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森決定前往梨山，除了業務因素之外，游玩因素也讓楊家雯感到精神一震。

    兩人都是登山社的一員，只不過沒有參加同一個登山活動。

    最簡單的原因就是，林木森和楊家雯能夠準備的登山設備不同。

    楊家雯所參加的多是豪華登山團，團里也是女多男少。

    林木森在大學時代能夠參加的登山團，都是使用登山設備比較初級的初級登山團。

    玉山雖然是初級登山點，但是比它矮的大員百岳，就有不少高難度的山。沒有熟人領路，良好的設備，并不適合攀爬。

    這一次兩個人并沒有從梨山進入深山的想法，林木森現在還不到悠游自在的時刻。

    “這一次買到地以后，我要在果園里一棟木屋大違建。而且這棟木屋我要親手蓋。”

    “你就不怕違建被拆?”

    “山里就算要拆也不容易。所以以前看叔叔伯伯們蓋木屋，都沒有被拆，至少維持十幾年了。我覺得，山上風景一定會很好，每天可以看山巒，看白云飄蕩。”

    梨山附近開辟了許多步道，他們只是準備在步道走走，估計花個一天就能夠往返，這次他們帶了小貓壯壯，準備小貓壯壯也體會到大山的雄渾。

    “洢水，這次跟我們去吧!如果木頭想在梨山安家，我們也得幫他看看，那里適不適合人居住。如果不適合，我們要堅決反對。”

    “噗，我只要有網絡就好。”方洢水很自然的說出這樣的話。

    林木森聽到卻紅了臉。但是看方洢水一臉自然的樣子，就知道，她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心里去。

    對環境沒有要求，但是總有喜歡或不喜歡。

    要跟他一起生活的人，最好能跟他有共同的志趣。

    方洢水對出去玩的事情，沒有反對。只是問有沒有網絡。她還是必須對她的工作負責。

    “梨山上面，我可以保證用中華電信會通。至于用其他家就不知道了。”林木森揉著頭，有點頭痛。他是用大員大哥大的手機電話。

    “我有中華電信的手機網路，如果妳在上面手機不同網路了，用我的手機就好了。”

    楊家雯輕輕松松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跟慕益帆打了一聲招呼，跟陳怡君拜托過后，林木森就上車準備出發了。

    由于寸土寸金，林木森并沒有把綠能屋前面鋪滿水泥，而是把車子停在大馬路旁。

    關上車門，正準備啟動的時候，他的車窗卻有人敲了敲他的窗戶。

    林木森轉頭一看，臉色黑了下來。

    外面是騎著機車，擺著臭臉的莊霄偉。

    他把車窗落下，蓄勢待發，準備莊霄偉出手的時候，就一個拳頭過去。

    至于那五千萬，已經花了一部分，容不得莊霄偉反悔。

    “你要幫我治療芒果園，所以最近不能看你出事。三美貿易公司別的理事，好像對你的芒果園和住家產生興趣了。你小心一點。不要再把我的芒果園治療好之前出事。”

    莊霄偉的表情很別扭。說話的時候很不情愿的樣子。林木森反而相信了他的話。

    “你們三美貿易公司到底有幾個主子？”

    “沒有二十個也有十五個吧!我不是很關心這一點。反正該給我的錢拿到就好。我就是一個普通種芒果的老農。

    我一輩子就想種出比別人好吃的芒果罷了。你真是好運氣，聽說你家的地下水跟別人的成分不同。”

    “你有怎么知道的?”

    林木森關心的是他用地下水改進芒果品質的消息，是怎么傳出去的。他好像沒有在外面說過。

    但是莊霄偉的回答，卻針對另一個問題。

    “三美貿易公司里，我也有直轄部門。這個部門用的人，還算是得力。他看到三美貿易公司最近人員調動有點異常，所以特地去探聽的。我們公司也有農產運銷部門。”

    莊霄偉大概覺得他話講多了。說完就騎著機車走了。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林木森很郁悶的指責。

    至于對方公司想做什么，他還真的沒有底。

    “看來我們公司給他們農產部門太大的壓力了。讓他們想拿下一個品牌貨。”

    楊家雯也沒有針對林木森的問題回答，而是對莊霄偉的回答做出補充。

    “他還想干什么?應該不是用污染的手段吧!如果是這樣，他們就那不到品牌貨了。

    土地是我家的，他們能做什么?難道讓政府道路拓寬?”

