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胥點頭。
她的淚突然洶涌。
女人受再大的苦痛,都不會哭,除非有一日,她遇到了可以哭的人。
她只哭,不再說話。
柳胥在身前,有動作,他要揭開她的面紗。
卻紅毯上的湯沛突然暴怒。
因為他的腳業已踏上了木階,只待小廝宣告,他便能見她初容。
這一刻,他如何能忍?
故而登時怒喝,“混賬!本公子的女人,你也敢染指!”
柳胥停下動作,轉過臉來。
他的面容依舊溫和,卻目光寒冷的嚇人。
“梅青寒?”柳胥轉來的那一眼,蔡鈺突然驚喝。
見臺上人竟敢此等目光,湯沛更是怒極。
他提拳踏步而上。
自持身材高大,又練過武,一副霸道姿態。
“湯兄?不可啊!”蔡鈺在后面大喝。
別人不知梅青寒,他還能不熟?
當日稷下肄業,他與魏啟林請教劍法,由于姿態不好,結果直接被扔了出去。
相國與國子監公子尚且不忌,司寇長子上去,豈不是找打嗎?
果不其然,木臺有五六米高,湯沛瞬息掠至,提拳便進擊。
張牙舞爪,威勢十足。
當人近身,柳胥抬腿,方才橫出一腳。
砰!
砰然一聲,一腳中的。
湯沛猶如仰天的蛤蟆,徑直被踹下了木臺。
且這一腳,并不弱。
沿著木欄囫圇滾動,直至數息后,方才落到地下止住身形。
卻這時,臉上、額頭,乃至膝蓋,不知有了多少道淤傷。
蔡鈺訊趕來扶,埋怨道:“湯兄,不是讓你別上嗎?”
尼瑪?
都那個當口了,還能不上?
湯沛喘了兩口氣,渾身都疼。此際顫顫站起,望向柳胥,目光怒極。
作勢,他還要再上!
這口氣,他可忍不了!
蔡鈺訊然將人拉住,道:“他就是咱大明斬過龍的人,別說你我,就是眼下人一起上,也打不過啊。”
說過之后,便放下了手。
聽到這話,湯沛登時一臉錯愕,抬頭看了看柳胥,又看了看五六米高的木臺,突然間沒了勇氣。
他是十足的公子哥,不學無術,功夫只會兩招。
其父湯睿三次求得稷下機會,卻他連學宮門楷都達不到。
所以原本躁動的心,被這一腳踹的風消云散。
同時這一腳,也震撼了當場者。
司寇公子都被揍了,他們上去,只重不會輕。
因為此際業已傳開,臺上白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斬龍少年梅青寒。
湯沛被踹,小廝失措,立時跑了出去。
此刻堪堪回來。
身后打手一批批的涌現,旋即便將高臺包圍了起來。
調配打手的主事者,是一中年男子。
他不明此中情況,卻知是有人鬧事,故而一聲震耳高喝,“你是什么人?”
然柳胥似乎并未聽到。
因為他在女子近前,此刻執玉簫,挑向面紗。
女子抬起頭望向柳胥,任他動作。
她決定了,她認準他。
一霎那間,夜風起,閣門作響。
有長風灌進閣內。
高臺上,一男一女。
女子跪著,男子俯身。
柳胥狹長的鬢發垂落,與白袍一起輕揚,玉簫借力,輕然挑起了女子臉上的紗。
下一剎那,一副顏容出現在了視野中。
柳胥看見,臺下人看見,這天下看見。
絕代芳華!
都說讀書的女子最美;都說跳舞的女子最美;都說識曲的女子最美。
書、舞、曲,能蘊養人。
那談了十年鳳凰引的女子呢?
她的美,該是被蘊養到什么地步?
柳胥看到了,近在咫尺。
所有人嫉妒他的位置。
下一刻,柳胥執玉簫,落在女子的玉喉處,挑起她的下巴向自己撥近。
“今日后,你的鳳凰引,只為我吟!”他道。
女子眉下的眸凝望,眸下的鼻觸動,鼻下的唇烈艷。
她想吻這個男子,自出生一十三年,第一個愿望。
今夜是她的生辰。
突然覺得活著擁有了力量,她頷首。
柳胥牽起了她的手,她站了起來。
這一站,她便再不比任何人低。
這一站,她便再不需要可憐。
柳胥抬頭,望向老鴇,道:“她,我要了!”
“我看你是找死!”樓閣上的肥胖女人沒敢吭聲,卻領頭執事怒了。
這么多年來,可還沒有人敢這樣在望月閣說話。
一聲怒嘯,那人持刀,徑直奔襲而來。
他很不凡,已入武師,在江湖上有些名氣。
那刀鋒銳,寒芒湛湛,只一式,便要殺人。
然柳胥望向他,眼都不眨。
下一刻,那人的刀接近,柳胥訊然出腳。
這一腳,風雷不及,所有人只見一團光影襲來。
嘭!
毫無意外,柳胥的腳,踢在了前者的胸口上。
這一腳太狠,武王的實力展露無疑。
腳下有真元璀璨,一道光華施然閃過,那執事瞬間橫飛了出去。
這一擊,太過霸道,飛的過程中有血在狂飆。
轟!
