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楠走出新城警察局,陽光正好。
他站在大門口,十字路口有情侶共聽著一幅耳機在等紅綠燈,有紅馬甲的老人在做義工,有年輕的母親扶著剛學走路的孩子站在紫荊花樹下,仰著頭,指著花兒學說話。生活如此平靜美好,回頭看看大樓中間的國徽,他的心里不禁涌起一種難以言表的責任感。
一個大約二十來歲的女子單肩挎著帆布袋子,里面裝著青菜與食品,正朝警察局大樓里張望著。高正楠走了過去,那個女子看見他靠近,連忙垂下了眼簾,低頭彎腰俯身拎起腳邊的一小箱德國脫脂牛奶,急匆匆地離開。他看著這個女子離去的背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高正楠仔細在腦海中思索著,并不曾有交集的畫面出現,但這個女子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見過。三忘站一旁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彼戳艘谎鄹哒f道:“跟了你這么久,終于找到她了!
三忘正準備跟上這個女子,一輛摩托車忽然停在了她的面前,雖然她是隱身著的,可是也不能不停下來,因為這人把頭上的頭盔給摘了下來。胡子爍呲著牙說道:“讓我好找!這一天一夜你跑哪兒去了?”
“找我?”三忘看了他一眼,一身酷牛仔的打扮,十分惹人眼,她打趣道:“您去美國西部了?”
“西部沒到,但是去了一趟北邊。”胡子爍的神情不像平日里嘻哈無常。
三忘看著走遠的女子,說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胡子爍一把拉住她,懇求地說道:“回店里吧!一天一夜沒開門,萬一漏一個怎么辦?”
三忘神色淡定地說道:“有飛哥跟小黑在!
胡子爍吃驚地說道:“你還真把那只貓當成精了?”
“不然呢?”三忘看著那女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轉彎處了:“師傅,再晚一點就追不上了。”
“需要我幫你忙嗎?”胡子爍極其殷勤地說道。
“謝謝,真心不用!比槌隽俗约旱母觳玻w身追趕過去。
“今天記得回來,我有事找你!焙訝q的聲音從身后追來。
他剛戴好頭盔,一個年輕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您沒事吧?”
高正楠擔心的神色映入眼前,畢竟在世人看來,胡子爍一個人站在街邊自言自語地說話,這一點的確是有點怪了。胡子爍嘀咕道:“怎么又是你?”他使勁一踩油門,急馳而去。走了一會才想起來,大聲說道:“怪不得這丫頭不開店,原來又是因為這小子!”
高正楠站原地手指胡子爍遠去的身影說道:“又是我?難不成認識我?這人真是非常奇怪!”
在一個安靜的小區門前,三忘終于重新搜索到女子的氣息,她正掏出袋子里的門禁卡,“嗶”的一聲,鐵柵門開了,一個中年保安的頭伸了出來,看見女子打了聲招呼:“小欣,買好菜了!
女子對著保安點了點頭,低聲地說道:“是,王師傅。”
“你今天買了真多啊!”王姓保安笑呵呵地說道:“要不要我讓人幫你拎進去?”
女子連連欠身說道:“不用,不用。謝謝您!”
“廖處長今天要回來吃飯吧!”保安熱情地問道。
女子謹慎地低下頭說道:“不清楚呢,我先回去了。”
王保安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姑娘就是太呆木了點!
小欣沿著小區柏油道快速地往里行進著,似乎擔心時間很緊。她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排獨門小別墅,靠近別墅是半灘湖水。這些房子看起來并不起眼,但風格各異,自成一派。遠望去就像四個明珠鑲嵌在一彎月牙上,環境十分優美。小欣進入的是第二幢獨立的灰藍色外觀的房子里,她仔細地關好院門,穿過前廊的小花園,繞過正廳的門口,細聽了一下并無響聲,從側門進入了廚房。放下袋子,她剛舒了一口氣,身后響起一個聲音:“小欣啊!今天怎么回來的有些晚。
小欣緊張地轉過身子,面向內廳,雙手交疊地放在身前:“夫人,您醒了。超市今天特別多人,派隊等得時間長了些!
那個聲音走了出來,是個五六十歲的女人,皮膚保養得十分光潔整齊,臉上泛著一股慵懶之色,想必是剛睡醒。
“我要的牛奶,買回來了嗎?”女人的聲音很輕柔。
“是的,夫人!毙⌒辣3种藙荩椭^回答道。
“日期是最近的嗎?”女人看了一眼她,走回到里間,聲音繼續飄過來:“麻煩你幫我倒一杯過來。”
“好的,夫人。”小欣接過了新的指令,心中稍微淡定了些。
客廳里響起了電視的聲音,小欣知道夫人會躺在那張沙發的側塌上,手里拿著遙控器。她拆開牛奶箱,去洗凈了手,將牛奶盒外面用軟布擦拭了一片,從消毒柜里取出一個玻璃杯,將牛奶小心翼翼地倒進去四分之三,夫人只喜歡這個刻度的牛奶。
她捧起托盤走到客廳,將杯子輕輕地放在側塌旁的小茶幾上。
側埸上的女人并不看她,指著電視里的新聞說道:“你說現在的人,是不是都有病。磕敲葱┠贻p人偏偏要去販賣孩子,干點什么不好!”
