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宇在觀察對方,對方也在觀察他。
廖凡上前一步,在封宣曄耳邊低語兩句之后,封宣曄的眼神就亮了起來。
珞宇有些疑惑,對方看上去是有備而來,但封宣曄卻似乎不知道他是誰,還需要廖凡提醒。封宣曄不認識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難道他們此來的目的是夏佺殷?
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珞宇不記得夏佺殷何時與玄寧宗的人有過來往。雖說玄寧宗此來沒少招惹清凝宗的弟子,但夏佺殷已經敗在了武窮林手下,是不會進入決賽的,對他們的最終勝負并無影響。他們就算針對,也應該針對更有威脅的自己才對……
還不等珞宇想出個所以然,封宣曄就動了。他大步流星,轉眼就在夏佺殷的面前站定。
珞宇的猜測立刻得到了證實,但讓人出乎意料的,正是這個猜測本身。
他的目光緊隨封宣曄的動向,心中疑惑,封宣曄若對他不客氣,還能用薛成的事來解釋,但現在被針對的人是夏佺殷,而他自己只是被殃及到的池魚,這就有些令人費解了。
四目相對,封宣曄看得十分仔細,只不過他越看,眼神中的輕視和嘲諷就越發明顯。反觀夏佺殷,倒是一臉茫然,仿佛意識都被人一眼看到了九霄云外。
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封宣曄大失所望般搖了搖頭,背起手圍著二人踱起了步子。
珞宇本想等待夏佺殷的反擊,然后好陪他一起同仇敵愾,可是夏佺殷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珞宇不知道夏佺殷的變化是跟他此行去見的人有關,還是跟玄寧宗或封宣曄本人有關,但既然這樣,他便不能坐視不理。
閃身來到二人之間,珞宇擋在了封宣曄的面前,冷聲道:“你有事嗎?有事擂臺上見,沒事不要找事。”
封宣曄眼中的訝色一閃而逝,隨即他就笑了起來。
想象中針鋒相對的畫面沒有出現,封宣曄不僅笑了,笑意還絲毫不假。他笑得志得意滿,笑得幸災樂禍,笑得珞宇心底直發毛……
珞宇斷定對方心中有鬼,本來挺好看的一張臉,笑起來應該更好看才對,結果硬生生地讓封宣曄笑出了一種陰森詭譎的感覺。
下一刻,笑容驟然收斂,封宣曄的臉色無端陰沉下來,直叫珞宇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
實際上,他笑,是因為他覺得珞宇跟夏佺殷站在一起十分好笑;他怒,是因為忽然想起了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薛成。
因為此事,他還被父親說了幾句,也是因為此事,某些弟子害怕和薛成落得同樣下場,居然敢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若說薛成的失敗只是讓他臉上無光,弟子們的敷衍和回避就是真正觸動了他的逆鱗!
他還沒有見到遙夜,就遇到了這么多麻煩,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珞宇這個“罪魁禍首”,如今被他意外撞見,怎能輕易錯過?
只可惜,為了大比期間的規矩,他不能沖動妄為,但這并不影響他好好見識見識這個藏頭露尾的小白臉,省得每次有人提起隱昱峰的時候,就只能想起薛成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薛成當時的任務之一,就是回來描述和珞宇交手的過程以及發現,可誰知這家伙不僅把自己賠了進去,暈厥之后居然至今都沒醒。封宣曄基本上已經死了心,不再指望能從薛成的嘴里得到什么了。
這種事還需要他親力親為,封宣曄也是有點窩火的。在他的眼里,珞宇就是一個……
傻子。
若是在尋常情況下有人對他這么不客氣,封宣曄早就爆發了,但現在看著站在珞宇身后一言不發的夏佺殷,他的心情就慢慢好了起來。
珞宇已經發現了自己在封宣曄眼中的“傻子”形象,這種傻不是身邊人調侃他時說的傻,而是真正將他當成傻子。在他心里,嘲笑別人傻的人只是在無意之中暴露了自己的本質,所以,封宣曄奇怪地行為就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他身后的夏佺殷,則是依舊一動不動,目視前方,只是眼珠子偶爾轉動一下,似乎正做著內心的天人交戰,又像思路已經繞進了死胡同。
這幅場面十分怪異,夏佺殷目無焦距,珞宇盯著封宣曄,封宣曄面對珞宇,目光卻仿佛越過了他,落在夏佺殷的身上。
“這么快就又湊到一塊了啊?”封宣曄似笑非笑,陰冷的語氣預示著話中不尋常的含義。
珞宇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當夏佺殷的身體微不可查地一抖,又迅速恢復平靜時,他便可以肯定,這話必定是很傷人的。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別人欺辱你的家人朋友,要比欺辱你本人更加傷人。
珞宇只覺得一股邪火上涌,雷海下面的龐然大物猛然一個擺尾,將那海天之間攪成了一片混沌之色,可見這一擊幾乎是毫無保留!
珞宇可沒有封宣曄的顧忌,他甚至覺得若能因為私斗也被剔除比試的名單才好,要是還能順道拖著封宣曄一起倒霉,那就更好了,也算是完成了澤嫣和若水未能完成的心愿。
封宣曄卻早一步發現了他的動機,當即后退,舉起雙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高聲叫道:“我不會還手的!絕對不會!”
蓄勢待發的一擊頓時卡住,蓄勢越強,反噬也就越厲害,看起來封宣曄是打定主意想要讓珞宇自食其果了。
珞宇正在氣頭上,怎能讓他得逞?干脆不管不顧地將雷霆天海散于無形,攻勢和反震自然也都消失不見。
雷霆氣息瞬間消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封宣曄臉上幸災樂禍地表情頓時僵住,瞳孔狠狠一縮!
上次珞宇無聲無息便讓雷霆之力在薛成體內爆發一事,他就沒想明白,現在又親眼見到珞宇信手收回如此強大的法術卻絲毫不被反噬,封宣曄的心底漸漸蒙上了一層陰影。
即使修為增長,境界提高,也只是能夠發出或承受更加強的攻勢,中斷法術的反噬不論境界高低都不可避免,珞宇怎么可能說收就收?
看那雷霆之力消失得如此徹底,莫不是一種以假亂真的幻術?居然連他也被騙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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