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安沒有理會毛掌柜，他仍只是讓那礦石在鼎中一分一分地下落，每下落一點，就用神識去感受熱度。

    當礦石停留在距鼎底只有三寸左右的距離時，就不再移動，而是開始上下左右地輕輕轉動。起初很慢，隨著礦石的顏色越來越鮮亮，轉速也越來越快，當肉眼已經很難看清外形的時候，礦石開始慢慢熔化了。

    毛掌柜的眼睛瞪得溜圓，這種熔煉礦石的做法他第一次見到，他暗想：用靈氣托住礦石熔化，這鼎不是純粹多余嗎？

    此時史安的雙手開始忙活起來，如同彈琴撥弦一般十指紛飛，讓人看了眼花繚亂，每根手指的每一次撥動，都有一股小股靈氣將粘稠的暗紅色液體表面的一點雜質吸出并丟于鼎外的石臺之上。

    不到一頓飯的工夫，石臺上便聚起了一小堆灰褐色的粉塵。

    現在的毛掌柜已經完全傻掉了，如進入夢境般地呆呆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腦子里一片空白。

    又是片刻之后，當那團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已經完全變成亮紅色時，熔煉過程進入尾聲。

    史安并沒有將懸在鼎底上方的熔化物直接拿出，而是將其用靈氣開始擠壓和揉捏，又是一炷香的時間，當熔化物慢慢被揉捏成一個方方正正的塊狀物后，他用靈氣轉動撥片，關掉了地火。

    而后從口中噴出一大股靈氣，念動口訣化成一個大水球，慢慢落入鼎中，依然沒有到達底部，只是將制成的四方精鐵塊包裹起來，幾息之后，當水靈氣全被耗光時，一個銀光耀眼的精鐵塊便穩穩落在史安深處的右手之上。

    至此，整個熔煉精鐵塊的過程就在毛掌柜目瞪口呆的狀況下完成。

    愣了好半天工夫，毛掌柜才在史安的輕聲呼喚下清醒過來，連聲說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一把奪過史安手中的成品，一邊細細品鑒，一邊嘟嘟囔囔道：

    “沒有用胚模，卻方方正正，沒有一絲歪斜，也沒有一絲擠壓痕跡，上品；外表光潔如鏡，沒有一個氣眼，上品；分量均勻，內部沒有一絲結塊和結晶，上品；”又低頭用手指輕捻石臺上的雜質粉末，放在鼻下嗅了嗅，“雜質剔除分寸把握極好，并無一丁丁點精鐵混在其中，上品！”

    他轉過頭向史安深施一禮道：“趙道友，您的這塊精鐵熔煉到了無可挑剔的程度，絕對是上品，哦不，是上品中的上品。它不是材料了，絕對是一個收藏品。別說是我，就連龍興行、奉天行的兩位結丹煉器師也沒有這個手藝。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了，您的手藝之高真是匪夷所思，讓人嘆為觀止啊！”他毫無保留地贊美道。

    “毛掌柜過獎了。”史安謙遜一笑道。

    “絕無半點溢美之詞，趙道友，不瞞您說，一開始我還認為您是個外行。”毛掌柜嘴里這么說，而眼睛仍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那塊精鐵說道：

    “因為按我們的制作工藝，首先是調整火焰大小，然后才落鼎，鼎熱度合適后放入材料，等到材料半熔化狀態時開始用靈氣進行材料的翻轉，以求整體熔化進度一致，接著會隨時通過撥片來調整火焰大小，以此控制火溫。”

    “待材料全部熔化后，就會輕輕晃動鼎爐，使所有雜質慢慢浮于材料表面，待雜質匯集得差不多時，才會用靈氣一次性剔除這些雜質，為防止提出不凈，所以原則就是寧多取，不少剔，因此也會造成材料的部分損失，最后放入胚模成型，整個流程結束，初級材料的話大約耗時一到兩個時辰，而絕沒有您短短一刻鐘那么迅速。”

