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司使殿內(nèi),柳胥如往常般,正在處理文案。
守門侍衛(wèi)問候進(jìn)來。
“何事?”柳胥并未抬首。
“府外有個公公,遞了張紙條。”
“公公?”柳胥一驚。
侍衛(wèi)將紙條傳來,柳胥展開,只見三字。
是以御花園。
“備馬!”柳胥起身,握起墨鋒,動身出刑部。
日頭半升,集市尚未散去,并不多般通行。
卻柳胥打馬而過,速度不減。
直至入皇庭,來至東城門,翻身落馬。
城門指揮使見是柳胥,立時抱拳引入城樓,一番通報。
而后順隨禁軍介引,路過神武大道,直跨東轅門。
不過半個時辰,踏上泰和殿殿階,一路輾轉(zhuǎn),便至御花園。
禁衛(wèi)退下,由少監(jiān)通報罷,柳胥邁步入內(nèi)。
左右一顧,委實(shí)一派春光明媚。
御花園奇花綻開,因?yàn)樾藜艟壒剩m不盛艷,卻異草開卉,兀自有一種幽然的感覺。
柳胥見石亭內(nèi)坐著一人,淺眉鳳目,黃緞短褂,頭戴盤龍金絲黃帽,一派溫和氣度。
此際右手執(zhí)白子,落棋不定,似在思慮。
柳胥兩步入亭內(nèi),跪地行禮道:“青寒,見過明皇!”
鳳目男子一刻反醒,轉(zhuǎn)目望來,道:“梅卿起身,來幫朕看看。”
柳胥起身,向近處來,見石案上,一盤棋局?jǐn)[陳。
黑白局勢膠持,各占要勢,卻又相互制衡。
無論黑子抑或白子,再落子都將陷入困境。
是以失一子,而崩滿盤。
“梅卿幫朕瞧瞧,這白子該落何處?”楊旭垂首,似是處深思中。
“青寒出身江湖,只懂刀劍,不懂下棋。”柳胥抱拳道。
“哦,對了!”楊旭嘴角突然有笑,放置下手中的白子,終抬起頭來。
柳胥垂首避目,下一刻,楊旭話到。
“景淵是你殺的?”明皇道。
柳胥心中立起波瀾。
一刻間心念巨覆,終神色不變道:“是臣下!”
楊旭依然平和,“為何?”
“恐次日朝堂,為陛下增添麻煩。”
“只這個?”楊旭又問。
“景淵不除,國律不穩(wěn),處處阻隔,刑部形若虛設(shè)。”柳胥抱拳,聲不卑亢。
“嗯。”楊旭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下一刻,瞭望春色,起身動步。
邁出涼亭石階的同一刻,說道:“下次告訴朕一聲。”
“是,陛下!”身后的柳胥躬身抱拳。
楊旭來至紫藤枝前,拿起剪刀,開始修剪。
他下剪并不為協(xié)調(diào),只哪株開的盛艷,便剪去哪株。
柳胥向楊旭的背影望了望。
一枝剪罷,楊旭半俯著身,神情在紫藤枝上,卻揚(yáng)了一下手。
柳胥會意,不動聲色道:“青寒告退!”
楊旭拿起剪刀,繼續(xù)修剪,不出一語。
邁步出御花園,柳胥的神色驀然有了變化。
沿著宮墻闊道慢步,若有所思。
一路出瓊苑北門,向東折轉(zhuǎn),不多時過琉璃堂,即將直達(dá)順真門。
這時闊道盡頭突然跳出一人。
柳胥心思失神,當(dāng)人跳出時方才一驚。
一刻怔住,柳胥問道:“你是何人?”
驚現(xiàn)者是位小宮女,偷偷問道:“是梅青寒吧?跟我來。”
說話之時,竟還招了招手。
柳胥登時迷糊,忙問道:“你是誰的人?”
“跟我來就知道了。”小宮女左右看看,偷偷摸摸,見不有禁軍巡路,方拉起柳胥的手向東來。
柳胥堂堂刑部司使,竟這般被一個小宮女拽著,登時不太樂意。
卻那小宮女又道:“跟緊我,這路口這么多,你別跟丟了。”
同時又左右看看,估約著是躲防巡邏的禁軍。
柳胥立感無語。
四歲時,已口述能詳《明庭宮址》;替命青陽世子的八年之期,更是大明皇宮任意玩藏;時任禁軍教使四月,更是專門巡邏皇宮。
若說這宮廷一草一木,誰最熟通?
卻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然柳胥不動聲色,只伸手讓小宮女拉著,跟著她走。
小宮女倒也聰慧,從小道擇路,沿千秋亭、碧浮堂西來。每至一條小道盡端,率先伸頭瞭望,見有禁軍巡邏,施然收頭對著柳胥做噓手勢。
柳胥一臉無語表情,卻只得禁聲。
待巡邏禁軍走過,小宮女跨著貓步,牽著柳胥,躲閃中過四神祠。
“你是誰的人?”柳胥忍不住,又問道。
“你別問了,輕聲走!若被禁軍抓到了,你就完蛋了。”小宮女轉(zhuǎn)目望來,一臉埋怨。
柳胥愕然,登時一臉苦笑。
自己堂堂刑部司使,竟被一個不知名的小宮女接連訓(xùn)了兩次。
下一刻,小宮女牽著柳胥到達(dá)鹿臺。
鹿臺后面便是后宮。
避著宮墻,小宮女伸頭又自探了一探。
卻這一回,極為不幸,甫一伸頭便迎見禁軍巡邏而來。
雖她收頭甚快,卻柳胥依然聽到一聲輕喝。
“什么人,出來!”
唰!唰!
