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輕輕垂下眼瞼，沉默片刻，道，“破煞。”

    “破煞？”陸云瞇了瞇眼睛，“破得是什么煞？”

    女人卻低下了頭，再也不肯說話。

    沒辦法，陸云只好問了其他的問題，“這個方法有用嗎？”

    女人終于抬起了眼睛，“對住在那個房間里的女人已經沒用了。”

    陸云立即反應過來她說得是蔣初，看來這位女士果真知道發生在蔣初身上的事情。知道有些事情女人不愿意說，陸云直截了當，“我想救她，再不管她，她會死。”

    女人發出一聲冷笑，“沒用的，她會死，誰都救不了她。”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陸云并沒有因為女人的話生氣。歷經生死，有些人會漠視生命，而另外一些人則會更加珍惜生命。陸云顯然是后者。

    女人仔細觀察著陸云的神情，確定她不是在說謊之后，收起了眼中的嘲弄，語氣第一次變好了一些，“沒有辦法，你別摻和，否則你也會被牽連進去。”

    “我會注意分寸。”陸云笑道，“還是想問問你。就算你不愿意說，是否能給我一丁點兒的提示？”

    女人看了她半晌，終是吐出了兩個字，“鏡子。”

    陸云立即想起了蔣初房間內那些大大小小的鏡子。面上卻不顯，她鄭重地對女人道：“多謝。”

    說話的時候，陸云藏在門后的另外一只手，悄悄地在門上貼了一張符紙——不起其他的符紙，就是一張辟邪符。陸云猜測面前這位女士應該有些特殊的能力，譬如說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擁有這樣的能力，卻沒有相應的防護手段的話，很容易招來一些不干凈的東西。

    說完話，陸云和女人道了別。女人看著陸云離去的背影，就在她將要下樓的時候，女人突然開口叫住了陸云，“等等！”

    陸云回頭看她。

    女人從門內伸出一只手，遞出來一張紙條，“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你記下。最好能聯系我，若是樓下那個女人出事，我會聯系你。’”

    陸云接過紙條，再次對女人道了謝。

    女人“彭”得一聲關上了門。

    陸云笑笑，捏著紙條下了樓，在下樓的過程中。陸云將紙條上的號碼記在了手機里，然后給號碼發去了一條短信，短信內容是自己的名字。對方并未回信，但是陸云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

    說是只問幾個問題，但是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陸云擔心葉玄零等得著急，匆匆來到二樓，打開蔣初家的門。

    結果，房間內，卻并沒有葉玄零的身影。陸云擔心他出事，立即給葉玄零打去了電話，電話倒是很快就接了。當陸云詢問葉玄零此時人在哪里時，對方說正在樓下。

    陸云又往一樓趕去，在樓梯間里果然看到了葉玄零。葉玄零這會兒正蹲在那些鏡子碎渣旁，神色有些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就沒有聽到陸云的腳步聲。

    直到陸云開口呼喚了他的名字，葉玄零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陸云，“小云，你怎么來這里了？”

    這問題實在奇怪，陸云看著他，“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怎么在這里？”

    葉玄零的回答更是奇怪，“我一直就在這里，沒有去其他的地方啊。”

    怎么可能？葉玄零此刻明明應該在蔣初的房間里才對！

    陸云察覺出異樣，沒再跟葉玄零辯駁下去，而是反問。“你為什么要待在這里？我之前又是去了哪里？之前半個小時都發什么什么事情？”

    葉玄零覺得陸云今天有些怪怪的，但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們說要幫助蔣初，也是幾分鐘前才到的。你說你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就在這兒等你。”

    “那我去做什么了？”陸云繼續追問。

    葉玄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你沒告訴我。”

    “那你待在這里做什么？”陸云看了看地上的鏡子碎片。

    葉玄零回答道，“我看這里有些反光，就進來看了眼。也不知道是誰把鏡子打碎在這了。”

    “那你去蔣初的房間沒？”

    “沒有，還沒去。我在等你，我們倆一起。”葉玄零回答得十分認真，完全沒有撒謊的跡象。可見他在潛意識里就是這樣認為的。

    若不是陸云將一切都記得很清楚，差點都要認為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葉玄零的異常，讓陸云想起了蔣初。跟蔣初接觸的時間不長，但蔣初好像也是如此。有些事實和她的認知完全不同，但是她堅信自己的記憶沒有出問題。

