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原站在城頭上,看著遠處大河的方向,瞇著眼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遂喜三步并做兩步噔噔噔跑上城頭,看到樓原趕緊跑過來,急急說道:“大王.....”
樓原擺擺手,示意他先別說話。遂喜一愣,只見樓原依然保持那個樣子,好像是在聽美妙的樂曲一樣,然而無論遂喜怎么去聽,似乎都沒有感覺到什么。
“聞到了嗎?”樓原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遂喜努力聞了聞,卻什么都沒有聞到,“大王,末將我什么都沒有聞到。”他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沒聞到,說明你還沒有資格當將軍,以后,記得收斂點,別招搖。”樓原閉著眼說道。
遂喜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才讓樓原沒頭沒腦的教訓了一頓,只能不停的告罪,說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
遂喜不算樓原的嫡系,只不過嘴巴甜,比較會揣摩樓原的心思,才被樓原捧得很高,但是他太過招搖,和樓原的嫡系們多有齟齬,也就沒少了被樓原訓斥。
“走吧,回去說。”
樓原說著,帶頭下了城頭,騎上馬朝城主府走去。九原是魏國的建筑,多少有些魏國的風格,就連城主府都有,只不過這里很少住人,只有樓原回來的時候,才會時不時的住一兩日,平時也就廢棄著。如今他將樓煩軍的主力全部收縮在九原附近,和云中城呈現出對峙的狀態,在他看來,趙軍下一個目標就是九原,只要守好了九原,趙軍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半途而廢。
他的確是害怕了趙軍的騎兵,那種傷亡比例,不是樓煩人能夠承受的。趙國擁有龐大的國土,完全不必擔心補充的問題,但是樓原不行,這幾年幾乎都靠著掠奪才能生存下去,北方還有逐漸強大的匈奴人,他必須保存實力,否則下一個殞命的,就會是自己。
“說吧,云中有什么新的情況。”樓原大大咧咧的坐下問道。
“根據我們在云中城的探子回報,此刻云中城里只有兩千兵馬,其余的兵馬,都離開了。”
樓原端起一個銅爵,給自己徐徐倒了杯酒,放在嘴邊,想了想說道,“也就是說,此刻的云中城相當于空城一座,若是我軍集中全力,必然會攻克下來嘍。”
遂喜嬉笑著說道,“不僅如此,云中城此刻沒有一名大將駐守,只有趙王一人,若是大王發兵,不但此城唾手可得,而且還能俘虜趙國的大王。如此,若是在我等的威脅之下,趙軍就是想不退兵都不行。不但如此,末將以為,還可以趁機讓趙國給我等一些物資來交換,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狠狠劫掠趙國一番了。”
遂喜說的眉飛色舞,卻沒成想樓原還是一臉淡然,一邊慢慢的抿了一口酒,一邊看著眼前的幾案,久久不發一言。“也就是說,趙王身在云中,而且身邊幾乎沒有任何一支部隊可以幫助他,對嗎?”
“亦非完全如此。”遂喜說道,“據情報,趙軍的主力部隊在九原南部一帶活動,卻不和我軍接觸,而是奔著西山咀奔去,似乎在堵住我軍西去的道路;而另外有一支部隊在原陽附近駐扎,卻并不固定,似乎介于云中和原陽之間。依末將看來,若是我軍想要攻打云中城,必然要先纏住這支部隊,否則恐怕會前功盡棄。”
樓原放下銅爵,站起身,走到地圖旁,看著地圖上遂喜說的幾個城池,一邊看,一邊思索起來。
的確,看著地圖上遂喜的分析,若是真的如情報所言,那么趙軍在云中的周圍幾乎就沒有任何防御,就像是兩個拳頭伸了出去,卻絲毫沒有一個拳頭可以回防自己,這樣的結果就是,若是有一支大軍從九原出發,直趨云中的話,那么云中就只能聽天由命。的確,必須有人纏著駐扎在原陽的這支部隊才行,否則這直取命門的一戰,很容易半途而廢。
那么問題來了,趙軍為什么敢門戶大開呢?
如果說趙軍經過原陽一戰太過驕傲了,敢于無視樓煩人的攻擊力,那還算說得過去。不過趙軍這次有牛翦這樣的老將,難道他會同意執行這樣的戰略嗎?還是說趙王一意孤行,連牛翦都不能違背呢?似乎有可能。但是同樣還有一種概率是,趙軍是在云中城擺了一個迷魂陣,等著樓煩人自投羅網之后,再一舉成擒。
到底是哪個呢?
“云中城里,有騎兵嗎?”
“沒有,只有步卒。看來趙軍這次是想死守這個云中城了。”遂喜說道,在他看來,趙軍僅靠兩千步卒,恐怕根本守不住云中。
“倒也未必。”樓原搖搖頭說道,“云中城雖然比九原差,但是若是要硬守,也并非守不住。云中城城池較小,兩千人雖然捉襟見肘,但是我們不善于攻城,也沒有攻城的器械,一時半會也不好攻打,若是拖延一時三刻,恐怕趙軍的援兵就會紛至沓來,到時候就危險了。”
樓原最頭疼的事情在于,無論是原陽,還是西山咀,距離九原近,距離云中也不遠,換句話說,趙軍若是全力回援,恐怕自己尚未打下云中城,就會在城下被包了餃子。從西山咀到云中,和從九原到云中,幾乎就在一個時辰左右的差距,也就是說,兩到三個時辰之內,趙軍的援兵就可以增援云中城。
若是死守九原呢?
