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客以為老媽會嗤之以鼻。

    沒想到秦詠梅皺著眉頭想了下，點點頭：“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尿褲子意味著這個人自控能力比較差，日后可能會失控；縱火和虐殺小動物都意味著這個人有強烈的操縱欲望，甚至不惜玩弄別人的生命于掌股之上。”

    “媽，你……”白客驚呆了。

    秦詠梅只有小學(xué)文化，但她的刑偵意識已經(jīng)超越了當(dāng)下絕大多數(shù)公安干警。

    甚至具備了許多年以后才成型的犯罪行為分析能力。

    秦詠梅嘆口氣：“可這個殺手我感覺是個女的。”

    “啊！不太可能啊。女連環(huán)殺手一般用的都是投毒之類比較陰狠的手段。而這個殺手像是力量型。”

    “可死者被害的時候似乎是處于約會的狀態(tài)……”

    白客明白老媽話中的涵義。

    死者死的時候是濕的，是有濃厚分泌物的。

    北大河兩起案子，因為尸體浸泡在水里，法醫(yī)勘驗不出分泌物。

    南山的這起案子，死者是在干燥的草叢里，自然一下就檢驗出來了。

    “可男人也可以跟男人約會啊。”

    “什么意思？”

    老媽肯定理解不了搞基這種事的，雖然她聽說過基見犯。

    不過，秦詠梅的腦洞也是夠大的，一下就反應(yīng)過來：“你的意思男扮女裝？”

    白客有些尷尬：“算是吧。”

    秦詠梅驚喜萬分：“對啊，這我倒沒想到。”

    可很快又有些失望了：“要是男人的話，就更不好找了，簡直是大海撈針啊。或者女里女氣的男人？”

    “這可不一定啊。”

    “怎么會不一定呢？”

    “這個……”

    白客沒法說的太深。

    哪怕是未來個性張揚的年代里，鈣不一定都女里女氣。

    更何況是眼下的這個年代，絕大多數(shù)鈣都會把自己深深藏起來。

    雖然白客沒法明說，但老媽的理解力卻相當(dāng)驚人。

    “嗯，知人知面不知心。”

    “媽媽你真厲害。俺覺得只要找到犯罪動機(jī)了，這個案子就不難破了。”

    “行了，媽知道了。刑偵的世界太殘酷，你現(xiàn)在還小，盡量少關(guān)注這方面的事情。”

    “嗯嗯，當(dāng)你凝望深淵深淵亦在向你凝望。”

    “還一套一套的呢。以后再有鬼佬的書，拿給媽看看。”

    “好的。”

    白客真想好好地幫老媽一把。

    可根據(jù)上一世的記憶，北大河的這個約會殺手最終還是沒能抓獲。

    1982年的這起兇殺案是那位連環(huán)殺手最后一次作案。

    從那以后，他再也沒出現(xiàn)過。

    直到90年代，小縣城才開始出現(xiàn)了那個令全城百姓風(fēng)聲鶴唳的紅衣少女連環(huán)殺手。

    之所以稱他紅衣少女連環(huán)殺手，是因為他最初殺掉的兩人全都是身穿紅衣的年輕女子。

    不過，到了后來他便開始不拘一格了。

    在將近30年的時間里，他幾乎每兩三年殺一人，到2017年的時候共有十一人被害。

    根據(jù)白客的罪犯側(cè)寫，還有女博士陳侃以及市局警探黃毓的調(diào)查分析，這個連環(huán)殺手都指向了唐塔。

    不過既然白客已經(jīng)重生了。

    如果唐塔真的是連環(huán)殺手的話，這一世，他也不會再次作惡了。

    現(xiàn)在白客越來越相信自己能完全控制唐塔了。

    他相信自己即便斗戰(zhàn)惡龍也不會變成惡龍。

    **************************

    蔣文眼睛動了手術(shù)后，整個人開朗了許多。

    期末考試前幾個星期，全校初中三個年級召開運動會。

    白客知道蔣文的短跑速度相當(dāng)驚人，為班級拿幾個獎牌應(yīng)該沒問題。

    可跟蔣文一商量，蔣文卻婉拒了：“我短跑速度確實不錯，可我眼神不行……”

    白客剛要再勸時，突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蔣文沒有校服。

    “哈哈！”白客笑了。

    蔣文一臉的懵逼。

    白客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有兩套校服……”

    蔣文臉紅了：“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你盡量跑吧，重在參與，能不能拿到名次無所謂了。”

    “可是……”蔣文還想堅持。

    白客板起臉：“行了，我給你報名了啊。”

