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凡望著眼前空曠無垠，閃爍著五彩光芒的精神空間，順著照射出光芒的方向，抬頭向上看去。

    此時在他頭頂上空，漂浮著三顆流動著炫彩畫面的水珠。

    水珠表面的那些泛著彩色微光的畫面，就是他思想中的片段記憶。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45年了，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進入了多少次精神空間。

    但他能從心里察覺到一些變化。那就是在每次使用記憶水珠后，記憶保留在腦海的時間有些縮短，而且還和上次使用記憶水珠之間的間距時間也正在慢慢的有些縮減。

    還有一點，就是記憶水珠中所保留的記憶，隨著他每次的使用，也會不斷的產生消耗，從而一部分記憶會徹底消失。

    望著三顆中明顯要小上一點的水珠，葉一凡踮起腳，隨后整個身子漂浮了起來。

    在這個精神空間里，他能做出自己在現實世界中許多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騰空飛行。

    葉一凡像是神話中的修真者一樣，身子騰空浮起，來到了一顆記憶水珠的下方。

    看著表面已經變得一片模糊，畫面都難以分辨的水珠，葉一凡緊簇著眉頭。“怎么會這樣。”

    再轉頭看向另外的兩顆，畫面卻是清晰可見。

    這些都是他的記憶。

    尤其是眼前的這個記憶水珠。

    這個水珠保留著另個世界的記憶，對他來說，更像是毒品一樣，葉一凡只有不斷地去吸取它，才能維持腦海里橫跨了幾輩子一直存留到今的記憶。

    這顆已經模糊的水珠對他來說十分的重要，里面承載了他心中最不愿失去的記憶。

    因為，那是他的開始。

    每顆水珠都代表著記憶的一部分，然而眼前的這一部分就是導致他方才百般思索卻也都只是模糊畫面的原因。

    這時，只見葉一凡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點在水珠的中間，手指慢慢地陷入了進去。

    在這一刻，手指上傳來一股被風輕撫的微涼觸感。記憶水珠就像是一團濃煙一樣，水流緩慢散開，又匯成一條條細小的水流，開始順著手指游到葉一凡的身上，纏繞，旋轉。逐漸將葉一凡籠罩其中。

    水流一震，又化作零零散散的水滴，一滴滴的滲入進了葉一凡的身體里。

    葉一凡雙目緊閉的浮立在空中。

    這時，周圍五彩繽紛的空間，開始流動起來，彩色畫面逐漸匯聚，融合……

    形成了畫面。

    一輛扭曲爆裂出火花的白色轎車，逐漸開始恢復成原有的形狀。然后從一個懸崖下面騰空飛上，翻轉…落在了一條高速路上…和一輛大卡車從相撞到分離，到倒行離去……

    記憶水珠以一種倒退的方式，從生命結束的那一刻開始播放著回憶的畫面。

    葉一凡從記憶畫面中漸漸地尋到了熟悉的氣息。

    畫面的場景、環境和人。

    瞬間點燃了他心中那團記憶火焰。

    畫面倒退流動…

    葉一凡看著一些人，聽著他們對自己說出的話語，想起了許多事情，也一并將他們逐一認出。

    他看到了父親在對自己笑，哥哥在炒菜，姐姐駕駛著方向盤對自己說話。

    還有…母親的黑白照片……

    記憶像是埋藏在沙子下的石頭，他奮力的扒開沙子，尋找著那塊石頭。

    他記起來了，這是母親的葬禮，是2013年11月13日。

    隨后，葬禮消失，他聽到了哀痛的哭嚎。

    “媽！！媽！！！你別走！！！”

    他知道，那哭聲和咆哮是從自己嘴里發出來的。

    他隨后又看到了閉上眼睛的母親躺在床上，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伸著瘦若竹竿的手臂在向他招手。