    頓了頓他接著說：“我看您的整個流程，其實始終用的是靈氣，靈氣調整材料高度來尋找合適的熱度；然后靈氣翻轉材料使它受熱均勻，靈氣一點一點剔除雜質，靈氣擠壓揉捏材料使它內外材質均勻；靈氣成型避免出現胚模粗糙造成的氣眼；最后靈氣冷卻防止材料被二次污染。現在我才知道您為什么敢用一個破鼎爐，還能將材料熔煉到如此境界，佩服佩服！”

    “好眼力，能看出我每一步的用意。”史安微微點頭道。

    “您的靈氣運用方面可以說是細致入微，尤其是剔除雜質那一手，手指一點便有靈氣釋放，而且可以精確地拿捏起那極其細小的顆粒，這我可真不知道您是怎么實現的。”毛掌柜臉上露出由衷的欽佩之色。

    “無他，唯手熟爾。另外，我的目力也遠超其他修士，這才能得以實現。”史安輕描淡寫地說道。

    其實若是沒有那專用于移物的近百條神識，他也是做不到這點的。

    “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既然小鼎在整個流程中并沒有實際用途，為何您還要用它？”

    “不是沒有用，只是你沒看出來。若沒了這鼎，地火便直接接觸到了靈氣和材料，不僅靈氣的耗費更大，而且地火中的各種雜質也會不斷污染材料，就可能會出現材料熔煉不完美的狀況。再說，這初級材料熔煉靈氣耗費不大，若是中級材料，我就得按照你說的步驟來了，我的靈氣可支撐不下來。”

    “趙道友您謙虛了，其實我剛才就想問您，您的靈氣數量之大絕非等閑筑基初期修士可比，捫心自問，我若也像您剛才那樣，別說一刻鐘，就是一炷香的工夫，估計也早就氣竭了。您，您真的只是一個初期修士？”

    史安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我的氣海極大，這是一把雙刃劍，煉器時保證不會出現中途靈氣不濟的現象，可要想進階……唉，難度遠非想象，這也是我放棄修行的主要原因。”

    “趙道友，您的本事我也見識到了，中級材料今天就不必熔煉了。就以您現在熔煉水平，制成毛胚的初級材料比市場上的價格高出一倍賣出去也絕不是問題，再說您的靈氣耗費太多，暫時也無法再熔煉昊山翠了。”

    “無妨，”說著史安裝模作樣地拿出一顆下品水靈石置于手心，“我只需休息一下就可以再次熔煉。不過，熔煉中級材料我還要使用秘法，還請毛掌柜……”他沒再說下去，但想讓對方離開的含義卻表露無疑。

    毛掌柜也知趣，抱拳拱手道：“您要愛惜身體，店鋪里還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您的鼎爐還是不夠好，隨后我讓伙計給您拿來店里最好的一個鼎，您務必收下。還有就是工錢的事……”

    “這個以后再說吧。”史安大度地擺擺手道。

    毛掌柜雖然還想再開開眼界，怎奈對方已經下了逐客令，也只好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地火房。

    史安沒有借坡下驢，而是要用水靈石補充靈氣，再接著熔煉昊山翠，這么做是基于兩方面考慮：一是必須露些遠超過其他筑基煉器師的真本領，這樣才能讓毛掌柜逢人就吹噓自己，從而讓趙安這個名字很快傳遍吳洛堡，吸引更多的人關注自己，才更有機會找到摸清孫朗底細的機會。

    二是盡管接連熔煉兩塊材料尚未達到自己靈氣的極限，但也不能底牌盡出，讓別人知道自己靈氣的底限，所以才有用靈石補充靈氣、要花更多時間去熔煉中級材料的戲碼。

    四個時辰過去了，當一臉疲倦之色的史安手托一塊晶瑩剔透的昊山翠，遞給一直守候在外面的毛掌柜說“幸不辱命”時，掌柜竟然老淚縱橫。

    他抽泣很久才說道：“趙道友，我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我所有能夸人的話上午都已經說完了。我只能說我在煉器行當干了六、七十年，也見過數十塊所謂熔煉成功的昊山翠，但沒有任何一塊能比上您熔煉的這塊。托您的福，我五金行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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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機就單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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