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求死,不求讓,這一戰(zhàn)對裴寂太重要。
強者之所以成為強者,在于他們有著遠超常人的求勝欲,甚至偏執(zhí)而扭曲。
裴寂就是這樣的人,他后半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堂堂正正地戰(zhàn)勝顧劍棠,雪洗曾經(jīng)戰(zhàn)敗的恥辱。
高手過招,最忌諱故意認輸,這無異于羞辱對方。任真剛才的一劍,明顯有所保留,這讓裴寂倍感憤怒,所以激動地咆哮出來。
凝視著裴寂的暴怒神情,任真如夢方醒,意識到自己原先的想法,是在褻瀆一代宗師的尊嚴,不禁心生悔意。
利用對方毀劍,已經(jīng)有失坦蕩,若還不肯全力一戰(zhàn),未免太下作了。
戰(zhàn)場之上,一切以劍說話,任真沒有矯情地道歉,而是亮出真正道行。他左手一揚,隔空掠來一柄長劍,迎著俯沖而下的裴寂,正面劈了上去。
轟!
一劍起蛟龍,劍六是孤獨九劍里最剛猛的一招,強大罡氣纏繞劍身,轟然砸落在裴寂的劍上,勢大力沉,不僅將其一斬兩斷,還將裴寂本人重重震飛在崖壁上。
一劍還一劍,兩個回合結(jié)束,雙方各斷一劍,未分勝負。
裴寂咧嘴一笑,鮮血從嘴角溢出,卻看不出狼狽,反而透著豪邁氣度。
“再來!”
任真沉默不語,攥著那柄長劍沖了過去。
斜谷里,狂風(fēng)呼嘯,劍氣縱橫。癡狂二人腳踏劍林,閃躲騰挪在半空中,各逞神威,鐵劍碰撞爆發(fā)出恐怖的氣浪,令整座山谷陷入持續(xù)的震顫。
地面上,隋東山盤膝而坐,觀望著二人的對決,神情震撼難言。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得出,那些樸實無華的動作里,實則暗藏精妙無窮的真諦,已經(jīng)遠遠超脫招式本身。
游刃于毫厘之間,畢其功力于微末,這就是兩人的造詣體現(xiàn),也是他們踏上神道最巔峰的憑恃。
能達成現(xiàn)在的造詣,裴寂靠的是天賦和磨礪,任真靠的……是更多的天賦。
所謂天道酬勤,永遠是針對還在半山腰的人說的。
走著走著,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前方?jīng)]路了,必須要飛起來才能繼續(xù)攀登,這時你就會明白,不管你是否努力,巔峰都只歡迎能飛的天才。勤能補拙,但不能讓你變聰明。
任真只有十六歲,論閱歷和實戰(zhàn)經(jīng)驗,他無法跟裴寂媲美。但是就像前面說的,武道永遠青睞天才,他的頭腦悟性,以及手心那只天眼,能幫他不需經(jīng)歷磨煉,就看清所有招式的本質(zhì),剝離華麗外表,返璞歸真。
天賦這種東西,有的人溢出,有的人貧瘠,本就毫無道理可言。
所以任真能在這里,代替劍癡,跟劍狂并駕齊驅(qū),勢均力敵。
除了感到震撼,隋東山的敬佩之意溢于言表。他也看得出,這兩人真的是在拼命,毫無保留地迎戰(zhàn)最強之?dāng)场?br />
目睹如此盛況,他悠悠喟嘆一句,“不愧是敢跟我搶劍圣的人啊……”
山谷另一側(cè),還有一場激戰(zhàn)正在進行。
兩位圣人根基迥異,比拼的是各自的家學(xué)底蘊,較量起來雖不會招招角力搏命,但太消耗心神,一點也不輕松。
不過他們的態(tài)勢卻很明顯,跟上次不同,楊玄機這次占據(jù)攻勢,而董仲舒被迫防守,疲于招架。
整場博弈戰(zhàn)牽涉太深,楊玄機心知肚明,因而并不急于強攻,他就是要耗下去,慢慢折磨帶傷來戰(zhàn)的董仲舒。
果然,董仲舒臉色微白,越來越沉不住氣。某一刻,他終于按捺不住,厲聲大叫道:“你還想看熱鬧到什么時候!”