那執事的身體曲若弓形,陡然撞到了閣門上,偌大的閣門立時爆碎成木屑,人應聲跌落了出去。
想來即便不死,也必當殘廢。
立威這一腳,可謂是十二分的兇殘。
一批批的打手自是明眼人,武師實力的執事,都一腳被廢。
自己上去,更不起波瀾。
所以沖到木階,手拿棍棒長刀,竟一點點的向后退。
“人,我要了!”柳胥二度望向老鴇。
肥胖女子登時賠笑道:“她是明皇發配的花魁,以官度是不法贖身的。”
卻柳胥又道:“當日幽龍屠城,百姓勸我不要去,緣由是,以義理人不法屠龍。”
老鴇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卻我把龍殺了。”
這六字一出,空氣中的溫度驟然下降。
任誰都能感受到他的氣場!
世間最兇厲的龍,尚都敢殺,說他不可怕,誰人敢信?
“...可這望月閣并非是我說得能算!”老鴇硬著發寒的頭皮道。
“如果你想見見那把屠龍的劍,那我便回去將玉蕭放下,把劍拿來。”柳胥直接道。
“別...公子,公子萬千別動怒啊!”老鴇一聽,立時嚇的哆嗦。
柳胥再不做理會,執起絕代女子的手,向外走。
木階下的打手,戰戰栗栗。
柳胥邁一步,他們退一步,直到下高臺。
“這是十萬兩銀票!你說的不算,若有不滿,便讓算得人找我。墨鋒劍,梅青寒!”柳胥將銀票拋擲空中,嘩嘩作響。
他就這般,只身一人前來,執著女子的手,帶她出妓樓。
當前者,無一人敢攔,包括眾打手。
因為墨鋒劍梅青寒六字一出,是以今日事他做了。
無論恩怨,他都接下。
邁出望月閣,自此是良人。
長風輕舞,月光皎潔。
女子的發被吹落,她望了望夜色,柳胥望了望她。
今夜的月,那般美,像人一樣。
她的裙,那般長,拖落在地上,就像紅色的婚紗。
兩人在走,男子執著女子的手。
迎著月色,一直走。
一段時間沉默后,柳胥突然道:“想哭就哭吧,我不會笑話。”
女子望來,明眸發紅,展唇微動,她不要哭。
卻眼淚,不自主的向下流,根本止不住。
一切都像一場幻夢,父親死了,母親死了,春兒也死了。
一夕之間!
她本以為,一夢醒來就會好。
卻她又知,這場夢永遠不會醒。
她永遠也不法再見到他們!
“這天下,疼寵你的人,都死了,卻我不會死。”柳胥停足,轉過身來,望向女子。
他比女子高,郎才女貌。
女子觸動,身體不止的抖動。
或許是冷,也或許是痛。
“你倘若要哥哥疼寵,我便是哥哥;你倘若要父親疼寵,我便是父親;你倘若要男人疼寵,我...便是男人。”這時柳胥道。
好似一劑鎮痛藥,女子仰頭,望向柳胥,不出一語。
她的目光瀲滟,感動的愈發流淚。
卻又似乎,發現了什么。
柳胥說最后一句話時,與前面兩句不一樣。
天下最柔情的動物,便是女子。
她們的心,像針一樣細膩。
不必接觸多久,只一句話,便能聽透所有。
“你不意愿?”柳胥試著問。
女子目光輕然一動,展唇笑容,道:“我既要你做哥哥,也要你做父親。如果你愿意...”
最后乃至最重要的話,還沒說出口,柳胥伸出右手,撫了撫女子的頭。
而后躬身,兩人臉龐接觸。
女子本以為他這般貼近,是要做羞羞的事情。
卻下一刻,柳胥輕聲道:“蹲下,別動!”
呃?
女子輕然一怔。
咻!
下一刻,長劍破風,三位黑衣人,同時執劍刺殺來。
那等速度,迅捷到了極致。
柳胥輕按佩玉肩旁,女子只得埋頭蹲下。
“便是男人!”她道。
只是聲音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因為這一時節,柳胥動步,業已迎劍而上。
他玉簫在手,以此為劍,履步而動,瞬間出了三式。
叮!叮!叮!
三式皆運巧勁,正擊三劍薄弱處。
故而只聽得,脆響之聲陡然傳入耳際,三人長劍一震,皆被阻攔下來。
“果不愧是斬龍人!”落地后,三人形成犄角之勢,領頭者笑然道。
“你們來的倒是不慢!”柳胥正色道。
“那是自然!這么多年了,敢在望月閣鬧事的,可還沒有人能走出西城。”
“哼,是嗎?卻我今夜偏要試一試!”柳胥嗤之以鼻。
“好大的口氣!兄弟們,都出來吧,一起上!”領頭人一聲輕喝,率先出劍。
片刻間,自各方角落,又現六人。
這六人,雖不比眼前三者,卻也是實在的中天位武師。
柳胥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再多人,他亦不懼,卻身邊還有一個孱弱的女子。
這一點,他不得不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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