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鴻先是一楞，轉而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怒色，就要發作時，趙延卻是對著他擺了擺手，低聲說了些什么，這才穩住對方。

    這些，項少凡不知道，此刻的他，只有無盡的痛苦，自己心愛的人被自己傷成這樣，本身就是一種煎熬，哪怕知道對方是假的……

    剛想解釋什么，卻見趙影兒拿出一把長劍，對著手腕一劃，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地面，觸目驚心的紅，印在項少凡的眼里，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些什么，是去阻止，還是就此離開，找一個地方，破開陣法。

    “少凡，如果我死了，你的對我們姐妹倆的恨，會減少嗎？”

    好似被刺激到一般，項少凡發瘋一樣，對著趙影兒吼道：

    “你根本就是一個死物，根本就不存在，你應該在大齊的，不可能在這，嫣然也沒有死，這里是陣法的幻境，我也要守住心神就可，你們誰都別想迷惑我！”

    聞言，趙影兒慘笑，很是凄慘，好似風雨中的花朵，隨時就會凋零一般，水仙琉璃裙也沒了當初的光彩，暗淡了許多，些許灰氣從裙身上散出，灰蒙蒙的一片……

    “是啊，我們根本就不存在。”拋下長劍，扔在項少凡的腳下，雙眸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澤，平靜地看著項少凡，自言自語一般，在那里喃喃地說道：“狂沙不溫柔，冷風不停留，說好執手天涯，選擇我，又為何要放手？”

    語境的凄涼，就算是外人聽后，也難免會嘆息，一個孤苦的弱女子，好不容易見到了自己心中的愛人，可是卻被如此奚落，這是何等的痛苦……

    項少凡心頭一陣，這種刀割般的痛苦，是外人體會不到的，這個陣法，實在是難以抵抗，斬不斷相思之情，斷不盡人世恩怨。

    想要忘卻這一切，斷了這情，堪比凡人登天，難之……

    而這時，殷鴻詭異的陰笑傳入了項少凡的耳中，讓其一頓，隨即雙眼赤紅了起來，突然地一笑，搖了搖頭，釋放出全身劍意，圍繞在其身，嗡嗡作響。

    趙延剛欲說些什么，卻被殷鴻揮手打斷，只見其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身子詭異的一恍，消失在了原地，而項少凡也反應了過來，想要出手阻止，可仍然是遲了一步。

    下一刻，殷鴻便是來到了趙影兒身邊，望著這個楚楚動人的美人，他卻沒有絲毫憐憫之意，伸手打出一道靈氣，緩解了對方的傷勢，冷漠的看著她，竟是笑了起來。

    “你說的愛人，就是這個臭小子嗎，我本以為是什么大人物呢，沒想到竟是一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讓你苦苦等待了這么久，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你就不覺得好笑嗎？”

    而趙影兒卻是沒有絲毫動容，雙眸毫無光澤，臉色蒼白，手腕上的傷口也已經愈合，只是留下了道淺淺的傷痕，可地面上和其裙擺上的鮮血，仍是那么的觸目驚心……

    見狀，殷鴻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仍是面帶微笑，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這個讓你朝思墓想的男人，可是殺死你姐姐的兇手！他的手上沾著你姐姐的鮮血，你就真的毫不知情嗎？你就不想為你姐姐報仇，殺了這個冷血之人嗎？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幫你。”

    苦澀，痛心，崩潰……等等情緒在項少凡體內醞釀，就連最基本的思考，他甚至都做不到了，現在的他只知道，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女人，一個是他最敬愛的師尊，現在，雙雙反目成仇，這種痛苦，比之死亡，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三人之間的關系，十分的微妙，若是趙影兒答應了此事，項少凡便只有兩個選擇。

    一，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和敬愛的師尊。

    二，便是被他們殺死。

    這種抉擇，比之死亡，還要痛苦無數倍，若是讓他選擇的話，他寧愿一死了之……

    而這時，趙影兒動了，艱難的站起身子，因失血過多，其臉上一片煞白，極為赫人，雙目毫無焦點的望著前方，嘴唇毫無血絲，喃喃的問道：

    “少凡，若是再次讓你選擇，你會回來嗎？”

    無言……

    項少凡不是不愿回答，而是不敢，他知道，一個女人問出這話，代表著，她心已死，如若自己不答應，結果可想而知。

    趙嫣然的死，已經在他心里留下了裂痕，若是趙影兒也死在他的面前，哪怕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同樣也會崩潰。

