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陽光正好,惹人欲睡。春困秋乏夏盹冬眠,每一天都是好睡覺的日子啊!在這樣的海邊城市,咸濕的空氣加上庸懶的陽光,簡直就是最好的催眠曲。三忘趴在桌子上,飛哥趴在她腳下,他倆神同步一般地半瞇著眼。
沒有客人的店,總是讓人覺得可以隨時拉下卷閘門。
門口傳來腳步聲,飛哥機警地轉動著耳朵,三忘半睜開眼,有人走了進來。
她半直著身子,這個午后的點,大概是問路的人。
那人的身影站到她跟前,她這才看清,是那個警察,穿白衣的男子。
他微笑著道歉:“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三忘披散的頭發擋住了半張臉,慌亂地把眼鏡戴上。
他的聲音很輕柔:“我是想問問最近有沒有見過什么特別的人?”
“啊?!”三忘半張著嘴,愣住了。
他半側著身指著地鐵口對我說:“從你的店里剛好可以看到地鐵出口處,有沒有見到奇怪的人或者事情?”
“你是指?”三忘直愣愣地望著他。
“比如長辮子的女人,也許是個女孩。年紀大概在二十到三十歲左右。”他很誠懇地問道。
三忘低著頭,垂下眼簾,假裝思索著,這家伙不會是懷疑我吧?
“是壞人嗎?”三忘試探著問道。
“啊!不!是,是個證人!對,證人。”他仿佛找到了肯定的說法。
“沒有!”三忘干脆地回答。
他微嘆了口氣,看著她身后。三忘回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那把黑傘,直立在角落里。
“女孩們不都是喜歡折疊傘嗎?”他問三忘。
她想到了所有細節,獨忘了收起這把雨傘。真是敗筆!
“臺風天,折疊傘容易翻。現在很流行大傘。”她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嗯!”他若有所思地踱著步子,四處打量著。忽然回頭問道:“這店名為什么叫三忘?真是很奇怪的花店名字。”他的笑里含著偵探的意味。
“那是我的名字。”三忘鎮靜地注視他的目光。
“你叫三忘?”他吃驚地說道:“現在的女孩很少有叫這樣名字的。”
“嗯!大概是我容易忘事吧!”三忘拿著一旁的抹布,開始擦拭花架與格子,擺明送客的姿勢。
“名字不都是出生前,或者出生時父母起好的嗎?”他走進三忘身旁看似隨意地說道:“那個時候應該還不會記事吧!”
她抬起頭看著他,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的名字是后來取的,父母在很早就離開了。”
他停住了腳步,有點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
三忘轉過身子,繼續手上的活,無所謂地說道:“我習慣了。”
他見店主人一直不轉身,自知再無理由待下去,即而說道:“打擾了。謝謝你!三忘小姐!”
他的腳步聲遠了,三忘才抬起頭來,盯著那身影消失在店門視線外。
她呼出一口長氣,飛哥用頭蹭著了過來。
她對它悠悠地說道:“看來要買把新傘了。”
前幾天的陰霾被一天的陽光掃蕩地蹤跡全無,深夜十一點的馬路上熱氣才漸漸消散。三忘和飛哥準點下班鎖門,它一路上跑前跑后,總想逗她開心。三忘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讓它很擔心。那只黑貓的眼睛使終在她面前徘徊,仿佛一個似曾相識的故人。只是記憶里找不到可以尋找的線索,連絲毫也抓不住,真是讓人絕望的一件事。夜風輕掃過來,繞著腳邊回旋,心中有事,自然忽略了身邊的平日事情。賣肉的大叔高喊叫道:“三忘啊!你忘記拿新鮮的骨頭了。”她才停住了腳步,應聲后又抱歉地對飛哥笑了一下,它正站在肉攤旁邊等著她。
收收心吧!她自我安慰著。買好東西,她對飛哥說道:“沒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是我的錯覺而已。太大驚小怪了!”那股圍在腳邊的風越來越濃烈,飛哥大聲叫喚起來,沒有不安,卻是始終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像是跟人在捉迷藏一樣。
三忘喝住了它,畢竟這大半夜的,一只大狗在大街上這樣瘋顛可不是什么好事。
飛哥搖著尾巴跟著她慢跑回家,不時回頭瞧自己的尾巴。路燈忽明忽暗,實在令人可疑。三忘念起了婆多咒,靜心清眼,果然飛哥的尾巴上有一個弱小昏黃的像皮球一樣大小的云團,這個魂魄破碎的所剩無幾。她一招手,魂魄跌撞地落在手心里,變得像蠟燭的火焰一樣小。大街上滿是攝像頭,三忘可不想放手大膽的收魂。