    “說不定哦！”

    “扯淡吧!我家旁邊有沒有多少車經過，拓寬什么馬路。他要拓寬，都沒有人會支持。”

    林木森很郁悶，這些大公司能不能不要老是想要吃小魚。

    “我讓我的公司，注意一下他們的動向。你這個果園起點太高，也難怪引起別人的關注。如果是其他小本生意，其實沒有人會耍特殊手段的。”

    “那就是說，我特殊，所以我倒楣嘍?”

    “其實，你只要保護好特殊水，別人拿你沒有辦法的。還有，這個消息，應該是我公司的人傳出去的。我在這里說抱歉了。但是，早點傳出去，其實是有好處的。”

    林木森對楊家雯沒有脾氣，只是惡狠狠的說道：“好處，我沒有看到啊!”

    大員島高海拔山區的土地開發，始于民生困頓的五〇年代，為了豐饒物產、富裕民生，也為了安頓來大員的退除役官兵，政府一面大刀闊斧鑿山開路，一面集專家勘議土地的開發政策。于是，道路所至，資源盡出，伐林、開墾，沿著北、中、南三大橫貫公路，高達海拔兩千五百米，中高海拔的拓墾浩浩蕩蕩的展開。

    梨山這邊，起初多半為國有林，先是由退輔會成立農場，繼由林務局將砍伐過后的山坡地招募退除役官兵開墾。

    最后，開墾地農用合法化，成為私有土地。

    有了中橫的對外交通，高海拔的溫帶氣候，讓這邊生產出平地缺乏的溫帶水果，還有高冷蔬菜，也使原住民保留地一路跟進。

    曾經，梨山的開發，被歌功頌德，視為政府的偉業。

    在環境意識抬頭之后，對梨山的掌聲也變成各種非議。

    在高度落差很大的山里，種果樹本來就很不容易。

    本來，就出現了很多水土流失的問題，還有肥料隨著水跑掉的問題。

    偏偏，這個是開發瘋狂的年代，即使是坡度再大，只要是自己的土地，人們也就會勉勵開發。

    直到一九七四年，德基水庫興建了以后，問題終于爆發。

    一九七四年，民生已經富足，環保意識已經抬頭，集水區水土保持、環境污染的問題，也被充分重視。

    梨山山坡地施肥，撒農藥，最后都會進入德基水庫。

    于是，對梨山的開發限制就開始了。

    政府想要回收土地造林，但是已經給了私人的土地，想要回收談何容易。

    何況，當初被趕到梨山的人，開發這片地方，是真的流血又流汗。

    林木森是梨山人，也是愛山人。

    對這片土地胼手邸足的人林木森不忍苛責。

    人與自然的關系，到底是傾向沖突或和諧，向來是見人見智。

    林木森是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人。

    只想有機會，就要回饋鄉里。

    恢復山地的靈氣，讓這里的水土流失不再這么嚴重。

    如果不是靈氣現在已經不太夠，林木森甚至想在灌溉這片土地的河流里加上靈氣。

    “加油，加滿。”

    林木森開進加油站，不管車子里還剩下多少油，先把車子加滿油再說。

    這個加油站，估計是進入中橫最后一個加油站。

    “好的。”

    加油站的工作人員，拉起油管，就往車子里加油，加油需要一點時間，設定好之后，他忙著替后車服務。

    等他回來的時候，油表已經停止轉動。

    “一共一千四百六十八元。有統一編號嗎?”