    而且，這里真的是假的嗎？或者，外面的趙影兒他們就不是真的，現在的，才是原本的世界，自己一直以來，都是活在一個幻境之中，現在的，才是最真實的世界……

    等，趙影兒還在等，好一會，她才緩緩轉身，抬頭望著遠方，慘烈的一笑，抬起右手，凝聚真氣，就要拍向胸口，就此自盡。

    殷鴻沒有阻止，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項少凡，似在等待他的選擇，可奇怪的是，眼前的項少凡卻是有些奇怪，整個人感覺不到先前的那股生機，就像一團死物。

    下一瞬，他卻是猛地轉頭，耳邊輕輕佛過的那絲微風，竟是讓他有了些許危機之感，而轉頭的一瞬，看到的，不是趙影兒抬手自盡的樣子，而是項少凡，那煞紅的雙眼。

    他的手里握著一柄長劍，陣陣鋒利的劍氣，從其上散出，飄出一股淡淡的殺意，而項少凡握著劍柄的手，也是微微的顫抖，揚天長笑，對著遠處狠狠一揮，一道極為鋒利的劍氣，橫掃四周，風卷殘云般的蠶食著那些樓宇。

    轉眼間，周圍齊天的樓宇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有那些支離破碎的殘片，還有的，便是眾人那震驚的目光，看項少凡的眼神，變得極為恭敬，對于強者，不管在哪，都是如此……

    一旁的趙影兒也是被驚醒，楞楞的看向身邊的項少凡，她笑了，笑的很燦爛，眼眸里秋波流動，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貝齒，拉著項少凡的衣擺，想要站起身子，可無奈，方才受的傷，對她而言，等于是致命的，能活下來，已經是一個奇跡了，想要站起都是一個挑戰。

    項少凡一恍惚，剛欲說些什么，可卻是被殷鴻抓住了空擋，轉身跳到遠處，警惕的望著他，方才，項少凡給他的震撼，絕非一星半點！

    “少凡，你能拉我一把嗎？”

    耳邊響起趙影兒那虛弱的聲音，項少凡一嘆，隨手拉起了對方，可沒曾想，順著這股氣力，她竟然是順勢趴到了自己背上，那兩團軟綿綿的東西，難免會讓人心猿意馬……

    想要推開對方，可不知為何，這個看似已經虛弱至極的趙影兒，卻是爆發出了極大的力量，緊緊的摟住自己的腰間，聲音低弱的說道：

    “為什么，若你不愛我，當時讓我一死不好嗎，救我又是為何，我相信你，姐姐的事情，定是謠言，所以，你也相信我，好嗎？”

    項少凡則是深吸口氣，默念心決，靜下心，平靜的答道：

    “嫣然是我殺的，可那是意外，而你，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讓你出現意外了，但是，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只是這陣法所造的虛影，并非真正的影兒，救你，大概只是因為，我還愛她……”

    話音剛落，趙影兒猛地推開項少凡，撕心裂肺的吼道：

    “那你為何要救我，為何讓我承擔這相思之痛，讓我一死了之不好嗎，口口聲聲說愛我，愛我。其實，你只是為了讓你活的不在那么痛苦罷了，我在你心里，只是一個替代品。

    殺了姐姐，現在后悔了，想要把所有的痛苦積累于我的身上，對嗎，在你心里，難道真的就沒有對我愛過，哪怕是那么一點點，只是一個念頭都好。”

    “情之一字，本身就是一個雙刃劍，情和恨，自古以來，就不可分開，有情必將生恨，你我之間以無情之說，有很也屬正常，若是你還有什么痛苦，對我動手，哪怕殺了我，只要能讓你不再那么痛苦，一切都由我來承擔吧……”

    醞釀了很久，項少凡才再次說出這話，本想求得趙影兒的原諒，可是，卻是換來了嘲諷，深深的嘲諷。

    腳步蹣跚的朝項少凡走去，趙影兒的心，已經死了，現在的人，也只不過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罷了，在他的面前，她笑了，解脫的笑了。

    而項少凡立刻發現了不對之處，剛欲阻止，一股大力，卻是將他吹翻，摔落在遠處地面之上，掀起陣陣煙塵……

    “少凡，不必解釋了，在你心里，只是想靠我來緩解你的痛苦而已，現在呢，我想明白了，若是我死了的話，依你的性格，定會下來陪我們姐妹，對嗎？

    到時，便沒有這些瑣事煩心了，一切的事情，我們到下面，慢慢敘吧。”

    右手輕輕抬起，按在了左手的經脈之上，輕輕吐出一股真氣，剎那間，便是摧斷了經絡，就此道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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