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娘的神情就凝滯在那里，眼珠子上下瞥著面前這個小妮子，輕聲說道，“你可別想著逃出去的事情，在這里是要被處以極刑的。你可知，這里的男人之前都是干什么的嗎？”顏宋搖頭，認真看向她。

    “這里的男人都是些江湖人士，犯了點事情被官府通緝，這才躲到冷風山，但干的都是不是人的勾當。”

    “不是人的勾當……？”顏宋的眉頭立刻皺在了一塊。

    孫大娘四處張望一周，干脆把這廚房唯一一個通氣的窗也給關上了，小聲說道，“我這也是怕你之后曉得嚇著，這里的人都是靠拐賣孩子為生的，也是可憐，才多大點的孩子都被拐來，放進那墓穴之中。據說都是九死一生……”

    “他們，為何要將孩子放到墓穴之中？”

    孫大娘癟著嘴輕聲說道，“這據說啊，這就是大當家以前干的活，從墓穴之中偷的墓葬品再拿出去賣，可有好大一筆錢呢！但這達官貴人的墓穴修建的精巧，成人根本無法進入這墓穴中，只有從那個通氣口進去。便抓了這些孩子來……”

    “那，那些孩子最后怎么樣了？”

    “還能怎么樣？”孫大娘拎起炒勺說道，“活下來的，養著等著下次，在墓中被瘴氣弄死的就直接陪葬了。”她的手緊緊攥著放在兩側，用盡了氣力像是要把自己的骨頭給捏碎，即便過了十年，惡魔還是惡魔。

    “本來，冷風山的那些男人常常還會對孩子下狠手，但大當家的仁慈，下令不許對孩子私自動刑。”仁慈？顏宋輕笑一聲，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人是如何將小六的手臂砍下，如何用亂箭射死了她的同伴，那些可怕的笑聲是如何在鮮血染滿的樹林中回蕩，嗜血的魔鬼竟然還有臉說仁慈。

    “那……這些孩子都會被關在哪里？”

    孫大娘無奈說道，“還不就是關在一個大籠子內，一籠子可以裝下幾十個孩子，這冷風山上昨個還有三百余人，今個來拿飯的人還沒到，也不知少了多少……”

    話音剛落，來拿飯的人就自己破門而入，氣勢洶洶，孫大娘立刻站到一側裝作在干活的樣子，“三哥來啦？”

    那個叫三哥的瞟了顏宋一眼，隨即看向孫大娘說道，“二當家的讓我過來告訴你，今個一共二百人。”

    “這……這怎么會憑白少了一百余人呢？”

    那個叫三哥的并不是很耐煩，說道，“你管這么多干甚！大當家的明個要去做一票大的，這些個孩子都得跟去，你就不必做他們的飯了。趕緊的，別誤了兄弟們吃飯的時辰！”

    孫大娘雖愣了愣，但也立刻陪著笑臉說道，“知道，知道。”一百多個孩子，他們究竟要去哪里，這些個孩子倘若去了，也只會是九死一生，他們根本沒有將孩子的命當成是人命過，這些人都只不過是披著人皮的鬼怪。

    而這冷風山才會成了大家望而卻步的鬼山。她微低著頭，眼神的余光卻一直掃視在那個人的身上，手指尖的揉搓像是要將這衣物撮出窟窿來。

    “你是說……他們明日要帶著一百多個孩子去墓地？”燭火昏暗，他們也只能打著每日侍寢的旗號，在屋內小聲交談。

    “一個叫三哥的人說的，大當家明日要去做一票大的。殿下怎么看？”

    “難不成……和那個叫做軒轅的人有關？”語罷，風塵悄悄走入，此時夜已深，也不會有人察覺到。

    “公子，已經找到那個叫做軒轅的人。”

    他眼神突然一亮問道，“是誰？”風塵的表情倒是很為難，大概答案并不如人所愿。

    “是一個孩子，應該就是大當家的孩子，今年恰巧十歲。”十歲……多么諷刺的一個數字，十年前那個殺人魔竟然也會有孩子，那個手里沾滿無數孩子鮮血的人，竟然還會是一個孩子的爹，多么讓人難以相信。

    “只不過……那孩子是個瞎子……”風塵說道，竟沒想到這大當家的孩子是個瞎子，顏宋突然理解了為何大當家會放過那些孩子，原來是自己以往作孽太多，報應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想要積德。但他又何曾想過，人只要手上沾上鮮血，一輩子也逃脫不了罪責感……

    顏宋看著玉乾凝重的神情，自然知道他在謀劃什么，“殿下，這孩子雖然是最好的籌碼，但說到底他只是個孩子，與那些被關的孩子實則相同……”

    “好，我會盡量放棄這個念頭……”玉乾只是淡淡說道，像是輕描淡寫一過，接著想法子。

    風塵倒著急了，“可殿下，只要我們抓住了軒轅，就不愁那大當家不全盤托出了。再說，那孩子的爹殺了這么多人，我們只不過是以牙還牙，救更多的人呀！”他總覺得此刻的公子不該優柔寡斷。

    倘若殺了一個無辜的人，來救更多將死之人，你會如何做？是選擇殺了那個本不該死的，還是盡自己所能去幫助那些將死之人呢？若是風塵或許會選擇那最簡單的答案，殺了軒轅，那冷風山就會分崩離析但說到底，那個本就瞎了的孩子又有什么錯呢？

    “我們該關注的是明日大當家究竟要去何處，十年前他們盜了皇陵，這一次的規模不會比十年前的少，相信所要盜取的陵墓規模更為壯觀。我會想辦法混入其中……”

    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愈發逼近，風塵一個側身沿著柱子攀上房梁，而隨著門吱呀一開，他將她攔腰抱起，衣袖掛落在地上，背后一看到是很唯美的一副場景，竟讓來的二當家也不禁嘆息。

    “還是公子好雅興，良辰美景，還有美人……”

    他將她輕輕放于床榻之上，從帳內走出，“二當家這么晚到訪，可有什么要緊事嗎？”

    二當家嘴唇一撇張望著里頭的美人，“我知道掃了公子的雅興，但明日是個要緊日子，大當家決定讓您一同跟去。”一同跟去，倒是遂了他的意，但大當家如此心思縝密之人，怎會讓一個新人去參與如此要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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