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裸著后背趴在床塌上,我坐在床邊,將藥油倒在巾帕上,再將巾帕敷在靖王后背那一個個淤青的印子上,用力揉搓。
綿綿將一件外衣搭在我肩上,便走到了門口,一個勁兒的偷笑。
笑什么。我實在忍不住好奇了,便向她問道。
綿綿低頭擺手,可是還一個勁兒的偷笑。
“綿綿是笑啊,咱們王爺還從來沒有過,誰一句話就能讓乖乖趴在床上的時候呢。”劉福跟著起哄,我才發覺他們誤會了什么。
“快點。”靖王毫不理會他們的話,反過手肘示意了一下,“這里。”
這個人……怎么總是讓我覺得,我對他的了解并不是最完整的。好像,他總有一部分性格是隱藏的,在某種條件下反應出來,是和我所了解的那個冷面機警的靖王截然不同的。
綿綿和劉福在那兒笑。
我只能按照他示意的位置,倒上藥油,用巾帕推開。
“真不愧是最好的大夫,夫人這些藥方,隨隨便便流傳出去一個,都夠濟世于民的了。”靖王讓我一邊擦著,一邊從我手里將我的藥油奪了過去,放在鼻息下聞了聞。
我將藥油一把奪回,放到一旁,有需要的人,我不吝于贈藥,但我的藥方絕不會流傳出去,讓那些奸商賺百姓的血汗錢。
我如此告知。
靖王輕笑,隨后又正經趴好,兩個胳膊交疊,枕在頭下,這樣一個動作,卻讓他后背肌肉的線條更明顯了。突起的肌肉,令我一下子收了手,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再幫他推拿了。
“王爺。”霍雍過來,進門就看到了,表情馬上就有些變了,“王爺,你要的東西。”
靖王趴在床上,隨手往旁邊一指,“放在那兒吧。”
霍雍放下東西,但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一直盯著靖王,靖王則是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我夾在他們中間,尷尬極了。我問霍雍,要不然你來幫王爺擦藥油吧?
“我……”
“不必。”靖王側著身,卻好像能感知到我們說了什么,在霍雍開口之前一口回絕。“你的手勁剛剛好,還是你來吧。”
我就一只手能動,倒藥油,推拿,根本就不方便,竟然還說我的手勁剛剛好。
“王爺,聽說下午大策國君來過了,可是商量過一同出兵的事嗎?”霍雍問。
靖王頓了下,偏過頭來。
“霍雍不敢。”霍雍立馬識得警告,“只是太后那邊,又來消息催了,要王爺盡快與大策國君商量出協同作戰的方案,以便促進大歷和大策的合作。”
霍雍當著我面,竟然將太后的意思直接轉述給靖王。
我低著頭,全然當做什么都沒聽見一樣,只想著盡快幫他上完藥,我大概就能解脫了。
“王爺,太后明日在宮里設宴,邀請了各個府里的女眷。沈,夫人……也在太后邀請的名單上。”霍雍看了我一眼,有些刻意。
太后邀請我?
我還是比較意外的,畢竟經過上次的事之后,我還以為太后看在靖王的面子上,大抵這些時候也是不會再找我入宮的了。
況且她當時的目的本來就不單純,靖王的出現,不合時宜的巧。
“她還邀請誰了。”靖王冷聲問道。
“除了各府里的女眷外,就只有大策國君。”霍雍遲疑,對于太后的心思他同樣不好猜測,即便覺得哪里不妥,也始終找不出任何的破綻。
先前在靖王府的設宴,太后沒有到。現在太后在宮里宴請大策國君,邀請各府里的女眷作陪,更是在情理之中。
但我和其他女眷不一樣……
“回了吧。”靖王低下頭,享受著推拿,“就說前兩日為了照料丞相大人的造訪,靖王妃勞累過度身體不適,臥病在床。”
這理由……竟然一下子把一切都推到了秦丞相身上。
“是。”霍雍告退。
我問靖王,太后這會是什么意思。靖王不答,問了兩遍,都是一副沒看到的樣子。
……
可還是到了太后宴請大策國君的這一日。
她做事的手段一向強硬,根本由不得其他人拒絕。盡管那日靖王讓霍雍回絕得很清楚了,但這一日,靖王一大早便出去了,我聽綿綿說,是靖王帶人巡查兵部為打仗做準備呢。
太后的馬車停在了王府外面,如同上一次一般。
多少能猜到,太后邀請各府的女眷,卻把我也帶上,無外乎是因為我是靖王府唯一的女眷,既然秦妍妍和秦太妃是一起的,那么作為秦妍妍日后潛在對手的我,太后自然要拉攏著。或者……她根本是經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即便不確定我和沈朝凰之間的關系,但也能看得出,李熠對我是有好感的,如果靖王最終與秦丞相秦太妃等人結盟,太后大可以利用我去拉攏李熠。
恰好,難得今日有這樣的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見到李熠,我也有話想要問問他、
我讓綿綿幫我換上一套更樸素簡單的衣裳,并請劉福稍后派人去知會靖王一聲。隨后,與太后派來的宮人一起進了宮。我到的晚了些,我入席的時候,宴席的歌舞便已經開始了,依著身份,我坐在席末,無人理睬。
看著席上座太后與李熠不時交談,好似十分熱絡。席間各府的女眷也是一副誰與誰都很要好的樣子,你稱我一句姐姐,我喚你一聲妹妹。
獨坐角落,卻將席上一幕幕盡收眼底,按著身份,是我最低,我若想要拉攏關系,理當上前去討好每一位。可我今日沒那個心情,自顧自的喝著茶水,看著宴席上無聊的歌舞。找了個空當,自己溜了出來,帶著綿綿到花園里透氣。
“夫人,您還好吧?”綿綿以為我又難受了。
我撫著胸口向她搖搖頭,意思是我沒事,我只是覺得有些悶,出來透透氣。
“這會兒了,王爺應該也收到消息了,怎么也不來救我們呢。”綿綿對于宮里,也很不適應,唯恐犯錯被罰,無助地望向周圍。
他不會來的,我很清楚。
我拉著綿綿的手,安慰她,再堅持一下就好。
“夫人,您的手沒事吧。”綿綿小心地托起我的右手臂,“您可絕對不能飲酒的,太醫交代過,不能食酒,還要忌生冷,否則您的手臂就好不了了。”
“靖王妃能有綿綿姑娘這樣貼心的姐妹,真好。”
是李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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