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計......是想把你娘，和你妹子都接回去，村里的謠言傳的什么話都有，這是怕跟你沾邊呢。”
劉嬸低頭想了想，一臉認真的跟杜君說道。
“你想啊，當初你娘奄奄一息的時候，怎么不接？平時他們家好幾口人在這吃飯的時候，怎么不接？這現在出了謠言了，才出現，很明顯就是為了接人的”。
杜君點點頭，劉嬸分析的還挺有道理的，跟她想的差不多。
再看看小院門前的趙家人，捂著肚子，揉著腰，已將聚攏在王氏周圍。
回過頭看見鄭氏和兩個妹妹，在和趙大壯的媳婦說著話，估計也是說她謠言的事。
鄭氏捂著嘴，那明顯的被氣紅的眼睛，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杜君看向趙家人，冷聲說道：“趙禮仁，你說吧，你們家人今天來我杜君家，到底是要干什么？”
趙禮仁這輩子也沒這么丟人過。
這個死丫頭在村里這么多人面前直接喊他名字，連長輩都不算，這讓在村里一直以長輩自居的他暴跳如雷。
站起來沖著杜君喊道：“干什么？你說干什么？還不是讓你那個不要臉的娘，還有兩個死丫頭回去，難道還要跟著你丟人現眼，老趙家的臉都被你給丟沒了”。
杜君看著那張漲紅的臉，這就是原主的爺爺，從來就正眼瞧過她的爺爺，呵呵的笑了。
“丟臉？丟臉？老趙家有臉可丟么？我......算了，不講了，我現在就正式跟你，還有你身后的趙家人說一聲，我杜君的娘，鄭秀娥，要跟趙樹貴合離，過了年就去縣衙辦合離手續”。
隨著杜君擲地有聲的話語剛落，周圍的一圈人驚叫不已，紛紛與旁邊的人交頭接耳。
“合離！”
“鄭氏要合離！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是杜君那丫頭剛說的，怎么鄭氏突然要合離了？”
“我哪里知道啊，再往下看看，老趙家今天有熱鬧瞧了”
......
隨著人們的議論聲，一個男人跌跌撞撞的從后面擠了上來，一只胳膊還吊在胸前，正是趙樹貴。
用剩下的那只手指著前面的杜君，嘶啞的聲音，高亢的喊著。
“合離？我不同意！杜君，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那也不能讓你娘合離！我要見秀娥！我要見秀娥！我要她說，我要她親口說，我要她在我面前親口說！別人說什么我都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她會跟我合離。”
王氏在后面瘋狂的叫喊著，“合離？休想，老大你休了她，你休了她，讓她敢跟你合離，你休了她，娘再給你找個黃花閨女”。
杜君看著形如瘋癲的趙樹貴，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可以，但是你要退后，我要保證我娘的安全。”
“行，我退后，你叫她出來，你叫她出來。”
說著趙樹貴往后走了幾步停下。
杜君走到鄭氏身旁，“娘，對不起，今天要是不把合離的事情說出來，女兒沒法時刻保護你，就趁著現在村里人都在，我們就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吧，行嗎？娘！”
剛才說話時杜君想解釋這個謠言的，但轉念一想，解釋了有人會聽么？沒有，那還解釋什么。
那些人的理解算的了什么，可趙家人不行，這次可以給他們打回去，那下次呢？
她不會總在家，若她不在家時，趙家人來接人，怎么辦？
那就徹底跟趙家人分開，不給她們上門的借口，那就讓鄭氏合離。
只要鄭氏合離，她才有理由把她送出去，莊子也好，明遠也好，只要遠離趙家人就行。
鄭氏剛開始時還有點懵，趙妍在旁邊跟她解釋了一下姐姐的顧慮，她就明白了，合離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對著眼含歉意的杜君，拉著她的手，拍了兩下，“娘明白，娘這就去跟他說，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么”，剛才還在抹眼淚的鄭氏微笑著對杜君說道。
鄭氏由杜君陪著，趙妍和趙秀跟在后面，一起出現在小院門前，面對著這個她一起生活過十七年的男人。
那個男人明顯瘦了，衣服也不干凈，頭發也是，用著一種膽怯的目光看著她。
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她怕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感覺.....不再害怕了呢？
趙樹貴也在看著面前的女人，兩個月不見，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干干瘦瘦的身子變得豐腴，臉上帶著他很久沒有看見過的笑容，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很襯她的膚色，隨意盤著的頭發上插了一根銀簪，哦，是銀簪，她剛嫁過來的時候也是有一根銀簪的，她很寶貝的藏著，最后，還是被娘拿走了，她哭得很傷心，為此還打了她一頓。
還是那雙小鹿似的眼睛，濕漉漉的，亮晶晶的。
有多少年，沒看見她的眼睛了，多少年，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原來她還是那么的好看。
“趙樹貴，我，鄭秀娥，要跟你合離。”
簡單的一句話把趙樹貴從回憶中驚醒，不，這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女人了。
“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合離。”
“為什么不同意？那我問你，嫁給你的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我在你家吃不飽飯的時候，你在那里？我在你家穿不暖的時候，你在那里？我在給你生了三個閨女，被你娘刁難的時候，你在那里？我的閨女被人送去過繼，就為了二叔蓋房子的時候，你在那里？我唯一的嫁妝被你娘拿走時，你又在那里？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你連最基本的都給不了，我為什么還要跟你在一起？”
一句一句，狠狠地敲擊著趙樹貴的內心。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哀嚎痛苦，有的只是淡淡的平靜。
越是這種平靜，越讓趙樹貴感覺到這個熟悉的女人真的要離開自己，不會再回來了。
對于鄭氏的提問，趙樹貴無言以對，憋了很久，才說道：“我們還有剛子呢，他才兩歲，他離不開娘”。
這是他唯一的籌碼，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必須緊緊抓住。
“剛子也是你的兒子，你會好好的帶他長大吧，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這做娘的來養他，但是我知道你，知道老趙家，不會把剛子給我的。”
鄭氏說起這番話時，心在滴血，剛子也是她的孩子，還那么小，如果可以她絕對會帶走，但那是男丁，合離的婦人是不會給男丁的。
“秀娥，我不合離”，趙樹貴已經語帶哽咽，開始懇求鄭氏了。
沒人會想到那個男人會為了媳婦，已經完全放下自尊。
杜君看到鄭氏眼底的淚，抱著她的胳膊，給她力量，這是最后，也是最難的，畢竟他們是夫妻。
“老大，你不要求那個女人！她要合離，就跟她合離！咱們老趙家還愁找不到媳婦么！”王氏在后面跳腳喊道。
“趙樹貴，就這樣吧，我帶著三個女兒過，你和剛子好好過吧！”
鄭氏說完這句話，好像抽空了她所有積攢的力氣，轉過身往小院走去，背影蕭瑟。
“不，不，我不合離，我不合離。”
趙樹貴攤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一輩子都聽爹娘的話，這次他不想聽。
趙妍趙秀倆姐妹也攙著鄭氏，娘四個慢慢進入了小院，劉嬸和大壯家的也跟進去了。
小院門關上，只剩下癱坐在地上痛哭的趙樹貴，和叫罵不斷的王氏。
其他人眼看著也沒有什么熱鬧了，慢慢地都散了，今天杜君家發生的事情，足夠他們再去議論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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