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不盡的時間線上,每一個宇宙都在衍化著自己的文明,時間催熟了一些智慧的果實,卻也推進了更多貪婪的自我毀滅。
但無一例外的是,每一個角落都留有智涅的痕跡。他的路是孤獨的,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永生者,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有孑然一身一往無前的執(zhí)著。
智涅一直勸人放下,放下紅塵放下執(zhí)念,放下幻想放下對凡世囚籠的留戀,但在葉輕眠看來,他才是最放不下的那個人。
他走在一條注定沒有終點道路上,或許他早已看清,卻痛苦地無法放下。他的腳步讓人心疼,他的堅持讓人敬畏,沒人知道在智涅的身上累加多了繁雜的記憶,但毫無疑問,那是可以令任何人都感到絕望和恐懼的。
停下吧,停下吧!這是所有旁觀者的心聲,有人在暗恨主祭大人為何要讓這殘忍的一幕如此漫長,卻又不能回避的必須親眼目睹。
智涅億萬世界的無數(shù)化身消失了,他行走在一個低文明世界的一個古城中,一滴眼淚從深淵般深邃的眼中流出。
如他這般的智者,其實早已明白,困住圣草界眾生的不是這片夢境,而是人心。他無法放下心中的慈悲去違背眾生之意,也無法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看著這場夢境繼續(xù)下去而毫無作為。
“夢境與現(xiàn)實已無法區(qū)分,又何必計較哪里才是真實呢?”湖邊,軒加菲納靠在細柳低垂的老樹旁,嘆息著看著智涅。
智涅停下腳步,沒有回答。他很清楚,這夢中的世界里的諸天萬物都被設定了既定的命運,如果不加干涉,所有人都會按照早就被鋪設好的未來,如同木偶一樣去執(zhí)行。
他們的感情是真實的,卻不知背后有一根命運線在左右著一切,或許就算知道了,也不愿意去改變什么吧,畢竟這里是那么值得留戀。
智涅突然笑了,年輕的臉上出現(xiàn)了歲月的痕跡,黑發(fā)中出現(xiàn)了幾縷銀白。
“你終于要停下了嗎?”軒加菲納雙手抱懷,不知是慶幸還是嘲諷的說著。
“曾經(jīng)堅持,只因我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如今放棄,只因我繼續(xù)下去將毫無意義。”智涅望向湖岸對面,那里有三個少女在結伴而行,是姬空戀、白滴滴和青城雨天。
軒加菲納順著智涅的目光看去,也留意到了那三名女子,“那就是你的希望嗎?無數(shù)世界中能帶來最多變數(shù)的人?此三女的未來變化無常,卻存在著一個最接近著終點的可能,你眼光不錯。不過還不夠吶。”
“那貧僧便以身育之,助此三人從此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智涅幻化出了一把大斧,奮力的砍向軒加菲納靠著的那顆柳樹。旁邊的人群皆驚恐的看著這發(fā)瘋的和尚,只有姬空戀三人小心的上前詢問著緣由。
這一天,智涅點化了三人,將歷史的真相和自己的信念傳承給了她們。智涅砍樹的行為被認為是發(fā)瘋了,于是他被壓進了大牢。
獄中,智涅靜靜等待著姬空戀三人心中的種子發(fā)芽,等待著她們再次前來,屆時他將把自己掌控時空的能力交給她們。那一天將是希望之火重燃開始的時候,也是智涅結束永生坐化的日子。
幾十年過去了,智涅在湖邊的點化之音為姬空戀三人來帶了無盡的思考和疑惑,年邁將朽之際,三人終于決定到獄中向智涅尋求一個答案。
見面的前一日,軒加菲納再次出現(xiàn)在了智涅身邊,“我若不愿,這圣草界的沉眠地獄便無人能醒,你又何苦如此執(zhí)拗?”
