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罷,她微微半蹲著身子,用眼角余光去打量四周。
頃刻之間滿室皆是笑言贊譽,更不乏有言語粗穢難聽的,她神色自始至終都沒有變化,只是胸膛微微的起伏暴露了方才的驚心動魄。
木鐸吉桑面色微沉,打量面前這個女子。
“抬起頭來。”
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身量尚小,身形單薄,更不像哈吉的女子一般成熟而有魅力,只是脖頸手腕處露出的肌膚如白雪般的細(xì)膩,發(fā)絲柔順烏黑,更難得的是一雙如同秋葉般的杏眼,楚楚動人,眸子如原野夜空般的漆黑澄澈,帶著星星點點的光華。
姬桑的義妹,他用手輕輕摩挲杯壁,解語說這些女子除了一個叫聽荷的以外都不是習(xí)過武功的,道讓他覺得有些意外。
姬桑這個人,他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尤其是此人和勃狄兩個陣營皆有來往,更讓他有些難以摸清此人用意。
“還蒙著那東西做什么,難道被我們看你一眼,還會失了貞潔不成?”木讓卓已是迫不及待,甚至前傾了身子要去抓散落在地上的裙裾。
木鐸吉桑眸子一沉,胡人對此不甚在意,可是大元向來注重禮數(shù),從來沒有哈吉一般隨意讓歌姬作陪的例子,尤其是這幾個人還大有用處,且不知底細(xì),目前為止還不能隨意碰觸。
“木讓卓,不可無禮。”
“父汗。”木讓卓大驚,駭然看著木鐸吉桑鄭重幽深的眉眼,卻也只是微微輕哼了一聲,退回到座位上,他雖駑鈍,卻也深諳父親的喜怒。
四周就漸漸靜謐下來。
木鐸吉桑抿唇,將酒杯斟滿,復(fù)而哈哈大笑幾聲:“這幾位是哈吉尊貴的客人,我哈吉應(yīng)以全盡禮數(shù)待之,來人,為幾個姑娘置座,倒酒。”
楊幼禾記得姬桑所言,木鐸吉桑自負(fù)而多猜忌,不會再一開始就將她們置于險境果然沒有錯,她輕輕跪在墊子之上,面前擺了大杯的烈酒。
“我曾去過大元,也知大元女子并非十分在意這些虛禮,入鄉(xiāng)隨俗,幾位姑娘不如摘下絲巾,也讓我等好認(rèn)清幾位容貌。”
她微微側(cè)目,對面的男子面色溫和,只是斜挑的眼角頗顯得有些倨傲,見他試探,便想起了姬桑的話,此人定是木鐸吉桑與元人女所生育的二皇子,為人陰沉,頗有手段心計,是最有可能接承父親位置的一個皇子。
她只這一頓之時,便覺得旁邊又一束極為耐人尋味的目光在她面上微微掃過,溫和而充滿探究,卻似乎沒有半點惡意。
側(cè)目而視,是一個穿著哈吉軍衣的年輕男子,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jì),容貌尋常,只是一雙眼噙著溫和笑意,極為不凡,見她看過來,抿唇一笑,微微頷首。
她垂下眸子,聲音靈動好聽:“承蒙哈吉厚愛,我等自然不可托大拒絕。”
手指掃過發(fā)髻,輕輕一挑,那方輕薄的綢巾就飛落下來。
眾人呼吸幾乎一屏。
面前的女子肌膚勝雪,帶著幾分淺淺紅暈,唇瓣靈巧,鼻梁高挺,一雙眸子更在這樣的映襯下顯得極為靈動誘人,頰邊的碎發(fā)在燈火下勾勒出幾分模糊的陰影,嘴角帶著淺淺笑意,卻仍舊不卑不亢,雖不是傾城絕色,但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身后的女子見狀,也如她一般解開綢巾,大元女子細(xì)膩溫和的眉眼在哈吉的粗獷對比下顯得尤為奪目,卻并不突兀。
木讓卓見狀,幾乎立刻啊呀出聲。
“元朝女子果真與眾不同,倒顯得我那幾個哈吉美人粗鄙不堪了。”
有人聞言卻是一笑:“大皇子金屋藏嬌,怎么算的是粗鄙不堪了,或許是元朝女子與我哈吉太過不同,才讓殿下有此感嘆。”
木讓卓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嘿嘿一笑,又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只是一雙眼卻從未離開楊幼禾等人。
木鐸吉桑顯然是習(xí)慣了大兒子的口無遮攔,并不惱怒,只是眸子里含著似笑非般的幽沉神色,片刻后笑著開口:“早聞大元女子巾幗不讓須眉,極善飲酒,且我哈吉也是酒中國家,無酒不可活,今日本汗倒要討教一番,不知茵姑娘可否賞本汗這個臉面?”
楊幼禾心中微微一沉,不知木鐸吉桑是否有意刁難,姬桑曾說,此人行事頗有堅毅,斷不會隨意為難一個女子,更不必說其猜忌脾性會使之反復(fù)較量。
她望著面前酒杯,此酒必然極烈,若是木鐸吉桑有意讓自己醉酒,其中必有因由。
她無意般抬眼,對上他幽深而帶滿威迫的雙眸,便輕輕捏了捏身側(cè)聽荷的手。
“卻之不恭,還請大汗不要見笑。”
楊幼禾伸出右手,輕輕端起比大元打了兩倍不止的酒杯,淺笑著像木鐸吉桑做了一個先請的手勢,看著他面色不變般一飲而盡,緩緩把酒杯送到唇邊,幾乎是同時,她就聞見了極為醇厚濃郁的酒香。此酒與大元的百花釀,醇酒并不相似,入喉便是極為辛辣,幾乎讓她舌頭發(fā)麻,到了腹中,沒有半點緩沖的時間,立刻就像一團(tuán)火一般的灼燒起來。
她勉強飲了一杯,便覺得眼前發(fā)暈起來。
指甲狠狠刺向手心,才覺得稍微明晰過來,聽荷不著痕跡般拖著她后傾的身體,她沉吟一番,極為用力才不顯失態(tài),依舊淺笑著開口,吐字清晰,思維也如常般明晰。
“大汗酒量,小女佩服。”
木鐸吉桑見狀,倒是微微一愣,卻也不再勸她飲第二杯,片刻后笑著開口:“茵姑娘也是好酒量,方才一舞,也定是耗費體力,不如先行休息,明日再說,如何?”
“大汗體諒,我等感激不盡。”
一語罷,她只覺得面前的木鐸吉桑的面龐漸漸現(xiàn)了重影,心中一慌,若是此刻醉酒,必然會功虧一簣。抿唇蹙眉,便立刻咬了舌尖,旋即而來的刺痛和腥甜讓她立刻帶回清明,這才如常般恭敬行禮,并著聽荷退出大帳。
將將到了門口,便覺得身子一軟,就將大半個身子靠在了聽荷身上。
多其則眸子漆黑,笑的波瀾不驚,目送著楊幼禾等人離開,一雙眼里的玩味便更加濃烈起來。
醉而不倒,即便是他,也不一定能做到。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