回到家里,收拾好食材,給飛哥準備好夜宵,三忘右手五指伸開一轉,那小火苗跳了出來,滾落到地上,直溜溜地跑到飛哥身邊。飛哥停止吃飯,竟和這無形的東西又玩開了。
三忘頓生疑竇,飛哥一向對這些東西不喜歡,今天怎么性情如此溫和。
婆多咒慢慢在房間彌漫開,飛哥安靜地趴在地板上,耳朵軟耷拉著,眼神中充滿了柔情。那團黃色的團球,慢慢舒展開,影像逐漸清晰,長到一米二左右,它停止了。形狀好象個孩子,面容卻模糊不堪,聲音也極小。這魂魄想必被其它東西撕扯過,七魂只剩下不到三層。她將手中金光慢慢度了過去,不敢使力,果然一會后,音量擴大了幾倍。
“小姐姐,謝謝你,你的金光好舒服。”是個小男孩的聲音。
“你是誰?為什么會在大街上?”三忘問他。
“我是小亮。我不知道該去哪里?總有壞人要欺負我。”他的聲音里含著委屈。
“你成這樣有多久了?”三忘實在不忍心說到死字。
“嗯!好多天了。”他的聲音里透著奶氣,“昨天,今天,明天……唔!反正有很多很多天了。”
“你為什么不去引路人那里呢?”三忘不解地問到。
“誰是引路人?我沒有看到啊!”他的身形蹲了下來,靠在飛哥身上。
大概是靈魂收集者太忙了,遺漏掉了這個孩子的魂魄。
“你剛才說有人欺負你?”三忘靠近他問道。
他斷斷續續的回答:“有個瘋女人撕走了我的半邊身子,還有只貓抓走了我的頭發。”
貓!又是貓。
“是黑貓嗎?”三忘湊上前問道。
“嗯!很大一只黑貓,我跑不快,被它吸走了頭發,還好遇到云煙四散才逃了出來。”他委屈地說道。
云煙四散,是有普通人將香爐里燃燼的灰倒掉的時候,碰撞出的層氣。因為是祭祀之物,對魂魄并不大礙,只是惡靈很討厭這種氣息。
三忘對他說:“幸虧你命大!”想想自己也好笑,這孩子都不算是真正擁有命的人了。
“姐姐,你能收留我嗎?”他問道,飛哥輕吠了一聲,似乎在聲援。
一周內收到一個半魂魄,算不算得上是超額了?
三忘笑了笑,說道:“這幾日可以,過些日子,我送你去別的地方。”
他似乎沒有反對,和飛哥玩耍起來。
第二天上午,太陽快到頭頂時,有個人咋咋呼呼地跑進店里來。
“你這丫頭,真是不出名則以,一出名驚天下呀!”敢這樣沒心沒肺大聲對三忘說話的人,這世界上只有一個。
“什么?”她抬起頭望著來人。
“喏!你都不看手機的嗎?也不刷微博的?”對方向看著怪物一樣的看著她。
她低下頭又看著手里的書,假裝翻著,百無聊賴地說道:“師傅你能不能換身衣服?”
此人正是領我成為靈魂收集者的胡子爍師傅。
他有多大年紀了,還真的想不出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三忘死的時候,他就已經存在于這世上很多年了。
現在他變化的樣子大概在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卻穿著一身花花綠綠的潮T恤,脖子上掛著一根銀晃晃的鏈子,比飛哥的狗鎖鏈還粗。腳上套著一雙黑色長筒軍靴,肥大的褲子上有十多個大口袋。一頂草編的帽子扣在他的頭頂上,皮膚曬得黝黑,兩只眼睛正緊緊盯著三忘。
“丫頭,你是真不懂潮流啊!”他直嘆氣地搖頭。
“您這身打扮和街邊的瘋子有什么兩樣?”三忘低頭看書,實在懶得把目光放在他的花衣服上。
“瘋子?瘋子才是這世界上最清醒的人呢!我才比不過他們呢!”他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道:“你這幾天闖這么大禍竟然也不吱一聲?”
“吶?”三忘抬頭看著他,“我闖什么禍了?”
“滿世界都在找戴口罩的長辮子女孩。”他掏出手機給我看圖片,正是前幾天我在地鐵里救人的照片。
“嗻嗻嗻!你這口罩太難看了。”他乜了一眼看我說道:“怎么弄這個圖案戴在臉上?”
“別人的,順手借過來用一下而已。”三忘翻了一頁紙,繼續盯著書,字一個也沒看進去。
“你沒抓住惡靈?”他一臉不相信地問道。
“有只黑貓沖破了婆多金咒。”三忘小心翼翼地回答。
“黑貓?”他側頭想了一會說道:“新聞里沒說有黑貓哇!”
他朝飛哥看了一眼,臉色大變地說道:“你竟然還養了一只小鬼?!”
三忘看向飛哥尾巴上的那團茸球,無奈地說道:“這不正想告訴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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