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明記得這里是狼山...早知道就不該拒絕山狼寨的人相送，呸！”關(guān)離惱怒地對著指路的石碑啐罵著，誰知道這山里的石碑居然會亂指路？明明是從狼山下來的方向，偏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往狗山方向去！
池凈雙手藏在寬大的袖口里微微顫抖著，暗地里心肝脾肺腎都快要氣炸。她也被這塊石碑害得不淺啊，想往狼山方向去，謹(jǐn)慎又謹(jǐn)慎，還是著了道被引往了狗山...
其實她也很想像關(guān)離這般，敞開胸懷來指天罵地的...或者躺地上打滾撒潑咒罵，哪個缺德的設(shè)置的機關(guān)...
然而她必須裝出一副云淡風(fēng)清的模樣：“呵呵，關(guān)壯士不必往心上去。此乃你命中注定有此一難，冥冥中上天亦指引老夫前來營救。”
“這...姜老先生所言極是。不如你跟我回去，我們一起...”關(guān)離一聽，也不再辱罵那石碑，反而想要邀請她一起回去。
“萬萬不可。”池凈笑道，這跟他回去朝夕相處，她豈不很快露餡？
“這是為何？”關(guān)離不解地問。如果姜老先生肯跟他回去，他們簡直如虎添翼！
“呵呵，天機不可泄露也。關(guān)壯士，我們就在此分別罷。老夫相信，很快我們就會再次相見。”池凈道，作了個請的手勢。既是天機，關(guān)離也不多勸。向著她一揖，道聲別便轉(zhuǎn)身離去。
見關(guān)離走遠，池凈這才轉(zhuǎn)身對著那狼山與狗山的石碑道：“呸！”
小魚也從旁邊的草叢跳出來跟著道：“呸！”呸完又自己“咯咯咯”地笑了幾聲。
“小魚，你別躲回草叢里了，也別回你那個山洞。我知道你在這里沒什么危險，但這地方并不屬于你。你得跟我走。”池凈半跪著扶著小魚的肩膀，平視著小魚那紅通通的眼睛，再次重復(fù)道：“跟我走。”
...
這個很厲害的人要自己跟她走。小魚聽懂了。
去哪里呢？小魚那模糊的記憶里，那個老婆婆讓自己在草叢里藏好等她回來，再三吩咐不管見到任何人都不能出來，除非婆婆親自回來找她，但婆婆一直沒有回來。
可她實在太冷太餓了，只能先找一個山洞躲了起來。渴了喝些露水，餓了摘些野果子吃，白天就繼續(xù)回草叢里等著。有一次，有一頭好大好大的狼闖進了她的山洞，正張開口要把她吃了，是大蛇突然出現(xiàn)幫她趕跑了那頭狼，還給她叼來了好多被它卷死的兔子。大蛇每天來陪她玩，她慢慢地也不怕大蛇了。
她失足掉進了那個大洞陷阱里，也是大蛇出來救她。大蛇還讓她吃了一片身上的蛇鱗，她能跟大蛇溝通了，這山里的百獸也不敢再隨意欺負(fù)她了。大蛇還教她泅水，帶她熟悉水下的路，石頭里的路。
她在水下的石頭縫里看到了婆婆的荷包和鞋子...婆婆原來早已經(jīng)掉進山里的大洞里淹死了，還被那些蟲子分食掉了...她曾見過那些蟲子在很短的時間里把一個人吸干血，啃**光的樣子，所以她好恨這些蟲子...從此她每次看到那些蟲子都要狠狠地戳、戳、戳...
婆婆不會再回來了，但她還是一如往常地躲在草叢邊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在等著誰。就這樣，春去冬來，夏至秋盡，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直到這個很厲害的人出現(xiàn)。
小魚回頭看向山里的方向，看向這個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方。
紅色的眼里慢慢地流出透明的淚來，大蛇昨天也告訴她，她不屬于這里，她該走了...
“嘶嘶。”對著山里叫了兩聲，她擦干了眼淚，對眼前這個厲害的人點了點頭。
...
一路上小魚都默不作聲地跟著她走。
池凈知道她情緒低落，也不逗她。尋了處隱秘的地方換回了女裝，臉上重新蒙上了面紗。但小魚這模樣...帶她回城里肯定會嚇到人的。池凈用手中那件寬大的姜老先生的外袍把她的頭發(fā)蓋住，擋住多少算多少好了。
終于回到了山腳下，池凈回頭看看那兩座交纏不清的狼山狗山，真是恍如隔世啊。只是——“野鶴！野鶴你還在嗎？”說好的一天一夜啊，這畜生就連一個時辰也不多等？
“野鶴？”真走了啊？虧她還以為它是匹好馬...
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回身一看，高興地跳了起來：“野鶴！野鶴我就知道你不會走的！你不離，我不棄，我們生死相依，哈哈哈！”
野鶴嫌棄地別開了頭。
“別這樣呀野鶴，虧我把你當(dāng)老朋友，不介意你年老色衰又傷痕累累...你還嫌棄我了是不...哈哈哈...”劫后余生，讓池凈見到野鶴的這一刻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其實她更想念玉瓶做的飯菜。
“小魚，上來。”小魚本就瘦小，池凈手上略一施力，便把小魚拉了上馬。
“嘶——”豈知，小魚剛坐穩(wěn)，野鶴便不安地來回走動，鼻里發(fā)出一聲聲焦躁的嘶鳴，最后硬生生地把馬背上二人甩了下來...
池凈以為它是餓了，便去給它喂水喂草，再上馬之后它還是把二人甩了下來。她不信邪，第三次再爬了上去...
“野鶴，你別動，你冷靜下來看著我。”第三次被甩下馬背，而且都是小魚剛坐上去，野鶴就發(fā)狂，她再蠢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小魚在山里生活太久，還能與蛇溝通，身上人味已經(jīng)變淡，野鶴視她為半個兇獸了。
非常時期，唯有使出非常手段了。
“她是人，不是野獸。野鶴，聽我說，看著我的眼睛，她是人，不是野獸。”呢喃般的話輕輕地送到馬的耳朵里，重復(fù)幾遍后，馬兒開始漸漸平和下來。
最后池凈一躍而上，向小魚再次伸出手：“來！”小魚看著眼前這雙白皙的手，有些遲疑地低下了頭。
“小魚，相信我。”池凈又道。相信我，相信我能護你周全，相信我絕不會拋下你。
興許是池凈的眼神太過堅定，似乎散發(fā)著魔力的光芒在吸引著小魚。小魚抿了抿唇，還是決定把手交給她。
“駕！”這次不再被野鶴甩下馬背，池凈摟著懷里小小的人兒，平穩(wěn)地向城里奔去。
在夕陽的余暉里，無華院的大門被用力地推開，風(fēng)塵仆仆的一大一小出現(xiàn)，大的那只大喊一聲——
“玉瓶！我回來啦！有什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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