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哧的一聲,長劍決然,連顫抖都沒有,業已刺穿左欽。
從胸口進,自后背出。
劍尖透體,血水鮮紅。
柳胥的心,突然疼痛。
出劍那一刻,他的手不敢顫。
因為一毫厘之差,便是一條性命。
出劍過后,他的手,不敢收。
雖然這劍,只有二指寬。
噗...
一口鮮血猛的狂噴而出,血霧漫天。
左欽神情定格,他望向柳胥。
沒有痛苦與恨怒,只有滿目的不相信。
那目光太碎心,柳胥大痛無言。
哧!
柳胥嚙齒,神色冰冷,猛的抽劍。
劍發力,應聲抽出,左欽癱然倒了下去。
四周風煙俱靜。
狹長銀劍上沾染著前者的血,滴答作響。
柳胥轉身,向遠處望了一眼,旋即躍步,踏上一匹官馬。
駕!
一聲輕喝,他疾馳而去。
立時風塵揚起,官道彌漫。
回首動作都沒有!
片刻后,兩位黑衣人從草中出現。
他們疾步,向地上左欽的尸體飛去。
吁吁吁...
卻這時,陡變突生。
平函谷外側,一匹販運茶葉的馬車路過。
此際正收韁繩,勒馬止蹄。
兩位黑衣人見有人來,立時隱入荊棘。
“小七,發生了何事?”后面人輕喝。
“你們快過來看看!”馬車上的人驚叫。
吁...
片刻后,后面五人到來,見到慘幕,立時大驚。
“快些報官吧!”一人道。
“好,你們守在這里,我去前面的驛站報官。”領頭者道。
語出后,那人策馬奔馳而去。
江湖混亂,官道上都有驛站,五里設一官亭。
故而支援很快。
約莫半個時辰后,官府的人到,正是葉羽領著一匹官兵。
官府既已出動,兩裹面人偷偷潛入荊棘深處,褪下黑衣回往皇宮復命。
官兵到后,整理尸體,需要記錄在冊。
一番詢問過后,六位販茶者,得以離開。
一路搖搖晃晃,馬車不快,駛離了官道。
卻一出官道,隱入一所林子,那馬車停下。
有兩人合力,打開茶箱,左欽被抬了出來。
林子偏僻,卻近處有一個草廬,一行人匆然入內。
廬內早有大夫等待,此際打開藥箱,進行救治。
左欽呼吸均勻,并未受內傷,救治起來并不難。
只是失血甚多,需要靜養。
半個時辰后,抹藥包扎完畢,領頭男子將一封信放于左欽枕邊。
“王伯,這人就給你了。”
“但請放心!”
六位販茶人轉身,駕馬再入官道。
恰這時,平函谷疏通完畢,尸體被運往驛站。
葉羽走向記錄官,頤高氣指,威嚴道:“狀況如何?”
“稟司使大人,十人皆遭一劍戮殺,毫無生息。”
“身份核對過了嗎?”葉羽再問。
“業已一一核對,只是...”
“只是什么?”葉羽問道,聲音頗顯嚴厲。
“其他九人能夠辨認,卻有一人面目全非,一時不法...”
“混賬!發配者統總十人,九人對應,最后一人不自然得出!”葉羽怒然罵道。
“是,是,大人訓誡的是!”
“此事急迫,將記錄冊交來罷。我回皇城,早時進行歸檔。”
“是!”
......
直至傍晚時分,葉羽方才趕回刑部。
柳胥在司使殿內,殿外有守衛,葉羽通報進來。
“如何了?”柳胥放下手上事務,開口便道。
葉羽趕的急迫,呼吸尚未平穩,輕吁道:“成了!”
二字一出,柳胥懸著的心得以放下。
“案冊可曾帶來?”柳胥再問。
葉羽近前,將一本文冊遞來。
柳胥接過,隨意翻了翻,臉色從然。
“由你口述,讓王執事補充完整,快些做成文案,盡早歸檔封印。”柳胥遞還文冊。
葉羽取來,笑著點了點頭。
因為王執事是他們的人,只待文案做成,柳胥蓋印封存,這事便算塵埃落定。
可謂天衣無縫。
唯一的紕漏處,便是左欽的去從。
故而葉羽試著問道:“那他如何安排?”
柳胥望來,并未做隱埋,笑然道:“無礙!信上我寫的明白。他傷好后,會離開皇城,前往青陽郡。”
“青陽郡?”葉羽默然念叨,同時也覺穩妥。
因為青陽郡遠在萬里,這一去,倒也再無牽葛。
“我還有一事要你去做。”這時柳胥正經道。
“老大,你只管吩咐!”