樓原也想過了很久,死守九原未必不可。九原城城墻較為高大,糧食儲備充足,即使自己這邊一萬多人馬,也能支撐個兩三個月。兩三個月之后,草原就會更加寒冷,趙軍不習慣如此氣候,肯定會早早就退出草原。到時候云中、原陽,還是會回到自己的手中。
問題是,樓煩人不善于守城,善于野戰。在趙軍強力進攻之下,未必能夠守得住。原陽城就是一個例子。如今樓煩人是守不住城,也打不過趙國騎兵,處境非常尷尬,是以選擇起來,才如此的棘手。
“大王,您看這......”遂喜不明白,明明很明顯的結果,樓原還要猶豫不決,難道這樣一個好機會,樓原準備放棄嗎?
樓原將手指放在地圖上,沒有回答他。
手指從地圖上拿開,趙雍的心思卻還在上面。
“七天了,許袑估計也快拿下固陽孔道了。”他喃喃的說道。
趙雍要求十天內拿下固陽孔道,目的就是在樓原出兵云中之后,切斷他逃跑的路線,若是樓原死守九原,那么許袑這一步棋的意義就不大了,但是七天了,樓原竟然還沒有作出決定。根據他的推測,樓原這個人,心思縝密,但是略顯狂妄。趙雍將自己擺在這里,兵力又四處分散,擺出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就是希望樓原能夠放下所有的顧慮,全力進攻自己。而趙軍則可以心無旁騖的將九原地區全部收到自己懷里,那么戰爭的時間就會大大縮短,畢竟五國聯軍到底和秦軍打的如何還不知道,萬一五國聯軍輸了,回過頭來會報復趙軍,所以趙雍才如此冒險。
當然,他趕如此托大,還有其他的原因。
“君上,甲士喜要求覲見。”
“讓他進來。”
喜弓著身子,走進大殿,對趙雍納頭便拜:“拜見君上。”他抬起頭,臉上的傷疤宛若一條虬龍,在燭光下略顯猙獰。
“今日士氣如何?”趙雍離開地圖,看著眼前的喜說道。按照趙軍的規定,甲士是比兵目高一級的基層指揮官。一等兵目可以指揮五百人,上等甲士可以指揮二千五百人,而一個右校尉可以指揮三個上等甲士。喜是上等甲士,這兩千步卒正好歸他指揮。
“回稟君上。卷甲是趙國精銳,是君上的直屬部隊,士氣當然也是最高的。”
“孤對卷甲營是有信心的。只不過我們面對的,很有可能是一萬樓煩部隊,到時候攻起城來,恐怕我軍連守城都是問題,孤實在擔心將士們心情不安啊。”
“卷甲營只有迎敵,沒有后退。這是君上對卷甲營的訓誡,無論是戰死的諸位袍澤,還是臨危受命的諸位兄弟,都未曾違背君上訓誡。是以請君上放心,卷甲營即使戰到一兵一卒,也將安然保障君上周全。”
喜口中不說,但是對于趙雍的質疑,多少有些不服。同樣是趙國精銳,騎兵百金已經在大大小小各種戰役中表現出了自己卓越的戰斗力,更何況趙國現在是主要建設騎兵的,雖然同屬趙軍精銳部隊,但是卷甲營看到百金營戰功赫赫,心里當然不舒服。
而對于喜來說,自己曾經在中山一戰中,險死還生,被招募進卷甲營之后,本以為這一輩子都衣食無憂了。沒想到,卷甲營的生活更加殘酷,因為所有人都憋著一股勁,想要獲得更大的戰功,讓百金營那幫人看得起自己。就像無數卷甲營的老兵說的:“在卷甲營,只能戰死沙場,絕無回頭之路。”
“你知道‘卷甲’是何意?”趙雍突然問道。
喜忽然一愣,老老實實回答道,“屬下不知。”
“卷甲者,收起盔甲也。也就是說,只有戰敗了,休戰了,撤退了,才被稱之為卷甲。”
這個解釋到讓喜迷糊起來,誰不希望自己的部隊取個嚇死人的名號,讓別人一聽就屁滾尿流,恨不得拔腿就跑。但是趙雍卻給他們起了這個名字,真的是出乎意料。
“孤的意思,今日告訴你了,你且去告訴所有人,讓他們都記在心里,爛在肚子里,刻在骨子里。”趙雍說道,“自古卷甲束手,從無卷甲藏鋒。孤就是要你們隱藏好自己的鋒芒,讓別人看不起你們。但是一旦要用你們的時候,就是性命相托,江山相付,有死無還。”
抱歉了抱歉了,這兩天家中有事,實在是沒有時間更新。不過說好了今天開始,斷然是不會食言的。草原上的戰爭快結束了,函谷關之戰又要開始了,提綱已然是列好的,大家不用擔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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