“貧僧心意已決。”
軒加菲納在智涅身前盤膝坐下,“夢境與現(xiàn)實的逆轉,存在著一把鎖,只有舍棄夢中最不舍的東西,才能離開。它有可能是某個人,有可能是某個物品,也有可能是某個信念。于你來說,這把鎖就是不必要的慈悲。”
智涅輕嘆一聲,“貧僧已然知曉。”
“我不會干涉你的行動,姬空戀、白滴滴、青城雨天三人的人生我允許其自行發(fā)展,但在你看不到的未來里,她們其實全都失敗了。如今知道了結果,你作何感想?”
見智涅不語,軒加菲納繼續(xù)說道,“多年之后,圣草村會誕生一對雙胞胎女孩,我會在她們成年之際賜予她們打破第九重枷鎖的力量。”
智涅差異的凝視著軒加菲納,心中不知是疑惑還是驚喜。
“但她們的意義會在出生的時候就被當?shù)氐娜酥獣裕绻齻兡茉谪澙泛退接谢钕聛恚冶惆涯闫谂蔚奈磥斫唤o她們。”
“你為何要如此?”
軒加菲納站起身,“為你在無數(shù)輪回之后,可以心甘情愿的為我征戰(zhàn)四野八荒。”
“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葉輕眠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心情很是復雜。
花織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確定了,葉輕眠的父親軒加菲納,應該是一位高維的存在,一絲異樣的情緒開始滋生。她的命運可不可以因軒加菲納得到一次轉機呢?
“抱歉。”佘璇冰冷的情緒傳來,將自己的一段記憶分享給了花織。
圣樹島。
“那就按你說的,最后為我辦三件事吧,做好了,準你離開,同時我不阻止你跟葉輕眠接觸。但是你們之前的誤會,你要自己的解開。”
“謝葉先生。”
“有一人,潛在威脅很大,我要你去殺掉她。”
“什么人?”
“白滴滴。”
佘璇沉默到了片刻,“我可能做不到。”
“第二件事,未來天蠻山上,拯救葉輕眠的人并不是朋友,你自己選擇怎么處理。”
“既然是對葉輕眠不利的人,那我絕對不會手軟。”佘璇眼中一抹殺意閃過,他絕對不會允許有讓你威脅到葉輕眠。
“第三件事,花織還有一年壽命,這段期間你不要打擾她。如果葉輕眠找到了辦法救她,你要阻止。我不想一年之后,花織還活著。”
佘璇的記憶將花織的幻想打破了,花織有些低落,但這個結果似乎也并沒有太出乎他的意料。軒加菲納堅持要當一個看客,那么自己和葉輕眠之間就無法共生,花織沒有太多遺憾,其實能愛過一次已經(jīng)很好了,或許不圓滿的結局才是最完美的吧。
“那么葉輕眠會在天蠻山面臨一次危機,是值得這次嗎?”花織轉移了話題道。
“不清楚,或許是真身前來的時候也說不定,不過我們不要放松警惕。”佘璇道。
“能拯救葉輕眠于危機之中,又可能與圣草村有關聯(lián)的,現(xiàn)在看來方青檸和灰宮告的可能最大了吧?”花織分析著。
“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
“比如呢?”
“比如軒加菲納是不是在說謊。”
“我以為你不會懷疑他。”
“我只相信我自己。”佘璇平靜的說道。
“那個雙胞胎女孩就是方青檸了吧?”葉輕眠的意識突然傳來,讓討論著小秘密的花織和佘璇都嚇了一跳。
“應、應該是了吧。”花織回應道,現(xiàn)在她也終于知道了自己為什么在還是青城雨天的時候沒殺死方青檸了,應該是因為軒加菲納吧,畢竟那是為了拉攏智涅而存在的一個棋子。
想到這里,花織對蘇漫城和鐘銘背后的故事開始好奇了,這幾乎被公認的最后一次輪回,當真是群龍并起,有趣的很啊。
旁觀的畫面隨著智涅坐化在大牢中結束了,花織很慶幸葉輕眠沒看到姬空戀在西湖留下蓮燈的一幕,否則他必定會對灰宮告的生死產(chǎn)生懷疑。
隨著智涅的死去,一個新的時代徹底的開啟了。那是屬于禮游戲和姬空戀的歷史,花織大概也能猜到了,只不過姬空戀似乎完全繼承了智涅的意志,即使有所改變,卻也并未偏離太多,所以她同樣失敗了。
“如果說輪回游戲即使讓人學會運用高維能量的一種歷練,又是一個隔絕了外界威脅的屏障,那么外界所謂的危險,應該就是為柒魚復仇而來的那些人了吧?”佘璇推測道。
“這可不一定。”葉輕眠對此表示懷疑,“自己建的監(jiān)獄,會連門都進來么?”