“你幫我打探一下,右相長女發配在了哪處妓館?以及現在境況如何?最好能快一些!”柳胥面色認真。
“待我將文冊交托于王執事,便出去打聽,明日絕然能給你訊息。”葉羽點頭,隨之轉身告退。
柳胥起身,送葉羽出去,從始至終,一句感謝的話都未說。
因為不必要。
外邊的天色已漸晚,殿內有些昏暗。
柳胥回身,取出火折,燃起玉燭。
玉燭晶瑩發光,偌大司使殿只他一人,略顯孤寞。
文案瑣碎事,早已交托給了令使以及執事。
現今的他很清閑,近乎無事可做。
柳胥走動,在燭光中,踱了踱步子。
踱步時,很從然,一刻有感。
漠然間,一面清冷的面容,悄然浮現心頭。
他回至案牘,拂一張畫紙,蘸半點香墨,開始作畫。
四周靜謐,只有燭光照著他的影子,打落在殿墻上。
他鬢間的發很長,垂落在畫紙上。
眉間微蹙,表情認真,動作細膩。
不多時,畫上出現一位女子。
女子很年輕,更準確的說,是一個女孩。
那一年,他九歲。
在右相府,與她初見。
她很清冷,奏了半曲鳳凰引。但卻不明這曠世遺曲的意境。
柳胥指引,留下一句話,并不點透。
那一次,他們第一次說話。
時過境遷,再沒遇見,一相隔,便是六七年。
許是她都忘了他了吧。
卻今日柳胥見左欽,想到了她。
她是個小姐的身子;小姐的性情;小姐的命。
然一朝不幸,流落在了妓館。
天下可還有比充當官妓,更悲苦的命運?
何況且,她的親人皆被抄斬。
不知為何,柳胥又想到了她當初望自己的那一眼。
那般純粹;那般迷離;那般可人。
這樣的女子,都不該受罪。
卻偏偏,都沒好運。
柳胥提筆,在女子嘴角處又添幾筆。
這一添,女子由清冷變為溫柔。
嘴角的笑,似含似隱,極致美麗。
放下筆,柳胥起身。
因為有侍衛通報。
“何事?”柳胥問道。
“這是府外一人送的,說您看了便會明白。”侍衛伸手遞來一個木盒。
木盒不大,長方狀,頗為精致。
“他人呢?”柳胥接過,問道。
“人已經離開了。”
“你下去吧。”一聲吩咐,柳胥握著木盒回至案牘。
沒做多想,柳胥輕啟。
一塊琥珀色的麒麟脂玉,素然躺在其中。
只望一眼,柳胥便明曉,這是監天司的陽印。
曾在鳳棲山,他與岳驚鴻交談過。
輕然收起,柳胥的面容有些幽寒。
這天下,最會御人的,還是帝王心!
他起身,出刑府。
隨意尋棟酒樓,吃了些食物,天已深晚。
蹣跚著步子,柳胥回府邸。
今夜無月,天色發黑,路上不見人。
沿著玉清街西行,不多時已來至懷安橋。
咯噔一下,柳胥驚然,背后發寒。
本喝了半壺烈酒,卻一瞬間,酒意全無。
他握了握墨鋒劍。
也是這一刻,一抹毫光驟然閃光眼際,一道身影于條忽中出現。
那等速度,實乃迅疾,一把匕首毫無預兆的抹向柳胥的脖子。
登時,柳胥大駭。
因為這一抹,太過非凡。
柳胥驚魂不定。
甚至從始至終,他都沒發現這人。
顯然,今日他遇到了真正的殺手。
于是再不顧及暴露實力,他腳掌一踏,真元運轉,幻然邁開了步子。
這一動,風雷生。
武王的威勢展露無疑。
一念間,猶若虛幻,柳胥的身影,在空間傳遞。
只在突兀中,柳胥已然消失。
這是他,最為保命的手段。
但被逼了出來。
黑衣人的眸光輕然一驚,黑紗下的唇微微勾挑,一抹驚艷流露。
柳胥望來,竟發現殺手是位女子。
下一刻,那女子動作。
一聲輕喝,虛空踩踏,她應聲而來。
一瞬間,柳胥大驚愕。
這女子,竟還是位武王!
不敢有任毫大意,柳胥抽出了墨鋒劍。
墨鋒出鞘,劍吟如龍。
漆寒猶若墨冰一般的劍鋒,陡然向女子進擊。
這一劍,是一式絕學劍。
黑衣女子漠然一怔,不想知柳胥竟然不退,反而近身來戰。
要知道,天下刺客,最出色的便是近戰技巧。
所以一瞬間,匕首回收袖筒,女子從后背抽出了一把短劍。
叮!
一聲輕吟,兩劍交碰,風馳電掣。
柳胥收劍,出第二式。
這一式,應聲而來,大開大合,怒然劈殺。
可謂十二分的霸道。
然女子不懼,瞬間提劍而起,遙指上空,一劍阻擊。
墨鋒寬厚,應天而落,勢不可當。
女子身條柔弱,秉持著短劍,硬接這一擊。
鏘!
鏘音起,電光四射,兩劍對接。
女子竟絲毫不落下風。
柳胥的目光動顫,隨之再出一式。
“訊風殺!”
一聲輕喝,柳胥動作。
這一式,徑取自稷下學宮,霸道非凡。
且柳胥身處優勢位置,一劍施展,斜斬授首。
這一斬,可謂益加驚艷。
天下的劍招、不世劍法,不可計數。
卻什么時機,用什么劍式,比劍法本身更重要。
這一刻,這一式,極盡絕妙。
黑紗下的女子,第一次動容。
動容不是害怕。
而是心生動顫。
她曾接觸過很多男子,也曾殺過很多男子,卻從沒有一個,有他這樣用劍的風采。
至少這一劍,吸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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