    就像葉玄零這樣。他們到這里明明已經有三十幾分鐘了，但是葉玄零偏偏認為他們只來了幾分鐘。那么剩下還有半個小時的記憶，又去了哪里？

    陸云沒有再問，也沒有糾正葉玄零的認知。而是對葉玄零道，“我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咱們現在就上樓，去看看蔣初的房子是不是有問題？”

    葉玄零欣然答允。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后再次上了樓，開門之后，陸云側目觀察葉玄零的反應。發現他的反應果然是陌生的，好似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陸云便將目光投到了那些鏡子上——是不是，這些鏡子出了問題？

    她這樣想下，卻沒有對鏡子動手。而是記下每張鏡子的位置，隨即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這個時候，樓下也傳來了腳步聲。原來是蔣初回來了，她上了樓，看到房間內陸云和葉玄零之后便安心了下來。

    陸云看著蔣初進了房，在往里面走得過程中，對自己房間內的鏡子視若不見。

    陸云越看越奇怪。終于忍不住開了口，“那些。你都看不到嗎？”

    蔣初被她的問題問得毛毛的，小聲地詢問：“看到什么？”

    陸云道，“鏡子，你房間內的鏡子。”

    蔣初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圍巾帽子眼睛。一張清秀的臉上被熱的出了不少汗。聽到陸云的問題。她苦笑道：“陸小姐你開玩笑了。就我現在這種情況。家里面哪里敢擺什么鏡子。原房東的那些鏡子，都已經被我收拾了起來。”

    “你確定？”陸云問道。

    葉玄零狐疑地看著她倆的互動，期間小聲地詢問陸云：“小云，你說什么鏡子？這房間里哪有鏡子？”

    陸云驚悚地看著他——原來葉玄零也是同樣的狀況。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讓葉玄零也著了道？

    她不得不開口，“你們再看看？”

    蔣初和葉玄零只好再看了一圈，依然什么都沒有看到。他們的目光從鏡子上劃過去的時候，并未做任何的停留，似乎哪里根本沒有任何東西。

    陸云無奈，只得親自上前，從電視的上面取下一面鏡子。將鏡子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沒發現這面鏡子有任何異常。

    看著陸云撥弄著自己的手指，而她的手中什么都沒有。蔣初實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剛要開口詢問，就見陸云對自己招手，示意她自己過來。

    蔣初走到了陸云跟前，陸云讓她伸出自己的右手，蔣初也照做了。

    陸云對著蔣初的右手指尖，就劃開了一條口子。不深，但是很疼。

    蔣初痛的一激靈，下意識就要縮回手指，卻被陸云一把拽住。

    陸云暫時沒有動作，只問：“你看我手中，有東西嗎？”

    蔣初看向她的掌心，再次搖頭——她真得什么都沒有看到。

    于是陸云不再廢話，直接拉住蔣初受傷的手，擠出一滴血，滴在了手中的鏡面上。

    這個方法果然有用，在陸云的操作之下，蔣初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似乎有一條紗被揭開了，一切都變得真實了起來。然后，蔣初就注意到了她之前沒有注意到，或者說根本沒有看到的東西。

    ——鏡子。

    還是鏡子，先前明明還什么都沒有。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房子里的場景就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那些原本應該被收拾起來的鏡子，卻依然在原位。

    包括陸云手中，那面沾上血液的鏡子。

    巨大的震驚幾乎籠罩了蔣初整個人，她不可置信得看著這滿屋的鏡子，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干啞得不成樣子，“這，這不可能——”

    “但事實就是如此。”陸云道。她狀似隨意地將手中的鏡子放回了電視上。

    “小云。”原本一直站在旁邊的葉玄零忽然開口。

    陸云看向了他。

    葉玄零這會兒臉色很難看，不過這份情緒并非針對陸云。他沉聲道，“我都記起來了。”

    “這房子有問題。”葉玄零緊跟著又說了一句。

    “房子？”蔣初更慌了，畢竟她才是一直住在房子里的人。

    “先前到底發生了什么？”陸云走到葉玄零身邊，看著她。

    葉玄零搖搖頭，“具體情況我不記得了，好像只是在房子里待了一會兒，我便失去了一段記憶。”

    他受到這里的影響到底不像是蔣初那么深，所以在陸云刺破蔣初手指，流出鮮血的時候，葉玄零也同樣“清醒”了過來。

    他很不適應——畢竟他連自己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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