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保十二年十月十五纏綿病榻兩月有余的陳蒨病逝,廟號世祖,謚號文帝。
三日后,陳太子陳伯宗登基,是為陳廢帝。
陳文帝臨終命楚王陳頊與大司馬韓子高輔政。齊國與周國都遣使奔喪。
鄴宮龍乾宮
高洋拿著孔昌的秘折,冷笑道:“陳蒨也算是個英主,沒曾想死也是死在他最信任的弟弟的手中,臨終之時,竟還要陳頊韓子高兩人輔政,恐怕他的那個情人韓子高,不久就要命喪黃泉了,真是可笑又可悲。”
楊愔應道:“這也算因果報應,在陳蒨當政的一年多里,他們兄弟與韓子高聯手幾乎把陳霸先的嫡系子孫誅殺殆盡。奪了伯父的江山,還殺光伯父的子孫,這樣的人總會有報應的。”
聽了這話,高洋的眼中劃過一絲異色,別有深意說道道:“愛卿說得有理,殺孽太多,終有報得。”
十一月八日 ,韓子高被陳頊冠以:“小豎輕佻,推心委仗,陰謀禍亂,決起蕭墻,元相不忍多誅,但除君側,何意復密詔華皎,稱兵上流,國祚憂惶,幾移丑類”的罪名投入獄中。
十一月十二日,陳廢帝賜韓子高獄中自盡,十月十三日,韓子高自盡身死,陳國朝庭頓失良臣,百姓對韓子高也多有憐憫,十五日,陳廢帝封陳文為大司馬。
十三年三月三日,陳頊廢帝自立,是為陳宣帝。封陳廢帝為臨海王,一月后便賜死。
五月六日,美陽公元暉業當眾怒罵文宣帝,文宣帝大怒,誅殺元暉業滿門,并與府中找出十幾張元暉業怒罵神武,文襄,文宣三帝的帛書,文宣帝更怒,命人把元暉業的尸體砍成數段,拋入河中。
有臣子趁機進言,讓文宣帝誅殺元氏宗族,永除后患,文宣帝沉思良久,說道:“殺孽太多,終有報得。”終無采納其言。
九月六日,文宣帝帶領皇室宗族駕臨晉陽宮,朝政一時盡歸于晉陽。
九月二十五日,文宣帝夢魘,夢獼猴襲君,帝大驚,翌日,文宣帝命人于宣光殿前庭院中架起四口大鍋,當眾烹殺侯景四子,其后扔于亂葬崗。(猴同侯)
十月一日,文宣帝突發疾病,意識模糊,難以站立,朝政由楊愔等人負責。
十月十日夜晉陽宮德陽殿
殿中被炭火燒得暖和極了,可是殿中的人臉上都掛著愁容,高洋虛弱地躺在龍榻上,李皇后握著高洋的手,喊道:“陛下,陛下。”
高洋眼睛瞇開了一條縫,頭慢慢地向右轉,虛弱地說道:“阿演你過來。”“是。”
高演跪到榻邊,高洋放開李皇后的手,緊緊握住高演的手,說道:“這皇位你要就拿去吧,只是希望你能夠留正道一條命,他畢竟是你的侄兒啊!”
