下。“師叔，我沒事了！”

    “哪吒，”姜尚看著我，嘆了口氣。“朝堂之中，爾虞我詐，勾心斗角早已司空見慣。你何必這么在意呢？”

    他看向姬高，“十五公子，繼續吧！”

    姬高繼續講述。姬昌的三弟虢叔與虢仲意見大致相同。四公子姬旦同樣也沒有表示贊同，只是強調對待商王的詔令要萬分慎重，不能讓商王抓住把柄。最后的效果其實和姬鮮一樣。

    這虢仲、虢叔二人我從來沒有見過，甚至都沒有聽說過。他們跟我有仇咋的？我問姬高：“公子的兩位叔叔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啊！世子大婚之日他們來了嗎？”

    “當然來了！”姬高笑道，“世子大婚，他們做為我們兄弟僅有的叔父怎會不到場。只是他們當時身處內庭之中，不愿拋頭露面。公主無緣見到罷了。”

    姬高接著說道：“吾太公王季英年早逝。父君繼位之時年方十二。當時二叔十歲，三叔八歲。兄弟三人同氣連枝，共度危難，方才保得西岐一隅多年平安。”

    “十多年前，父君將政事交與二哥。我這兩位叔父即淡出朝野，平日深居簡出，不問政事。然凡遇重大決策，還是要征求他們的意見。”

    其實姬高向我隱瞞了很多會上發生的事情，大概是怕說出來我會當場氣暈。

    姬旦發言之后，虢叔說道：“把這個什么海合公主哪吒留在西岐根本就是個錯誤。如果此女不在這里，那便不會有這樣一個詔書。哪吒雖因獻祭之事與商王有隙，然其畢竟為商王血親。其外祖父為商少師。其父又為商邊關守將。若商周之間有所沖突，她如何能夠心向西岐？依弟愚見，應設法讓哪吒離開此地，以絕后患。”

    虢叔發言之后，虢仲和姬鮮、姬度等幾位公子紛紛附議。最后還是姬奭說了句公道話，“哪吒公主護送父君及世子妃返回西岐，出生入死，功不可沒。叔父此議恐怕不妥。”

    姬昌聽罷，半晌無言，隨后轉頭去問姜尚及“四友”的意見。姜尚言道：“哪吒雖為女子，然本為仙體，身懷絕技，其身負十余件法寶，曾于東海之中殺鮫人，斬蛟龍，有萬夫不當之勇。現西岐兵微將寡，四面受敵。此正用人之際，豈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理？”

    散宜生說道：“商王賜君侯白旄黃鉞，得專征伐。此正是我成周平定四方的好時機。若海合公主能夠隨軍出征，則更顯我西岐出師有名……”

    總之，最后的結果，沒有人趕我走，也沒有人再提建學院的事。

    我問姬高：“十五公子，你對西岐建女子學院，有什么意見？”

    “我？”姬高愣了一下，“我覺得很好啊！西岐地方偏僻閉塞。即便是官家的小姐，也多深居簡出，很少有見過世面的。開設女子學院，可使西岐女子知書達禮、開闊眼界、文武雙全，實一舉多得之事。只是姬高人微言輕，說了也不會起什么作用。”

    姜尚笑笑，“公子做得對。既然無用，多言何益？。”

    “其實，哪吒公主，”姬高說道，“當時到會之人皆為男子，怎么會從女子的角度考慮問題呢？”

    這時姜尚岔開話題，“哪吒，你有多久沒有見到邑兒了？”

    “有兩個月了吧。”我說，“邑姜姐姐怎么好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

    姜尚笑了，“她已懷有身孕，反應比較厲害。太醫讓她安心靜養。”

    “真的？”

    “你若想她，可去侯府看看她么！”

    “好！我明天就去。”

    姬高說道：“其實公主可以順便去拜訪一下太姒夫人，跟她談一談學院的事。或許會有轉機呢？”

    第二天，我穿戴整齊，前往侯府去拜見世子妃。正巧姬發也在座。看兩人相敬如賓的樣子，我覺得特別好笑。我大著膽子比劃著去摸邑姜的肚子，弄得姬發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我趕忙嚇得縮回了手。

    邑姜笑了，“夫君，看你把哪吒小妹嚇的。”

    姬發紅了臉，怏怏而出。

    邑姜說道：“商王下詔讓你組建女子分院一事，世子已經跟我說了。”

    “他什么意見啊？”我問。

    “世子說，此事父君早有決斷。讓你不要急于一時。”

    從邑姜那里出來，我又去拜見太姒夫人。其實我并不太想去拜見她。對于拜見這位伣天之妹，我與邑姜一樣，也有很大的壓力。

    太姒夫人倒十分有親和力，直接拉過我坐在她的身邊。“哪吒，老身聽君侯說你重新仙體之后，疼痛時常發作。最近好些了么？”

    “好些了。有勞夫人掛念。”我說。老太太的關心雖然沒什么實際用處，不過聽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我借機提起詔書之事。

    太姒夫人沉吟片刻，“君侯有他的考慮。”她說，接著問我，“朝歌的女子分院坐落在什么位置？”

    我回答：“在淇水之南，與朝歌城隔河相望。”

    “原來是這樣……”她念叨著，“那么你的女子分院也設在渭水南岸吧！”

    她狡黠地一笑，“那里可是當年君侯迎娶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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