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柳胥抬起頭來,神色不變。
葉羽望來,輕然一怔,愣了片刻,方繼續道:“在西城區被人殺的。據傳昨晚夜雨,便是驚天戰斗引發的靈雨,致使不少人獲益匪淺。”
“可曾有兇犯的線索?”柳胥道。
“據聽說戰斗引發了異象,摧毀房屋不下數十棟,但卻夜雨甚大,都給沖刷了干凈!至于具體情況,我也不深刻。卻邱楓過去探查了,不久便將回來。”
柳胥若有所思,旋即又道:“上面可有什么動靜?”
“上面人物的心思,實難拿捏,卻時至現今,狀若未聞。不過這宋玄之一死,下面倒引發了不小反響!”
哦?
柳胥突然有了興致,忙問道:“何等反響?”
“據宮里人傳來訊息,今日早朝,將作監、兵部,乃至玉府監,各有人沒到!”
“早朝不到?東窗事發,逃出了宮?!”柳胥霍然道。
“不僅如此!天網的兄弟剛傳來消息,一些小官職業已人走府空!”
“呵,倒也自信!不入武王境,卻想逃出皇城,真以為明皇的監天司是以白吃干飯!”柳胥不由的冷笑。
“老大所料不虛,屬下正要報告呢。流火城岳少司命傳來消息,所逃九人,除卻一人尚處追捕中,其他八人皆已入網。”葉羽抱拳。
“不錯,消息倒還靈通!”柳胥夸贊一語。
葉羽一喜,引入一語道:“現今天網九把刀,業已填充完畢。又有岳少司命相應,皇城內外消息,委實靈敏多了。”
柳胥點了點頭,自深知,若謀事,不論當官,抑或報仇,終究手上要有憑借。
情報網,網羅皇城,訊息第一時間傳送,這皇城便沒有破不了的案;這天下便沒有報不了仇。
若論公案,造福皇城百姓。
若言私仇,自左賢,到太后,再至督公,總有些過,是要償的。
十五年前,梅氏滅門是!
一年前,逃殺皇城也是!
不過不說罷了,卻從不會有人能忘記仇恨。
下一刻,收起幽厲目光,柳胥恢復從然,道:“若邱楓回來,讓他過來一趟。”
“是!”葉羽不再打攪,拱手退下。
柳胥埋頭,繼續批閱文案。
時過不久,邱楓進來,一臉欣欣喜悅的神色。
柳胥起身來,先行問道:“邱楓,聽說你家舅舅在翰林做學士?!”
咦?
邱楓忙做一驚,立問道:“老大,你咋知道的?”
柳胥略一尷尬,勉強笑道,“巧然打聽的!想找他做些事,你與他親近嗎?”
“呃?老大,你這就難為我了。”
“哦?”柳胥不明。
“我這老舅,那可是通曉古今的頑固人物啊,打小便逼著我們一群后輩研讀古書。老大,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能是那塊料!五歲那年,跟著讀了三天,覺得再讀下去,腦袋就不靈光了。趁夜翻墻,偷跑回家了。自打那以后,就再沒敢去過他府上。”
哈哈...
話說完,柳胥忍不住呵呵笑了。
待邱楓撓頭做羞,暢然笑罷,柳胥方開口,道:“并非大事,不過求兩部書籍。”
“書?要那玩意做甚?”邱楓語出不思量,粗糙道。
不過旋即看了看柳胥,自覺失口,當即問道:“老大,你要啊?”
柳胥正色點頭。
“啥書啊?”
“先晉古梵語對錄冊文。”柳胥道。
“老大,這咋這么長?我當真怕一見到他,一緊張給忘嘍!”
見邱楓姿態,柳胥登時忍俊不禁,旋即轉身,提筆寫于紙條上。
遞來同時,隨口問道:“西皇城那邊境況如何?”
“宋玄之啊?嘻嘻,老大你是不知,殺人線索一點沒有,卻有一件趣事。”
“何等趣事?”柳胥有甚不明。
“聽仵作竊言,一直以來,這宋玄之都是個廢人,失了陽物!”
“失了陽物??”
忽然間,柳胥怔住,靠于長椅,久久失神。
這四字,使他霍然明白所有。
明白當夜,即便拿出劍字訣,也要佑她余生;明白將她送給自己,并不是為了活命;更明白吻劍前,有些混希的那句話。
他說,“只想我死后,你不能告訴她...”
一直以來,不是不愛。而是愛了,不能給予幸福。
所以才一步步,由善走向惡。
“老大?”見柳胥失神,邱楓輕然喚道。
柳胥施然反醒過來,只道了句,“無礙,突然想到了些事情,你且下去罷!”
邱楓感覺柳胥有些奇怪,卻不再多問,只得抱拳退下。
待人走罷,柳胥陷入沉思。
總感覺在咸平第一眼見的宋玄之,便是真正的宋玄之。
有些東西,騙的了人,卻有些東西,騙不過。
譬如氣魄、風骨,乃至江湖情懷。
時久后,回過神情。
案牘尚有兩冊文案,柳胥俯首做事。
直至晌午時分,明皇詔令下來。
柳胥正在喝茶,守衛通報,說是御前公公到了。
當即一怔,柳胥邁步相迎,片刻后,一溫順公公引入司使殿。
一番問候罷,御前太監拂塵一擺,道:“梅司使,咱家帶的是口諭,接旨吧!”
