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輅行駛了一陣子,便到了當(dāng)今太后婁氏的寢宮——南宮
說巧也巧,這時(shí)候,高緯睡醒了,半瞇著一雙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總的來說,高緯對這位皇伯父的記憶幾乎沒有。
文宣帝高洋晏駕時(shí),她不過六歲,除了重要宮宴,她是不會進(jìn)宮的,跟這位皇伯父連面都沒見過幾次,能能有什么特殊的記憶才是奇事。
“殿下,王妃,南宮到了,請下輦”禁軍都督娥永樂依舊是盯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語氣冷淡地稟報(bào)。
※※※
“臣弟(臣妾)高湛(胡曦嵐)參見陛下,母后,皇后。”一進(jìn)大殿,夫妻二人就依禮請安。
“平身吧,來人,賜座。”低沉的男聲從御座處傳過來。
夫妻二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趺坐到宮人準(zhǔn)備好的大軟墊上,低首等著高洋接下來的話。
高洋摸著下顎短須,淡笑道:“步落稽,你可知道你前去并州的這一年多里,朕與母后有多掛念你,一直等著你早日做出政績,好讓你回鄴都。”“讓皇兄如此掛念,臣弟實(shí)在是不勝愧疚。”
趁著兩兄弟談話的空隙,高緯微微歪頭,終于看清了當(dāng)今皇帝高洋的相貌。
在前世,幾乎人人都說,這位大齊開國帝王相貌怪異丑陋,完全不像是高家子嗣。
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沒到那種地步:雖然皮膚黝黑,臉上有些魚鱗紋,但細(xì)看之下,高洋的五官還是蠻精致的,長著一雙漂亮的丹鳳三角眼,以及一對與婁太后極為相似的湛藍(lán)眸子。
想來也是,婁太后年少之時(shí)便是前魏勛貴中有名的美人,神武帝高歡也是一位唇紅齒白的美男子,否則又怎么會讓心高氣傲的婁太后一見傾心。
而高洋另外幾個(gè)同胞兄弟姊妹也都是年少便有殊色的美人,就算高洋長得再差,也不可能完全不繼承父母的美貌,看來八成是后人以訛傳訛了,
想到這里,高緯不禁自嘲,自己以前怎么就全然相信了那幫毫無心肝的賊子的話呢,難怪最后被出賣。
正巧高洋剛把目光移到高緯身上,就看到了小小的人搖頭的動作,心下一奇,對高湛說道:“步落稽,朕聽說曦嵐為你生了一個(gè)漂亮的小世子,可否給朕看看?”
“這。。。”想到高洋喜怒無常的性子,高湛遲疑了。
婁太后見此,笑道;:“哀家也想看看我這孫兒,步落稽,你放心,有哀家在,侯尼于(高洋鮮卑小字)不會弄傷你寶貝世子的。”
聞此,高湛無奈,只好讓胡曦嵐把高緯抱給太后的女官李昌儀,婁太后從李昌儀手中接過高緯,仔細(xì)打量了一番:“是個(gè)漂亮的孩子,曦嵐,你這兒子他日定是人中龍鳳。”
“母后過譽(yù)了,人中龍鳳兒媳不敢奢望,只希望這孩子能為善做人。”胡曦嵐低首謙遜答道。
婁太后贊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掃過一旁的李皇后,見她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心中涌起一陣煩躁,轉(zhuǎn)頭對高洋問道: “侯尼于覺得如何?”
“這孩子相貌清俊,好好栽培,必然能成為我高家的棟梁。。。”高洋正說著,突然看到自己的小侄兒對自己笑了笑,皇帝陛下立刻愣住了。
久久未聞高洋的下文,婁太后疑惑看去,見高洋正怔然盯著自己懷中的高緯,不由疑惑:“侯尼于,你怎么了?”
“母后,仁綱剛才在對朕笑呢!”高洋的語氣中充滿了驚奇。
“是嗎?”婁太后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懷疑。
別說婁太后了,大殿內(nèi)的任何人都不相信一個(gè)小孩子會對這樣的暴虐之君展露笑顏,大家不由想到:別是近來飲酒過度,出現(xiàn)幻覺了。
高洋見眾人都有些懷疑,不由急了,對婁太后言道:‘母后,能將仁綱給朕抱抱嗎?’
