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路途漫長的四層樓梯,剛好踩在上課鈴聲完畢的點上,葉星三人分秒未差地回到了教室。
二班。
各就各位,屁股剛碰到凳子,還沒來得及舒暢地喘口氣,葉星就立馬恢復了淡定的狀態,當然是假裝硬撐的。
因為李瑩瑩已經扭轉過頭來看著他,意思再明顯不過,“事情查得怎么樣了?如實交待一下。”
趁著說話間的空隙,葉星張大嘴巴狠狠的呼吸了一口后,說:“我又不是為你辦事,憑什么向你交待?”這句話憋了好久,終于吐了出來,真是爽翻了。
“哎呦,不說算了,那你的那件事……”李瑩瑩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與壓迫,以及欺負。
葉星心里實在是苦不堪言,但又有什么辦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小黑,把錢拿出來!”
李瑩瑩知足一笑,“算你識相。”
朱琦林在口袋里掏了良久,這才把所有的鈔票拿出來,一一疊起,擺放到葉星的桌前,等待他逐一分辨。
葉星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放在左手掌心上,毫無疑問,這是最關鍵的一刻——識別。
朱琦林滿懷期待地盯看著他和他手中的那疊百元鈔票。盡管李瑩瑩將信將疑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但還是發現他比平時多了些什么。除了嚴肅之外,是自信。
少頃,葉星拿走了第一張鈔票,“不是。”朱琦林收了起來。
接著是第二張,“也不是。”朱琦林又收起。
這時,李瑩瑩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似地微微一笑,輕拍正在做作業的鄧麗蕓,示意她過來看兩眼。
可是,不知她是“忠于職守”還是害羞,只是搖了搖頭,抖了抖肩膀,繼續皺著眉頭,埋頭做自主安排的作業。
李瑩瑩只好不再管她,可是想了想,過了一會兒又小聲對她說:“再不看你會后悔的哦。”
鄧麗蕓一聽這句話,還當真起了好奇心,剛想要轉過頭去看,卻見教室門口外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隨即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依據她剛才那突如其來的舉動以及眼色,李瑩瑩已經猜出了個大概!立馬恢復面朝課本的坐姿,然后用左手輕輕敲擊身后的桌子。
咚,咚,咚,咚。
老……師……來……了!
轉眼間,葉星左手上的錢只剩下最后兩張,前面八張居然沒有一張是的話,那這最后兩張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為了以防萬一,也不差自己這么幾秒鐘。
等等……
這時,葉星停了下來,略微感覺到桌子底下的輕微動靜。
四聲。教室安靜無比。眾人屏住呼吸。零食袋子被迅速塞進抽屜。
這只能是那四個字:老師來了!
朱琦林輕拍他的大腿,待葉星微抬起頭,才發現已然來不及了。余光處,是一個略微凸起的啤酒肚,漸漸地坐正身子,只見一個高大的身軀佇立在自己的身前,短發,國字形臉。
是數學老師。
葉星長出了一口氣,真的是嚇死他了,幸好是慈眉善目又和藹可親的數學老師,第一眼看見那個啤酒肚的時候,還以為是校長或者是年級主任之類的呢。幸好幸好……
“葉星,你在干什么?”數學老師看著他手中拿著兩張錢,而桌子上面卻空無一物,不由疑惑地問道,“數錢?”
葉星蠻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答:“老師,我錯了。”
這是他們慣用的招數,眾所周知,年事已高的數學老師最受不了年輕孩子的委屈撒嬌,承認錯誤。這不,數學老師馬上溫柔地說:“沒事沒事,坐下吧,這節是數學課,好好做作業。”說罷,揚身離開了教室。
葉星興高采烈地坐下,“大愛數學!”
片刻之間,教室里面又打回了原形。
拿零食袋子的聲音。竊竊私語的聲音。大口大口的呼嚕聲……
朱琦林的頭探向他,李瑩瑩轉了回去,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說:“哈哈……偵探,看了這么久,看出什么端倪沒?”
葉星想起剛才的事情,朱琦林敲了他的腿,應該是她先提醒的他才對。是感激呢,還是裝作沒有注意到?
果斷如他,“沒。”一個字忽然脫口而出。
“星哥,要不你先把最后兩張看完唄?”朱琦林已等不及,他不想傻傻的在校門口站了一下午卻徒勞無功。
誠然剛才葉星已經剛好把最上方的那張鈔票看完,說罷,他又拿開一張,此時,只剩下最后一張了……
會有什么發現嗎?這不僅僅是他的想法,也同時是在場觀看的朱琦林和李瑩瑩想要知道的事情。
葉星眉頭皺起,宛如眼睛有什么魔力一般,嚴肅,有光,掃射過最后一張鈔票表面的每一個位置,每一處痕跡。
年份、編碼、毛爺爺的發痕、細微指紋、鈔票表面的粗糙寒毛……由明顯的到微小的、由輪廓到局部,由外到里……
仿佛此刻在他眼前的已不是什么鈔票,而是一座復雜無比的迷宮,他已經進去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從這座迷宮的深處走出來!
冷不防地,葉星拍下左手掌,與桌子一起發出嘭的一聲悶響,眼睛費力的眨了眨,可見他剛才的疲勞度。
耳邊,朱琦林和李瑩瑩的詢問聲響起,睜開眼,他將最后一張鈔票丟還給了朱琦林,雙手使勁兒地搓著自己滾燙的臉和眼睛。
隨后,只聽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不是。”
“切!”李瑩瑩大失所望地吐出一個字,“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該不會是裝神弄鬼吧!我就說呢,你要真那么厲害,怎么不去參加《最強大腦》?虧我剛剛還真的以為你不是個一般人!”
葉星被她罵了個措手不及,猛抬起頭,“我是二班的。”
葉星被打了一頓。
鄧麗蕓雖沒有看他們,但耳朵卻是一直開著的,聽到她這么說,就知道是他失敗了,也不禁有些黯然起來。
朱琦林同樣沒有什么好臉色,底下頭,自我安慰道:“唉,怎么會這樣,難道……那個小偷不是他?”
“不是他。”葉星突然說。
朱琦林一驚,“你確定?”
葉星沒有回答他,隨手在抽屜里拿出數學書和一只筆,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對自己有萬分的信心。
他沒有成功,李瑩瑩自然是沮喪的,這就意味著鄧麗蕓還是有嫌疑,她相信她,但她卻仍然得不到他的道歉,這讓李瑩瑩很是懊惱。
“那現在怎么辦?”朱琦林問,“明天繼續?”
葉星旋轉著手中的圓珠筆,一會兒滑上,一會兒又滑下,最終,筆桿停止在了無名指與中指的中間。
就在剛才,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看似很細微,卻又明顯的問題。
是他在剛才的不經意間,從自己腦海之中、記憶深處,毫不留情地挖掘出來的……
這時,教室外出現了一個人。
余光之處,是一個女人的身影。透過紗窗,葉星陡然轉頭望去,正是這四教的掃地阿姨。
而在他記憶深處顯現的也正是這個阿姨。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昨天和林艷去辦公室拿錢的時候,這個掃地阿姨的目光,就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仔細想來,怪不得當時感覺有些不自在。他真的是腦子進水了,連這都沒有發現,他捧著錢和林艷上樓的時候,這個阿姨就一直跟在后面的啊!
當時還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在打掃樓梯而已,打掃樓梯……
葉星揣思著,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那么此刻她,也不單單的只是在掃樓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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