高演趕忙趴下磕頭,渾身顫抖道:“臣弟不敢,臣弟一定好好輔佐太子。”“好,隨你便,仁綱你過來。”“是”
高洋摸了摸高緯的頭,說道:“好孩子,你,咳咳。。。”高洋向床頭劇烈咳嗽,
“去玉煙池。”咳嗽之中,高緯聽到這微不可查的話語,看向高洋,高洋卻說道:“你下去吧。”雖有疑惑,但還是退下。
高洋看著面臉愁容的李皇后,說道:“祖娥,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這皇位我到底是留給正道的。”“陛下!”李皇后已淚流滿面。
高洋向上看去,喃喃道:“我終于要來找你了。” 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眼睛慢慢閉上,手滑落到床榻上。
“陛下!”李皇后悲傷地大叫。“陛下晏駕!”宦官朝外大聲說道,殿外隨即傳來一陣哭聲。
高緯緊閉著雙眼,張開時,眼前已經一片模糊,擦了擦眼淚,不想再去看龍榻那邊。
轉頭一看,她的六伯已經站起來,雙拳緊握,臉無淚水,但嘴唇已經咬出了血。
而她的父王,頭低著,佝僂著腰,像一個無生氣的雕塑,楊愔等人則涕泗嗚咽,哀傷不已。
※※※
晉陽宮玉煙池
高緯躲過忙碌的宮侍們,剛走到玉煙池邊。‘嗖’一絲銀光向高緯襲來,高緯被逼得,跌倒在地,袖袋中的雕龍玉牌也掉了出來,‘嘶’劍回劍鞘,幾個黑衣人憑空出現,單腿跪下:“主子恕罪。”
“世子?”高緯回頭,卻是楊愔,高隆之,高德政三位重臣。
高德政看到玉牌,驚呼:“玉龍令!”高隆之拿起玉牌,扶起高緯,問道:“此物可是大行皇帝給世子的?”高緯點了點頭。
楊愔對那幾個黑衣人說道:“你們下去吧。”“是。”話音未落,便消失了。
楊愔對高緯說道:“世子可知那些人是什么人?”“不知。”“那便由臣來告訴您吧。”
原來那些黑衣人是“龍隱”死士,這個組織原是高歡所創,其后由高澄高洋來繼續發展壯大。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這個組織,就算是高氏的人,也只有高澄、高洋以及高演、高湛四人知道,由高家的當權者掌管玉龍令。
“龍隱”素來是認牌不認人的,只為持有玉龍令的人效力。
而楊愔三人正是“龍隱”的三位統領,還有去周陳兩國的六人也是“龍隱”。
高緯看著手中的玉牌,問道:“皇伯父讓我來這,就是要我認識‘龍隱’嗎?”“恐怕除了這個,還有那個計劃。”“什么計劃?”
“大行皇帝命我們幾人對常山王與長廣王的行為全力支持,就算是常山王廢帝自立,也要支持,其他諸王,恐怕也是這樣被告誡的。”
“為何?!”高緯驚訝道。“為世子登位之后無后顧之憂。”
楊愔看了看高緯,繼續說道:“常山王與長廣王都不是屈居于人后之輩,只有讓他們先當了皇帝,等他們逝世之后,世子才能無后顧之憂,安心做皇帝。不然世子就算當了皇帝,也斗不過他們,他們可不會因為您是他們的侄兒或是兒子,而心慈手軟的。”“皇伯父當真厲害。”高緯感嘆。
天保十三年十月十日,帝崩于晉陽宮德陽殿,時年三十三歲,廟號顯祖,謚號文宣,葬于武寧陵,
———《大齊顯祖文宣帝實錄》
天保十三年十一月二日帝尊文宣帝遺詔,于晉陽宮宜德殿即皇帝位,時年十七歲,由宰相楊愔高隆之與大丞相常山王高演等人輔佐,于明年改元乾明,尊生母李氏為皇太后,尊祖母婁氏為太皇太后。
———《大齊恭宗閔悼帝實錄》
乾明元年三月十七日,宇文護毒殺周明帝,改立宇文泰四子宇文邕為帝。
四月二日,廢帝遣使入周,祝賀新帝登基,兩國關系故此良好。
五月六日,高演高湛帶兵入宮,廢帝自立,楊愔等人與諸王全力支持,太皇太后則為默認的態度。
乾明元年六月五日 ,帝于晉陽宮宜德殿即皇帝位,時年二十八歲,改元皇建,頒改元詔。尊太皇太后為皇太后,尊皇太后李氏為昭信皇后,立嫡妃元氏為皇后,立嫡長子百年為皇太子,封長廣王湛為左丞相,封廢帝殷為濟南王。
———《大齊肅宗孝昭帝實錄》
十二月五日,太子高百年與斛律光嫡長女斛律晨完婚,盛況空前。
二年一月初,孝昭帝命高湛回鄴都主理政務,濟南王高殷一同被帶回鄴都。
五月初,有望氣巫者稟報孝昭帝,說在鄴城空中“天子氣”彌漫,意指濟南王有復辟之意,平秦王也力勸孝昭帝下定決心,永除后患。
五月十日,孝昭帝密詔,敕令長廣王高湛除去高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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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都長廣王府書房
高湛盯著白玉酒壺發呆,“父王。”高湛抬頭,高緯已走入房中。
“父王,可是不忍心?”“嗯。”“那就由孩兒來下手吧。”
“你?”高湛緊盯著高緯,說道:“他可是你的正道哥哥,你能下得去手?”