    “有。”

    林木森報出了一個號碼。

    他沒有信用卡，付給對方現金，隨后把零錢丟在旁邊的一個盒子里，就繼續開了。

    兩個女孩子，沒有一個坐在副駕駛座上，都在后座，結伴聊天。

    加油站附近，屋子已經逐漸變小，可以感到一種荒涼的感覺。但是地形還是比較開闊。

    車子進入中橫，逐漸進入開始攀高。

    在道路旁邊，始終有一條河流，水勢洶涌的流過。

    “這條河流會進入濁水溪嗎?我記得中部最大的河流就是濁水溪了。”

    “這條河流是大甲溪。”楊家雯主動回答，沒有給林木森說話的機會。

    他們兩個是同一個系畢業，專業知能非常類似。這種普通問題，林木森沒有說話的機會。

    “我記得以前地理課本曾經說過，這是大員島利用率最高的河川了。梨山在它的上游?”

    “是啊!”

    林木森和楊家雯都不想解釋。

    在那個年代，為了經濟開發，政府做錯了很多決策，但是在當時看起來，其實這些發展都沒有錯。

    只不過，現在想要補救，需要花費超過它能承受的金錢。

    “現在幾公尺高了?”方洢水問道。

    “怎么這么問?”林木森總算有說話的機會了。

    “我感到骨膜在膨脹。”方洢水無奈的說道。

    “頭會痛嗎?”林木森有點緊張。方洢水不會有高山癥吧?如果她有高山癥，未來她就不能陪他住在梨山了。

    “不會，身體會慢慢適應的。我第一次來這么高的地方。”

    由西向東，車子開沒有五十公里，但是高度卻上升了一千多公尺。

    在過去幾公里，高度會迅速拔升到兩千公尺。

    “不會痛就好，如果不舒服，妳要跟我們說。”

    楊家雯本身大學時代，就時常在三千公尺以上的地方晃蕩，對這種高度，倒是沒有什么感覺。

    但是她知道，有些人耳朵的平衡結構，跟一半人不一樣，到了高山地區，會要了他們的命。

    “會的。”

    方洢水也放下手機，決定好好看看外面的風景。

    她覺得只有跟風景融合在一起，身體才能適應環境變化。

    從臺中往中橫過去，不會經過有名的太魯閣峽谷，太魯閣峽谷在中央山脈的東側。中橫從雪山山脈和中央山脈的夾縫中穿過。

    也就是說，它其實是地殼擠壓的凹陷地帶。

    山從來不是直的，雖然在地圖上，中橫公路很直，但是中橫公路的興建，都是環山而行的，除了東部的海岸山脈，還沒有這么大片的斷層。

    在這里，九彎十八拐是常態。

    在北宜公路上，有一個地方就被成為九彎十八拐，那個路段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走在山的棱線上，走在路上，會覺得飄在天空里。

    而中橫公路，你看到的只有連綿的山，還有峽谷。

    視線想要看到無窮遠處，你只有往上看。

    在中橫的一些路段，山谷的風都是向上飄的。

    在兩側看到最多的其實是陡立的峭壁。不時有一些石頭滾落下來。

    在很多地方，都有小心落石的標示牌，林木森看到這個標示，都必須快速的走過去。

    同樣是山壁，有些地方是順向坡，有些地方是逆向坡，順向坡對道路的存在，充滿這危險。平時顯現的特征，就是落石。

    在這里，年雨量在每年五千毫米以上，山上的石頭，隨時都在高濕度的情況之下。

    其實，中橫不適合開辟一條公路。

    然而，中橫開辟出來了，同時也是大員島最美麗的一條公路。

    只不過，進這條路，你需要那命來賭。

    大部分人，會懂得下三百毫米以上的雨量，還有臺風來臨的時候，避開這個路段。

    但是住在梨山上面的果農卻沒有辦法避開，只要路還能走，他們就必須把水果蔬菜運出去。

    “在這里你想要請到員工大概不容易，除非可以雇傭到山里面的人。一般不是自己家里有田園的話，這里人都會出去外面打拼吧。山里面的工作機會太少了。”

    楊家雯觀察沿路的情況，發現住的人太少。至于工作，就不能期待山上的原住民來做。

    “如果梨山請不到工人的話，大不了我自己來種，剩下的土地就拋荒。還給山里面一片清靜的空間。本來，坡度比較陡的地方我就打算不再種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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