這焦躁話音傳出太極圖,飄向斜谷外的天地。
從一開始,他就清楚自己并非孤身赴險,同為儒家砥柱,他的得意門生肯定會來助戰(zhàn)。只是沒想到,那位居然一直作壁上觀,遲遲不肯現(xiàn)身入局。
再這樣拖下去,他遲早會被拖垮。
他的話音落下,沉寂片刻后,一道溫潤笑聲在谷里回蕩,令眾人心頭驟凜。
“弟子姍姍來遲,還請師尊恕罪!
遠處天際,一個黑點出現(xiàn)在大家視線里,倏忽間,便飄然近在眼前。
一個中年書生風(fēng)塵仆仆趕來,腰間悠蕩著個裝水葫蘆,看他的模樣,真像是急匆匆救場一般。
大先生顏淵終于露面。
他從云端漫步而下,落在谷頂?shù)囊粔K巖石上,隔空觀望著二圣,笑瞇瞇拱手行禮。
“晚輩見過楊老先生!
他說話本就慢條斯理,此時陷入困境的又不是他自己,更不會像某人一樣急不可耐。
太極圖里,董仲舒冷哼一聲,臉色難看,卻沒再說話。若非落在下風(fēng),他絕不想看見自己的大弟子。
為了毀掉天人爐,顏淵出手暴露野心,師徒二人心照不宣,關(guān)系已然破裂,只是礙于維護儒家陣營,不好撕破臉皮罷了。
這次重逢時,兩人必須聯(lián)手對外,捍衛(wèi)儒家,但彼此都深深戒備,提防對方的偷襲。因而,雖然多了個幫手,董仲舒不但沒感到放松,反而壓力陡增,渾身都不自在。
當(dāng)然,顏淵的現(xiàn)身,還是化解了他眼前的危機。
楊玄機眉頭緊皺,撤回鬼神幡,放棄了對董仲舒的圍困,退回到一旁。
想用太極圖困住對手,就必須全神貫注,無法分心應(yīng)對旁人的襲擊。有顏淵這種級別的強敵在側(cè),他絲毫大意不得。
顏淵看在眼里,溫和一笑,干凈眉眼間流露著友善的意味。
“楊老先生,當(dāng)日在云遙宗相遇,您曾說過一句‘儒隕墨遁傘向西’,現(xiàn)在看來,您的預(yù)言似乎不對啊……”
他慢吞吞說著,目光流轉(zhuǎn),瞥向另一邊面色陰沉的董仲舒。
此時的斜谷上空,明明是兩家陣營,卻呈現(xiàn)三足鼎立的態(tài)勢。師徒二人遙相對視,疏遠得很,誰也不敢將背后托付給對方。
“家?guī)熃≡,風(fēng)采依然如故,這個隕字從何談起?至于那位墨家巨子,如果我所料不錯,應(yīng)該是你們?yōu)槲翌A(yù)留的對手吧?”
顏淵故作惋惜之情,仿佛是在懊惱楊玄機的預(yù)言失準(zhǔn)。
董仲舒聞言,臉色愈發(fā)鐵青,但還是沒有發(fā)作。他清楚,顏淵才是今天最強勢的存在,儒家絕不能內(nèi)亂,他必須咽下這口惡氣。
楊玄機冷眼相對,默不作聲,看著顏淵在大家面前揚眉吐氣。
顏淵不急不慢,摘下葫蘆喝了口水,臉上笑意愈濃,“不過,您好歹也蒙對一回,鐵傘西來,蕭大先生總算跳出那座迷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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