“下不了也得下,不然恐怕死得就是我們了,這次六伯讓父王來做這件事件,不就是在考驗父王的忠心嗎?”高湛沉默不語。
“整個長廣王府的性命至少比正道哥哥的重要!”高緯垂下眼瞼,低聲說道。“好,我讓管家與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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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閣
“你在閣外等著,我一個人進去好了。”“是。”管家低聲應道。
獨自行走的途中,高緯身邊有一陣微風吹過,看了看手中的玉壺,嘴角不再僵硬。
走入布置淡雅閑逸的書房,高緯感嘆:“果然只有正道哥哥這樣的人物才能住在此處。”
“沒曾想竟是你來送我這一程。”溫和的男聲突然響起,帶著不可察覺的哀傷。
高緯轉身,說道:“正道哥哥,別來無恙。”“是啊,別來無恙。”高殷含笑道。
十九歲的高殷身材瘦高,形容枯槁,臉色蒼白,與十五六歲時絕色美少年的模樣已相差甚遠。
這近兩年的時間里,確實是苦了這個少年。
先是父皇病逝,之后強忍哀傷登基為帝,最后卻被親叔強行廢黜,現在更是要被親叔毒殺,換做他人,恐怕早瘋癲了。
高殷走到高緯身邊,拿起玉壺與玉杯,面容輕松地說道:“六叔到底是不放心我,不過這樣也好,我終于可以輕松了!”
倒了一杯酒,突然盯著高緯,眼中有幾絲懇求:“ 仁綱,替我保護好百年,我真的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高緯深深地看了高殷一眼,說道:“值得嗎?自從你被他拒絕后,就算是你被他的父親廢黜,他都沒關心過了你。”
“沒辦法先愛上的一方,注定是付出的一方。”高殷苦笑。
高緯斂下眼瞼,答道:“我答應你,護他周全。”
高殷慘然一笑,看著玉杯里的液體,喃喃說道:“愿生生世世,再也不生于帝王之家”,說罷,一飲而盡。
過了一會兒,高殷猛然口吐鮮血,渾身抽搐,倒下了。
高緯立刻喊道:“來人。”“世子。”管家立刻跑了進來。“你去看看吧。”“是。”
管家檢查了一遍后,對高緯說道:“世子,濟南王薨了。”高緯垂下眼瞼,嘆息一聲:“知道了。”
高殷與高百年自幼相識,高殷好不容易表白了,高百年卻以同為男子相戀,與世難容的理由,拒絕了高殷。
之后,兩人就一直不再過多見面,兩人關系也就此疏遠了。
就算是一年前高百年成婚,高殷也不過是走了個過場。
皇建二年五月十五日長廣王高湛受皇命逼迫濟南王高殷飲鴆而亡,時年十九。
為防止婁太后得知,孝昭帝敕命高湛于鄴都為高殷舉行葬禮,盡快入殮下葬。
※※※
五月二十日夜晉陽濟南王府
府中白綾高掛,透露出無盡的哀傷,高緯與斛律雨站在庭院中,斛律雨看了看放著高殷身體的側堂,擔憂道:“阿緯,今夜之后,正道哥哥就要入殮了,可那人還沒來,我們該怎么辦?”