“你有什么想法?”花織問道。
葉輕眠回憶道,“軒加眠髏借我復生的那段時間,輪回神殿回來了一批人。”
“嗯,我記得你說過,是晝夜山河、星月始終八名守護者吧?”花織說道。
“沒錯,軒加眠髏離開前將那部分記憶共享給我了。所以我知道那八個守護者鎮(zhèn)守的地方就是兩刃山。”葉輕眠饒有興趣的推測道,“沒準是內斗也說不定,或許想殺進來的同樣也是圣草界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被困在時間閉環(huán)里的兩刃城戰(zhàn)士?”花織驚訝道。
“誰知道呢,反正暫時與我們無關。”
“暫時?”佘璇感覺到了葉輕眠情緒里的一絲殺意。
“啊,有點仇怨遲早要找他們的。”葉輕眠平靜的思緒中帶著一點冷酷的決絕,“上界輪回圍殺青城雨天也有他們一份。好像是叫白杳吧。”
花織這一刻感覺非常開心,一種濃濃的幸福在蕩漾,她知道佘璇能感覺到,但那有怎么樣呢?反正未來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她是沒有辦法搶走葉輕眠的。
在心靈現(xiàn)在的共享里察覺到花織的情緒后,葉輕眠同樣一陣暢快,如果他有佘璇的能力就好了,追起人來就不用那么費勁了。
“接下來是不是該到有關方青檸的那段歷史了?”佘璇打斷道。
“應該不會了。”葉輕眠判斷道,“根據(jù)之前八封蠻所說的一些話,恐怕那個時代的圣草村犯了很嚴重的錯誤,否則那對有望問鼎的雙胞胎也不會被逼到雙魂一體的共生。我想這應該是圣草村的當權者想要隱瞞的一段過去。”
“可是八封蠻好像對這件事挺了解的?”
“地位的緣故吧,那個主祭似乎就是他爹。”
果然不出葉輕眠所料,隨著智涅的死去,歷史的回顧也結束了。祭祀仍在繼續(xù),方青檸作為被預言可以打破第九重枷鎖的人,在圣草村的祝福與敬畏中成為了圣女。八封火則開啟了一篇在葉輕眠看來純粹是蠱惑人心的演講。
“回去吧,這里沒什么好看的。或許有機會我們可以真身前來,我對圣草村還是挺感興趣的。”葉輕眠說道。
“應該沒有必要了吧?”花織希望葉輕眠能打消這個想法,但一時也沒找出什么合適的理由。
“至少要把雪兔帶回來,要是等孩子都生了,我哥們九泉之下的綠帽子可真就碧翠如玉了。”
花織好想大聲告訴葉輕眠,灰宮告根本就沒死!他正不知道在暗處琢磨什么陰謀呢!可是她又不敢直說,因為還沒抓到對方的任何把柄,冒然的讓葉輕眠知道真相,很可能對他不利。
葉輕眠的意識準備順著雪兔的命運線返回第一戰(zhàn)區(qū),不過喋喋不休的八封火卻突然停下的演講,突然望向虛無中葉輕眠的方向。
“遠來是客,這就要不告而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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