電視里正播著媛媛和爸爸在一起的畫面,嫌疑人的臉上還打著馬賽克,主持人的解說相當隱晦,只透露了其中一個嫌疑人名字叫蘇陽。
小欣站在一旁身子一哆嗦,手里拿著的盤子微微有些發抖。
三忘看著這個叫小欣的女子動作,肯定的說道:“還真的差點錯過了你!
“小欣,小欣,小欣。”女人連聲喚了幾遍,側過頭來看著她:“你怎么了?去幫我去拿點曲奇來!
小欣連忙收回自己放在電視上的眼睛,恭敬地欠身點了點頭,轉身走進廚房。
“啊呀!這孩子,真是農村來的,一看電視就入迷!碧芍呐藢⒁粔K毛毯蓋在了自己的身上,屋子里的冷氣似乎開得太低了。
廚房里忙碌的小欣暫時忘記了一切,她炒菜的味道剛剛好,酒的溫度也調得很好。夫人說過這孩子雖然是農村來的,但是很聰明,很多東西一教就會。
“要不然,我哪里會把她留下來啊!”夫人呷了一口紅酒,對坐在對面的女客人說道:“人嘛目前看來,還算老實。我可不要那些狐貍精進門!
忙了一天的小欣,在接近深夜的時候回到了這幢大房子后面的小屋子里,里面大約只有十來坪大小,里面是個小衛生間,外面是一張桌和一個小柜子。即使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每個月大約有二千多元的工資,她自己的生活用品都不用購買,先生和夫人對她很好。先生的單位里每次發的福利,女人用的衛生用品,牙膏毛巾一類的,他們統統都送給她。她所有的工資都準時打回老家給父母用。
她隱約地記得小時候每到過年,家里的親戚總要抱起她,對父母說:“你們當初應該買個兒子!買這么個賠錢貨,以后更靠不住!
父母那時已經五十多歲,對她十分寶貝:“我們只要這個女兒,不要什么兒子!
一直到她讀完小學,有一天父親說,再也不能供她讀書了:“我們倆個老了,手上的錢也不多,只能供你讀完小學了!
她從那天起,忽然就長大了。吃飯盡量只吃一碗,做事搶著干。別人上學,她雖然羨慕,可是能忍住,再偷偷地翻以前的書。
長到十四歲時,她和村里的小姐妹一起進城給人當保姆,做過幾家以后,有一家的主人見她聰明好學,送她進了夜校,她一邊打工一邊學習。后來來到了這座城市,兩年前,夫人親自在家政公司里挑中了她。夫人說:“就這個的指甲是白色的!
這個理由讓她進了這幢小別墅,一待就是兩年。
兩年里,她知道了什么時候該進大廳,什么時候該悄無聲息離開。什么都要裝著不知道,什么都得學著知道而不說。
夫人喜歡她的嘴巴嚴實可靠,也喜歡她不施脂粉,夸她是天然美。她當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二十歲的她,打開桌上的小臺燈,拿出藏在衣服中間的日記本,忽然就想到了白天電視里說的那個名字,她喃喃地念道:“哥哥,真的是你嗎?”
眼淚叭叭地掉了下來:“哥哥,我真的很想你!彼鋈豢蘖似饋恚骸斑^年的時候,別的孩子可以放煙花,我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別的小朋友受了委屈,有哥哥幫著撐腰,我只能自己一個人偷偷流淚。哥哥,你在哪里?你還活著嗎?這些話,你能聽到嗎?”
三忘站在一旁,喃喃說道:“你哥哥……他也很想你,很愛你。你……自己要加油!”
小欣合著衣服躺在了床上,臉上還掛著淚水,她緊緊地抱著日記本,仿佛那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三忘看著她熟睡的面孔,攤開了左手,婆多咒的金光在這間小屋子里彌漫開,散發著人間的溫暖。懷中的白折扇跳了出來,婦人的魂魄從扇面輕輕抽離,她踉踉蹌蹌地跪倒在床邊,用指尖輕輕地觸碰著小欣的眉眼,似乎這孩子一碰就會消失一般,極其的寶貴,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過。
“我的寶貝。”婦人將臉輕輕貼近小欣的手,似乎在感受來自這孩子的體溫:“小芬,媽媽終于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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