    母親站起來了。

    待在家里的父親哥哥姐姐消失了。

    家里只有他和母親。

    摩托車…帶上母親。

    醫院…化療。

    哭了…他看著病例。

    母親好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

    過年了……

    電視里播放著春晚…

    耳邊傳來了各種各樣音律和音樂……跟著輕輕哼唱。

    那些曾經的電影……追追追。

    小說……挑燈夜讀。

    外出打工拼搏……低頭看著微薄的薪資條。

    網吧……電腦屏幕里顯示著游戲畫面。

    上學……打架。

    小時候……姐姐拿著皮筋套在了他的身上…整整一個下午。

    一桌子的西瓜……哥哥拿著西瓜像頭豬一樣狂啃，一點紅都不放過。

    時間過了好久…有一輩子那么久，但又像是一瞬間那般短。

    當他躺在秋千上，仰望著夜空時。

    發現暗如深淵的夜空，像是一雙奪人心神的眼睛，將他籠罩。頓時一股拉扯的力量朝他襲來，仿佛想要將他的靈魂從身體里抽離出來一樣。

    瞬間…周圍的氧氣似乎全被抽干，他呼吸驟然變得困難起來。

    “呼！呼！！”葉一凡這時猛的睜開眼睛，長大著嘴巴，拼命的呼吸著空氣。

    約莫過了幾分鐘…

    葉一凡抬頭看著電腦屏幕，急促的喘了口氣，低頭苦皺著眉頭自語道。“為什么我還是看不到自己…為什么我總是想不起自己是誰。我叫什么名字？我是誰？”

    記憶水珠可以幫助他重拾過往，但卻唯獨找不到他那時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以前是木月蓉，也知道在木月蓉之前自己是誰。

    但就是想不起也看不到他在原先世界里的名字和樣貌。

    這很詭異……

    他沒有從記憶畫面里看到自己，甚至連鏡子都沒看到。就仿佛他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葉一凡端起電腦旁的水杯，仰頭一口喝光，抬手擦了下嘴角。急忙起身來到了書柜旁邊，從筆筒里抽出鉛筆，又找了幾張白紙，開始在上面描繪起來。

    坐在書桌上一待就是幾個小時，直到深夜一點。

    葉一凡腦袋一歪，額頭壓在手臂上睡了過去。

    ……

    “額…”

    葉一凡沉吟一聲，睜開眼睛醒來，已到了六點。

    他抬起手臂急忙抓起白紙。

    他翻看著白紙中的人物素描。

    素描中的人物樣貌不一，每個人物一顰一笑的神情都堪稱逼真，栩栩如生。五官樣貌更是給人帶來一股立體般的視覺感受。

    葉一凡整理了一下，總共有12張畫像。

    這些都是他昨晚畫的。

    這次使用記憶水珠后，他總感覺缺失了一部分記憶，他雖然想不起來到底少了那些，但他還是隱約的發覺到，那些記憶已經被消耗掉了，再也無法找回了。

    為了防止下次忘記，也為了盡量少用記憶水珠去刷新記憶，他決定將一些對他來說比較重要的人用素描的方式記錄下來，還在每個畫像上備注上了姓名。

    一些記憶消失，就不會再有。

    可有些東西留在身邊，你看著它們，就有可能擦拭掉模糊，喚回清晰的記憶。

    而那些他隱約覺得已被消耗的記憶，它們就像是你想不起三歲前的記憶一樣，即使父母對你提及，你還是記不起來。

    將素描畫像整理好，放入抽屜里。

    葉一凡拿起手機發了兩條信息后，朝著主臥室走去。

    一晚上沒有陪著兩個小家伙，葉一凡還擔心他們會把被子合力踹飛出去呢。

    當他來到臥室，看到床上被被子覆蓋只露出半個腦袋的兩個小家伙時，他輕輕爬到床邊，在他們額頭上親了一口。

    隨后起身關掉亮了一夜的燈管，轉身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PS：在這里解釋一下。

    記憶水珠使用后會消耗原有的部分記憶。

    這些記憶只是事件。

    不包括知識，音樂，影視和對原先世界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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