要在平時(shí),高洋早把這些膽敢質(zhì)疑他的奴才全砍了,高湛肯定也是免不了一頓杖刑。
不過今兒,高洋偏想證明給他們看看,他也是有溫和的一面的!
盡管有些懷疑,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婁太后還是把高緯交給了高洋。
因?yàn)闆]抱過孩子,高洋很是手忙腳亂地接過高緯,李皇后連忙指導(dǎo)他抱孩子的姿勢。
一番折騰下來,饒是高洋這般魁梧的男子也氣喘吁吁了。
低頭看看高緯,沒想到高緯給了他一個(gè)燦爛的笑顏,婁太后見狀一喜,撫掌大笑:“步落稽,看來你這兒子是真的喜歡侯尼于啊。”
‘是啊,仁綱自出世到如今都沒給兒子幾個(gè)笑容,今日倒是給皇兄笑了有兩次。看來皇兄真是與仁綱有緣。’
面上是這么說,可心中早已不滿,自己的親生孩子不跟自己親近,反而跟自己的仇人親近,哪位父親心中能平衡。
“步落稽,你這兒子很好,朕很喜歡,依朕看,不如就養(yǎng)在宮中吧。”高洋冷不丁說出這句。
高湛一聽,養(yǎng)在宮中?這還了得!
站起身,脫口而道:“皇兄,萬萬不可!”“為什么?怎么?你不信朕?”高洋語氣越說越冷,眼刀也不斷刺向高湛。
高湛被這種眼神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哪還有什么心思琢磨出原因。
這時(shí),胡曦嵐也站了起來:“皇兄,殿下絕無不信任您之意。主要是仁綱一直都是臣妾親自照顧,殿下是擔(dān)心仁綱要是不習(xí)慣他人的照顧,到時(shí)哭鬧不止,擾了陛下休息就不好了。依我看,不如讓臣妾的侍女綠絮來照顧仁綱,她是除臣妾外,接觸仁綱最多的人了,有她照顧,仁綱一定會安靜乖覺,皇兄,意下如何?”
高洋沉思半響,看向高湛,問道;“真是這樣?”
看到高洋詢問的眼神,高湛連忙點(diǎn)頭稱是。
看到高湛的反應(yīng),高洋哈哈大笑;“原是這樣,那就讓那個(gè)綠絮進(jìn)宮吧,仁綱就先養(yǎng)在皇后的乾鳳宮吧,母后,皇后,你們覺得呢?”“哀家覺得可行。’‘臣妾也覺得很好。”
“好,小仁綱,就讓朕帶你去看看你的新住處吧。”說完,也不顧殿內(nèi)其他人,大步向乾鳳宮走去。
婁太后朝夫妻倆說道:“你們也先回府吧,趕了這么久的路,必然勞累,回府好好休息吧。哀家會好好照顧我的小孫兒的,盡管放心。”
話都說到這里,還能說什么:“那就有勞母后了,兒臣(兒媳)告退了。”
“嵐兒,你說把仁綱留在宮中能行嗎?”坐在回王府的玉輅中,高湛眉頭緊鎖。
“放心吧,有綠絮在,應(yīng)該出不了大事,等陛下的新鮮勁過了,我們再把仁綱接回來就是了。”
胡曦嵐的右手覆到高湛的手上,希望能給他些慰藉。
至于高緯的兩次笑顏:第一次只是單純地對這位皇伯父示好,第二次則是完全是被高洋的狼狽逗笑了,偏偏這樣就得了高洋的青眼。
今日的他們誰都沒想到,高洋這次的新鮮勁居然長達(dá)數(shù)年之久。
※※※
兩個(gè)月后
兩個(gè)看樣子不滿十歲的男孩相倚在一搖籃旁,堅(jiān)持不懈地引誘著里面的小孩子:
“仁綱你看,這是父皇送我的九連環(huán)”年齡稍小些的男孩子向小孩揮動著精巧的九連環(huán),玉質(zhì)的九連環(huán)因?yàn)橄嗷ヅ鲎舶l(fā)出清脆的響聲。
“仁綱,他的九連環(huán)一點(diǎn)都不好玩,你看,這是我讓小內(nèi)侍新扎的紙鳶,多漂亮,改明兒我就帶你出去玩紙鳶。’另一個(gè)稍大些的孩子不甘示弱,抖動著自己的薄綢紙鳶。
端坐在軟榻上的美婦,輕笑道:“你們倆也別爭了,不論是紙鳶還是九連環(huán)都等仁綱再大些再說吧。而且他去年剛學(xué)會走路,今年剛學(xué)會幾個(gè)詞,正道,紹德,你們便要他玩紙鳶,解九連環(huán),讓你們父皇知道了,還不得怎么說你們?”