柳胥跪地,面帶虔誠。
“玉府監走賬之事,牽扯內宮、將作監、兵部,朕已深知。現命梅卿協助衛倫大人,著力抓捕盡數人等。此時非小,動輒波震寬廣,望梅卿周全行動。”公公言速不快,卻語出俏皮。
待口諭言罷,柳胥叩首道:“青寒接旨,明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梅大人起身罷!這是禁軍調令,以及入宮搜捕令。”御前太監伸手遞來四塊令牌。
柳胥接過,略一抱拳,親近道:“明皇可還有什么話?”
“話倒是沒了。卻陛下交代衛大人時,用了低調兩個字。”
“在下明白了,劉公公一路舟車勞頓。”柳胥握住太監的手,一張銀票,順勢塞入。
御前太監一臉素然,甜甜笑容,隨拂塵一撥,銀票落入袖袍,至此轉身而去。
待人離開,殿外葉羽乃至墨玉等人,方緊忙通報進來。
一見柳胥,邱楓徑直問道:“老大,可是陛下傳下圣令了?”
柳胥臉色嚴正,不曾回語,只行令道:“關菡聽令!”
“屬下在!”
“由你帶八名府兵,持明皇親賜搜捕令,隨九卿霍大人,入后宮抓捕余氏二十九人。除余氏、呂妃等內宮人交由九卿,其余者均帶歸刑部。”柳胥遞來令牌。
“是!”關菡前邁一步,接令抱拳。
“葉羽聽令!”
“屬下在!”
“由你持明皇親賜令箭,與監查閣寇閣使入將作監抓捕罪者,要記你為輔,聽從指揮。”
“是...”葉羽聲音沉頓,前來接令。
“邱楓聽令!”
“邱楓在!”
“你帶十六名府兵,到中央刑部應邀季令史監督,入玉府監抓捕名錄人員,這是搜捕令。”柳胥道。
“得令!”邱楓接過,抱拳領命。
“展風,你隨我入皇庭調遣禁衛軍。墨令使,后勤事宜我便交托于你。”
“司使放心!屬下必當安頓好牢獄,清理出審訊室,待大人歸來。”
“既是如此,各自做事罷!”
“是!”盡數人抱拳。
柳胥一襲司使墨袍,率先出刑部。
翻身上馬來,展風隨于后,兩人奔往皇庭。
馬蹄急徹,不消半個時辰,已然來至。
取出禁軍令,城門之上,調遣禁軍五百名。
五百禁軍,血氣方剛,威風凜凜,由柳胥帶著,浩蕩奔赴中央兵部。
兵部分三司,軍械司、衛國司、兵考司。
其中軍械司,正設于西、南城區交匯處,不過多時,柳胥到來。
柳胥下馬,一聲令下,五百禁衛軍施然將軍械司包圍了起來。
守殿侍衛,立時被眼前陣仗震懾住。于驚嚇中,竟忘記了通報。
故而柳胥帶禁軍,徑直長驅直入。
入殿堂庭院,真元運轉,一聲震攝,喝道:“刑部梅青寒,奉明皇指命抓人,但凡反抗者,格殺勿論。”
一語出,真元應聲波散,力勢霸道絕倫。
下一刻,施然自懷中取出一張名單,交由展風道:“做事罷!”
展風應命抱拳,心潮激動不已。
何時指揮過禁軍?
今日確乎是體會到了,第一次見面時,眼前男子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倘若你們是在皇庭做我手下的兵,名號我都不屑告訴你等。”
曾經還覺牽強,卻今時眼見禁衛軍的氣魄,方知他說這話時的情懷。
故而不由的,展風抬首,又望了一眼此際風輕云淡,站于庭殿中心的墨袍男子。
這一眼,已有不同。
不過良久,軍械司盡數人等,上至司徒,下達守衛,皆被禁軍帶到了庭院。
下一刻,展風語出,手持名單道:“凡我口中所念之人,皆站出隊列。”
話罷,展風開口,“蔣世勁、盧明月、莫煒、丁晟、洪岳山...”
聲音不絕,氣勢十足。
待一段念罷,方收紙抱拳道,“大人,人都在這兒了。”
“帶走罷。”柳胥面無情態。
“將人押回刑部!”展風轉身,立時吩咐。
“是!”禁衛軍抱拳。
一路出軍械司,派遣一隊禁軍押往刑部。
柳胥與展風二人則帶余眾,奔襲東卜山。
東卜山位于西皇城邊沿,東交接荒城林郊,是以衛國司五萬兵馬的駐地。
此行一去,雖不遙,卻以刑部司使之身,入五萬軍帳抓兵中將官,確乎是有不易。
故腰墜明皇親賜銀令,身帶五百禁軍,委以震懾。
柳胥騎馬,禁軍跟隨疾行,速度可謂神馳。
故而不消一個時辰,便已到達。
東卜山不高,闊而平坦,山基之上,環筑三座闊殿。
用以兵部將官行政辦公。
卻眼下時節,確乎是不能有人。
因為初夏練兵,是以大明傳統。
每至此時令,兵部司徒必將傳命三位司使、乃至各階將官,帶領兵馬下山扎寨,日夜練兵。
卜山之下,便是林郊。
廣闊荒涼,操練的好地方。
故而柳胥率領眾禁軍,沿官道徑直來至林郊。
下馬來,仰目西望,一頂頂白色大帳,盡入視野。
柳胥邁步,一襲司使墨袍,直入軍中,欲行天子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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