高緯嘆了一口氣:“現在我們能做的只用等,看看那人究竟有多狠心,只希望正道哥哥別癡心錯付。”
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轉身一看,一個身披斗篷的人快步走進了庭院。
那人快步走到高緯面前,急問道:“他在哪?!”原是一名少年。
高緯指了指側堂,少年急忙跑進了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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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摘下帽子,憔悴異常的容貌露出來了,走到放著高殷身體的榻前,握住高殷冰冷的手,哽咽地說道:“正道,我來了,百年來了!”原來這便是高百年、
“正道,對不起,我不該因為那該死的懦弱拒絕你的,正道,你聽著,我喜歡你!”高百年的淚水沾濕了高殷身下的錦被。
“我聽到了!百年。”榻上突然傳來帶著笑意的回答聲。
高百年瞪大淚眼迷離的雙眼,驚訝的看著心上人蒼白的笑顏。
“正道哥哥沒有死,他是喝了一種藥,能夠五天無心跳,無呼吸。這藥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找到的呢。”與高緯一起走進來的斛律雨解釋道。
“你們還有些時間可以互訴衷腸,請快些吧。”高緯牽起斛律雨的手,笑道:“咱們去庭院里。”
※※※
看著滿天星辰,斛律雨突然說道:“阿緯,你覺得他們兩之間的情怎么樣?”
沉吟了一下,回答道:“雖是離經叛道,但卻是互相真心喜歡,恐怕要比很多因父母之命而在一起的夫妻要幸福得多。”
“就因為如此,你就肯幫助他們?”“我只是不屑于那些所謂正道,若成全真心,便是有離經叛道,又有何干系!”
斛律雨突然啄了一下身旁人的臉頰,高緯瞬間面若紅果,不可置信道:“你干什么?”
“這是給你的獎勵,怎么你不喜歡?”斛律雨瞇眼問道。高緯咽了口唾沫,賠笑道:“哪有的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此時,堂內兩人也出來了,高百年開門見山說道:“我要帶正道回東宮!小雨,仁綱你們可有辦法?”
“帶正道哥哥回東宮,你不怕我姐姐反對嗎?”,高百年猶豫了一下地說道:“她只會支持,不會反對的。因為她。。。與我一樣。”
斛律雨僵硬著嘴角:“你什么意思?”“真的!晨兒與我只有兄妹之情,她喜歡的是她的侍女青鸞,她們在一起已經好久了,此事正道也是知曉的。”高殷點了點頭:“本來以為你們也是知道的。”
高緯和斛律雨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的震驚。
良久,高緯嘆息一聲:“算了,這是你們的事,你們清楚就好,還是先讓你們安全離開吧。”拍了拍手,兩名玄衣人立刻出現,迅速將高殷、高百年帶走了。
斛律雨捅了捅高緯的胳膊,問道:“那是什么?”“你猜猜。”高緯壞笑道。
斛律雨怒目:“你說不說?!”高緯連忙舉手投降:“好了好了,以后我肯定告訴你。”“這可是你說的!”“是是。”
七月八日,孝昭帝于晉陽東郊狩獵,兩個時辰內,打得三虎六狼。
興高采烈之際,一白兔從草叢中竄出,御馬受驚,孝昭帝從馬上墜落,顛簸之中,肋部撞于大石尖角之上,當即口吐鮮血,立即被抬回晉陽宮醫治。
孝昭帝養病期間,宮中有流言傳出,說夜間森然昏黑時刻,孝昭帝常常跪于床枕之上,向空中叩頭乞哀。一時朝野議論紛紛。
八月十六日,纏綿病榻兩有余的孝昭帝晏駕,臨終時立遺詔,由長廣王高湛即皇帝位,并命趙郡王高睿等人迎高湛入晉陽。
皇建二年八月十六日 ,帝崩于晉陽宮崇德殿,時年二十九歲,廟號肅宗,謚號孝昭,葬于文靖陵。
———《大齊肅宗孝昭帝實錄》
皇建二年九月二十五日,帝尊孝昭帝遺詔,于晉陽宮南宮即皇帝位,時年二十七歲,于明年改元太寧。尊太后婁氏為皇太后,立嫡妃胡氏為皇后,立嫡長子緯為皇太子,封孝昭皇帝太子百年為樂陵郡王。
———《大齊世祖武成帝實錄》
太寧元年三月中旬青州刺史上奏稟報:黃河水清,是為大吉。武成帝大喜,當即下詔更改年號為河清。
武成帝河清與其子文睿帝的天統年間被后世稱為清統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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