“娘娘說的是,不過怕到時(shí)候,小世子只要一哭,兩位殿下便要手忙腳亂了。”端著牛乳的綠絮附和道。
高緯七個(gè)月時(shí)候就斷了人乳,改喝動物乳汁,至于那名乳母,說實(shí)話高緯也不怎么清楚,只希望她能平安吧。
軟榻上的美婦自是李皇后,而那兩個(gè)小男孩:一位是當(dāng)今的皇太子高殷,表字正道,今年不過十一歲。
另一位是高洋的嫡次子,高殷的胞弟,高登,表字紹德,年九歲。
“母后,為什么我們怎么逗仁綱,他都不肯笑一下,”又努力好了一會兒,卻還是失敗了。
高紹德終于放棄了,苦著臉向李皇后求教,而我們的太子殿下還在樂此不疲地逗著高緯。
終于高緯再也忍受不了了,艱難地從嘴里吐出幾個(gè)字:“你夠了沒?高正道!”
當(dāng)事者高殷頓時(shí)呆住了,而李皇后三人則驚訝地看著高緯,一時(shí)誰都沒說話。
“怎么回事,今兒怎么這么安靜?”高洋一下朝,就來到了皇后宮中,往日一直充滿了孩童笑聲的宮殿今日如此安靜,讓高洋有些疑惑。
快步走入內(nèi)殿,見到所以都是驚異的神色,更加疑惑了。干咳一聲,以示提醒。
李皇后率先反應(yīng)過來,對高洋說道:“陛下,仁綱會說話了。”
“說什么胡話,他不是才剛學(xué)會幾個(gè)詞嗎?”高洋完全不信。
“父皇是真的,仁綱真的說話了。”高洋還沒說完,他的兩個(gè)兒子就打斷了他的話。
高洋挑眉,有意識:“是嗎,讓朕來看看。”高洋抱起小高緯,對她一字一句說道:“仁綱,來,喊皇伯父。”
“皇伯父。”高洋還沒高興多久,就聽高緯再次說道:“你的玉飾咯的我難受!”小小的孩子困難地述說著自己的真實(shí)感受。
高緯現(xiàn)在只想遠(yuǎn)離高洋,她真的被高洋朝服上的玉飾折磨的難受!
呵,原來不僅能說話,還可以清晰表達(dá)自己的意圖。
高洋回過神,將高緯高高抱起,欣喜道:“真是天賜麟兒,此子日后必定貴不可言。”
突然想起什么,喃喃道:“對了,我還要去告訴母后還有步落稽夫婦。”
說完,便抱著高緯向南宮跑去了,而在乾鳳宮的李皇后卻蹙起了眉。
高紹德愛熱鬧,扯住綠絮的衣袖讓她帶自己去南宮。
而高殷看見母后如此,忍不住輕輕喊道:“母后,母后。”
李皇后回過神,盯著高殷,深吸一口氣道:“正道,但愿是母后想多了,不過你要記住,你父皇百年之后,那個(gè)皇位必須是你的,聽懂了嗎?” “是。”高殷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天保八年二月十日,帝為長廣世子時(shí),年方九月,忽言太子表字,文宣異之,愈加寵愛,恩同嫡子。
——《大齊圣祖文睿帝實(shí)錄》
※※※
其后一年多里,高緯便被高洋等人一直引導(dǎo)著說話,直接導(dǎo)致她一歲半不到,漢鮮兩語都已經(jīng)基本會講。
而更讓高洋奇特的是:他侄兒一歲時(shí)自己將她抱在膝上批閱奏章,他居然會能學(xué)著自己的樣子像模像樣地把拿狼毫。
雖然寫出來的字誰都看不懂。。。但已經(jīng)是很神奇的事了。
兩歲的時(shí)候居然偷偷跟著高殷他們?nèi)ヂ牆h儒博士講課,而且是好幾次。
因?yàn)樯碜有。尤粵]被發(fā)現(xiàn),要不是高紹德無意中說漏了嘴,恐怕自己都不會知道。
高洋聽到后,下了一道事后連自己都覺得很神奇的詔書:準(zhǔn)允長廣王世子與諸皇子入學(xué)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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