    蔣文無奈地嘆口氣。

    白客不僅把校服借給了蔣文，還把自己的運動裝借給了他。

    在運動場上，蔣文穿著白客的兩道杠運動服如同斑紋豹子一般，所向披靡，出盡了風(fēng)頭。

    50米、60米、100米，蔣文接連拿下三枚金牌。

    白客在主席臺上忙碌一番回來時，蔣文正在跟張文斌等幾個女同學(xué)吹牛：“要不是眼睛不好的話，我可以秒殺高中的那些家伙……”

    看見白客，蔣文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上一世的時候，白客隱約記得老師對蔣文的評價是兩面性。

    但白客能夠理解這種兩面性。

    因為每個不被善待的少年都具有這種兩面性。

    上一世的白客也不例外。

    再怪咖、再內(nèi)向的少年也是少年。

    他們也有著少年的中二，少年的忘乎所以。

    運動會上得到褒獎、得到尊重，蔣文一連兩天都沉浸在興奮、歡快地氛圍中，臉上總是掛著難得一見的笑容。

    運動會第二天，全班在操場上打掃衛(wèi)生。

    男同學(xué)們把紙屑、干樹枝、干樹葉聚成一個個小堆焚燒掉。

    蔣文負(fù)責(zé)點火，他舉著火柴興奮地來往與各個小堆之間，將它們一一點燃。

    看著蔣文興奮地點火，白客忍不住說：“看來你挺喜歡玩火啊。”

    仿佛當(dāng)頭一棒，蔣文的臉色“刷”地變了，瞪了白客一眼：“要你管！”

    然后轉(zhuǎn)身跑掉了。

    白客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把蔣文打回原形了。

    蔣文又恢復(fù)了先前的沉默、陰郁。

    少年的特質(zhì)再次被隱藏起來了。

    不過，第二天，蔣文就主動用眼神向白客表達(dá)歉疚。

    白客也迅速給他臺階下，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跟蔣文嘻嘻哈哈。

    盡管如此，白客還是明顯感覺到蔣文再次把自己包裹起來了。

    白客再次遠(yuǎn)離他的內(nèi)心世界了。

    運動會前后，白客已經(jīng)前進(jìn)一大步了，眼下又倒退回到兩步之外了。

    看來這里面有問題。

    蔣文為什么對火這么敏感？

    難道蔣文是縱火犯？

    難道蔣文和白客一樣都符合三要素？

    難道蔣文是一條惡龍，或者正在成為一條惡龍？

    或者蔣文小學(xué)的時候經(jīng)歷過什么巨大的創(chuàng)傷？

    蔣文的小學(xué)是在市內(nèi)上的，白客必須到市內(nèi)才能查到他的背景。

    白客趁著老媽出外勤的時候來公安局查閱檔案。

    眼下的檔案管理比較松懈，不要說熟人了。

    只要以單位或者學(xué)校的名義來查閱基本都會開綠燈。

    白客編的借口是學(xué)生入團(tuán)背景調(diào)查。

    白客眼下剛?cè)雸F(tuán)，又是全年級的團(tuán)小組長。

    查閱同學(xué)戶籍檔案這事兒即便被老媽知道了也不會被怪罪。

    打開檔案白客嚇了一跳。

    蔣文有爺爺奶奶還有一個比他小四歲的妹妹。

    但父母欄卻顯示：亡故。

    先前白客還以為蔣文是父母離異，或者父母遠(yuǎn)在他鄉(xiāng)之類。

    沒想到卻是這種情況。

    白客查到蔣文家遷入本地前的地址，然后趁著星期日到市內(nèi)調(diào)查一番。

    來到那個地址前卻發(fā)現(xiàn)一伙建筑工人在忙碌著，正在翻新房子。

    舊房子的墻基隱約能看出煙熏火燎的痕跡。

    看來蔣文的父母很可能是在火災(zāi)中燒死的，而蔣文恐怕脫不了干系。

    正好旁邊人家的一個老太太出來倒水，白客連忙過來詢問。

    老太太嘆口氣：“都燒塌五六年了，現(xiàn)在才過來翻修。”

    “是怎么著火的？是不是有人縱火？”

    老太太搖搖頭：“不是故意的。這里地勢低，冬天濕冷，他家的小女孩怕冷，那個七八歲的男孩兒就燒火給妹妹取暖，結(jié)果不小心把房子點著了，父母為了救孩子都被燒死了。”

    白客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蔣文看起來怪怪的。

    心里壓著這么沉重的負(fù)擔(dān)，沒人輕松的了。

    只是不知道這慘痛的過往會不會扭曲蔣文的幼小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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