下一刻,一小分隊(duì)禁軍手握長槍,一步步壓近。
只半面宮墻,自知躲無可躲。
小宮女半咬著嘴唇,拉著柳胥出來。
柳胥抬頭,見一統(tǒng)領(lǐng)提刀近前。
且這人,恰得認(rèn)識,曾是以邱楓手下的指揮使。禁軍比武上,得柳胥看重,升的統(tǒng)領(lǐng)。
見禁軍統(tǒng)領(lǐng)到來,小宮女突然強(qiáng)勢,將柳胥拉到自己身后,獨(dú)自對立道:“我是月兒,公主新招的貼身小丫鬟。這是我們公主要見的人,你們不能抓他。”
公主?
聽此二字,柳胥輕然一怔。
卻對面的統(tǒng)領(lǐng)并不買賬,施然道:“不管是誰,沒有明皇準(zhǔn)許,私入皇宮,都是重罪。來人,抓起來。”
小宮女立時一臉驚色,不知如何是好。
“慢!程影,可還記得我。”下一刻,柳胥左邁一步,來至小宮女的前面。
程影一看,不是曾經(jīng)的禁軍教使,還能是何人?
故而立時抱拳行禮,半拱腰身,顯為激動道:“梅教使!”
身后禁軍更為震撼,因?yàn)闀r至今日,每日操練的基礎(chǔ)十三式以及七步連環(huán)刀,均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所以皆一一抱拳行禮,問候道:“梅教使!”
身后小宮女的表情立時亮了。
她不可思議的望了望眼前的柳胥,甚為不信。
“我現(xiàn)今在皇城外做司使,已不是你們的教使了,以后教使禮皆可免了。”柳胥道。
“小人不敢!大人曾經(jīng)作為,三萬禁軍共賭!不論大人至何地位,小人見了,必先行教使禮!”程影道。
柳胥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我今日受明皇親召,出于御花園。偶故想到舊友,便決定前往拜訪。”
“大人,您請!”程影立時起身讓道,做請手勢。
其他禁軍更不敢阻路,只一一退開。
柳胥二人邁步出鹿臺。
待得走到闊道處,小宮女好似一刻醒悟,原是她仍牽著柳胥的手。
故而施然撒開,看向柳胥的面色突然不同了。
“怎么了?”柳胥笑問。
“你既有這么大的本事,為何不早說?!”小宮女反問。
“你也未曾容我去說啊!”柳胥一臉納悶。
見柳胥神色,小宮女突然撅嘴,站著不再走動。
“你又怎么了?”柳胥來問。
女子怏怏自語道:“不行!我是生氣了的。”
呵!
還使起了性子?
“既你不走,那我便自己前去,反正是知道藍(lán)月宮的路。”柳胥故意道。
“誒!你不能走!”小宮女突然道。
然柳胥好似并未聽到,只提步向西而來。
小宮女立時兩步走到柳胥前面,一臉不愉,自語道:“你等著吧,公主一準(zhǔn)不會放過你。碧兒姐姐都告訴我了,你花十萬兩銀票,買了個花魁。”
呃?
柳胥立時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顯然被眼前的小宮女給氣樂了。
不過片刻之后,柳胥突然試著問道:“你家公主可都說過我什么話沒有?”
“我才不要告訴你呢!”小宮女道。
柳胥試著忽悠道:“你若告訴我,我便讓禁軍不攔你,這皇宮你想到哪兒,就去哪兒?”
“碧兒姐姐說得對!你這負(fù)心漢,就會騙人!你都不是教使了,還想誆我!”月兒一臉天真道。
尼瑪?
這個小宮女,也忒邪性了點(diǎn)?
柳胥被嗆的不輕。
不過卻不放棄,繼續(xù)忽悠道:“我在宮外做大官,你家里可都有什么人,我能給你傳信。”
小宮女走在前面,正歡蹦亂跳著。
卻突然止步,轉(zhuǎn)過身,立問道:“你真在外面做大官?”
“這還能有假!你看!”柳胥一看有戲,立馬將身上的腰牌做明證,遞了來。
小宮女沒接,卻看著光滑透亮,應(yīng)該不似是假的。
便親近柳胥,一改歡快,稚聲道:“我想我阿爹了!”
“那你告訴我,你家公主都說我什么了?我便帶你去見你阿爹。”柳胥忽悠道。
“我不能說!”小宮女模樣可愛,語氣有些堅(jiān)定。
“為何啊?”
“我還不知道你是不是壞人呢。”小宮女道。
柳胥一臉愕然,忽悠了半天,愣是一句話沒套出。
入后宮別苑,不多時,便至藍(lán)月宮。
小宮女歡脫著先入其內(nèi),片刻后折轉(zhuǎn)來,道:“我家公主讓你進(jìn)來。”
柳胥抬步,二入藍(lán)月宮。
三月之前,曾來過一次。
那時庭院花草尚顯稀疏,如今四野已一片鮮盛。
空氣似流轉(zhuǎn)著淡香,來自庭右側(cè)一株龐巨古樹。
柳胥跟著月兒,動步進(jìn)入殿閣。
女子絲毫未變,一襲藍(lán)衣,一頭長發(fā),傾城佳人。
“見過公主!”柳胥作揖,行君臣禮。
“想來宮外的生活終歸是不錯。”楊付昕道。
柳胥抬頭,望向女子,作揖之禮尚不敢收。
女子又道:“聽說相女容貌傾絕天下,不知本公主可有機(jī)會一比?”
“相女是罪女,孰不敢與公主比!”柳胥依然拱著腰。
“哦?梅司使這倒是藏私了!”楊付昕起身來,突然笑道。
柳胥不再回答,只做尷尬一笑。
“你二人先下去吧!”楊付昕吩咐道。
“是!”兩女婢行禮退下。
至此殿內(nèi),只余柳胥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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