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刀讓阿爾菲震驚,是因為憑借高級廚師的眼光和直覺來看,這刀絕非凡品。
就像戰斗職業對適合自己的稀有武器有著無盡的追求,生活職業同樣需要一件好的職業工具,等階同樣適用的體系之下,一件史詩甚至是傳奇級別的工具對技藝的加成絕對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樣簡單,而他發現面前這把廚刀絕對是不低于這個標準的存在。
而福斯特的震驚則來源于他對于這把刀的熟悉。
沒錯,熟悉!
正是在這把刀之下他領略了神乎其技的廚藝、見識了奇異變幻的佳肴、也完成了懸崖勒馬的救贖與柳暗花明的新生,而這把刀的主人正是肖毅。
不知不覺間福斯特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直到這時他才明白原來肖毅臨走時嘴里的‘全力支持’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對一名生活職業者來說賴以生存和成名的工具早已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多年在修業道路上孤獨前行而形成的信念和堅守會為工具注入靈性和魂魄,那已經絕不僅僅是一把工具或是昂貴的商品,而是使用者身體的延伸和思念的幻化之形。
而對于廚師來說廚刀就是這樣的存在,連剛入門的學徒都被教導要做到時刻刀不離身,以心神滋養器具,更不要說肖毅這樣級別的廚師,而這把刀經過大師級人物的使用和淬煉后哪怕是給一個剛剛入門的學徒來使用做出來的菜恐也會將味道提升好幾個檔次,是絕對可遇而不可求的‘神器’。
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現在這樣一把刀具就擺在自己的眼前,雖然不知道肖毅是何時將它放在了自己的廚具袋中,但其中所蘊含的心意他能明確地感同身受。
自家的老板早就知道自己會在皇家的后廚中遇到困難,所以便將自己使用的廚刀放在了自己的工具中,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而事實上這確實起作用了,就當他第一眼看到這把刀并知道將有機會使用它的時候,一股作為廚師的幸福感和期待頓時席卷全身,剛剛還擔憂和壓抑絕望的情緒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懷著興奮和激動趕緊開始嘗試一下傳說中已經初具靈魂的廚具,但是福斯特卻待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因為此時在他的心中滿滿都是感懷。
他和肖毅的關系從開始就算不上好,無論是為了爭取主動而不自量力地故作傲慢還是在比試中以低劣和不專業的表現侮辱了與高手過招的珍貴機會,他都自認為自己不值得受到如此重用和禮遇,而后肖毅在喬恩的求情之下收留福斯特留下并利用煉金師的手段替自己清除體內的毒素,自己也在工作中安心歷練不斷回復自己的技藝和信心,其中也少不了肖毅時常以高深莫測的廚藝對自己等人加以提點和教導,可以說肖毅對他來說既是老板又是恩人還有了授業老師之實。
他對肖毅只有無盡的感激與敬佩,但這其中也包含著一絲畏懼,因為他時常在想自己得到的這些機會簡直幸運的有些不真實,他多么擔心這是一場虛幻的美夢在某天早上一覺醒來之時會發現自己仍然還是那個因為挫折膽怯而頹廢的失敗者,肖毅既然能夠給他一切自然也能將之收回,不知何時當自己作為一個下屬的價值耗費殆盡又或者對方因某些緣由升起厭惡之心,那一刻就將是他重回黑暗之時,所以在每次面對肖毅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其實都隱含著卑微和討好。
但現在通過眼前看到的一切他知道自己想錯了,錯的徹底也錯的可恥,肖毅根本就未曾對他有過任何齷齪的心思和狡詐的猜忌,既然一直是自己在受益的單方面索取他又有何立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觀肖毅對自己的信任和幫助從未減低哪怕一分,就拿面前的這把刀來說,連自己都根本不知道會在后廚中遇到阿爾菲這個自己生命中的‘死星’(大陸神話傳說中給人帶來厄運和折磨的星星),肖毅更不可能預知。
而如若沒有這一變故,他的本次皇宮之行基本上是沒有什么難度可言的,因為不管有多緊張他畢竟算也是見過很多大世面高級廚師,而有了肖毅提供的食譜和技藝他有絕對的把握能在皇宮宴席上驚艷全場,而唯一失敗的可能性只有在完全昏頭的情況下連帶自己所有的團隊都發揮如同狗屎一般大失水準,而這個可能真真是萬不存一。
而即使這樣肖毅還是將自己視如生命(參考他對自己廚具的態度)的廚刀放進了他的行囊,就是為了在極難出現的危機時刻給自己以足夠的援助,是什么樣的信任和愛護能讓肖毅做到這樣,他又何德何能該得到這樣的待遇。
與此相比他剛剛所在意的那些都不再重要,因為他終于明白自己作為回應該如何去做。
突然之間,福斯特伸手抓住了阿爾菲伸向廚刀的手腕,有力而寬厚的大手像沙漠巨蟹的鰲鉗一般控制住對方的手臂無法寸進分毫。
“你干什么!”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疼痛,阿爾菲急急吼道,同時使足了力氣想要將手臂抽回,而福斯特見狀沒有過多糾纏,松開手之后阿爾菲被自己的發力帶得向后踉蹌了好幾步。
“虧你還是大匠師的等階,連不可擅動他人廚具這點基本的忌諱都不懂,就不嫌丟人嗎!”福斯特冷聲呵斥道,其氣勢竟然死死壓住了比他等階還高的阿爾菲。
被對方氣勢刺激得有些發呆的阿爾菲很快恢復了過來,不甘示弱地反擊道;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又沒有什么惡意,再說看你剛剛的錯愕樣子,這把刀明顯也不是屬于你的,你有什么資格來教訓我,沒準是你用不正當手段得來的也說不定!”
已經有些氣急敗壞的阿爾菲終于私下了偽善的面具,開始與福斯正面特針鋒相對,但福斯特這次似乎并不在意,依然用冷淡的聲音回答:
“這是我老板的隨身刀具,今天的宴會非常重要所以才借我一用,我的老板現在就正在前殿作為貴賓餐接受陛下的宴請,你如果不信大可去確認一下。
而且就算這把刀沒有出處也不意味著你能隨便碰觸,如若再敢有任何無禮的舉動休怪我手下無情!”
“哼,誰稀罕,再有幾個時辰就要開始上菜了,趕緊干活才是最要緊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可千萬別還是匠師水平的那一套,那樣就真傷腦筋了。
毀了陛下的宴席,誰也救不了你!”
阿爾菲輕蔑道,雖然有些狐假虎威的嫌疑,但說的也確實在理。
只是現在的福斯特還會有搞砸的可能嗎?快速換裝之后的身軀挺拔健壯,減去了癡肥的臃腫之后福斯特身上自有成熟男人和高階職業者成熟穩重的風范。
“米奇,去把菜單和前堂服務的注意事項匯報給總管大人。卡羅耶、皮爾曼,帶人準備食材。希爾維斯,盡快把烤箱組裝好,我們要開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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