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要聲張,此事還得由你出面去找那些商家,待定下來之后便親自去東院辦理這些事務(wù),到時候也就由不得卜縣丞不肯了。”王知縣臉上掛著明顯的笑意,這還是他第一次有這么高興的時候。
范銘遲疑了片刻,“若是卜縣丞暗里……拖延該如何是好?”
王知縣凝眉沉思,若是卜縣丞用軟抵抗的手段在底下使絆子,他還真沒有什么好辦法,他為官也有多年,深諳這衙門中使壞的手段層出不窮,而且查都查不出來,最怕的是萬一拖的時間久了,把這些宿州、宋州的商家給逼回去了,這可就損失大了。
想了半天,王知縣不覺有些躁郁,擺了擺手,“先去把這事辦了吧,其他的再說。”
見王知縣這般模樣范銘也不想再說什么,微微一行禮,正要退了出去,王知縣突然叫住了他:“對了,在衙門有些事你行走不便,我特地安排了一個人來與你共事,這人你也認(rèn)識,就是先前你們一同進縣衙清算過學(xué)田的王稼軒。”
范銘頓時傻了眼!
出了衙門范銘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按照王知縣的吩咐去聯(lián)系外地來的商家,這些人目前都住在醉仙樓中,找起來倒也方便。
前段日子外出時也和不少的商家打過交道,商人重利,卻也重義,有了宋州老丈人的這個光環(huán),范銘和這些商家聯(lián)絡(luò)起關(guān)系來也沒有費多大的勁。
當(dāng)下范銘就在醉仙樓中設(shè)宴,宴請這幾個宋州即宿州的商幫代表,一時間賓主盡歡,除了觥籌交錯,席間商談的內(nèi)容倒也沒有什么具體的事情,范銘只是在有意無意之間將自己將接手直接管轄他們的商稅務(wù)之事‘透露’了出來,這些商家頓時對范銘的恭維之意也言露于表,讓范銘還真有些不習(xí)慣。
事實上他還沒有把自己的心態(tài)轉(zhuǎn)變過來,這個時代是官本位的時代,官即是天,即便是有宋以來商人的地位已經(jīng)有了一個非常大的提高,但這個觀念始終還是沒有改變,雖然如今范銘的身份只是一個吏員,但誰都知道縣官不如現(xiàn)管,范銘也就相當(dāng)于他們的衣食父母了。
酒酣食足,范銘走出醉仙樓的時候已經(jīng)是月上梢頭了,摸了摸懷中的幾張交鈔不由一陣搖頭,這錢來得也太快了,就連剛才宴請的酒資都沒付出去。
腐敗啊!明目張膽的腐敗啊!
想想就連自己這么個小吏都能夠如此明目張膽的收取賄賂,那其他的更大的官會怎么樣,不說行政體制上,還有軍隊上,他在閑話時也有所耳聞,不論是在廂軍系統(tǒng)還是在禁軍系統(tǒng)都有著吃空餉的傳統(tǒng),這樣的一來也可以解釋為什么近幾年在與遼和西夏的爭戰(zhàn)中會屢屢失利了。
當(dāng)范銘回到住處時,門前的那條街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只有自家門前還有著一盞微弱的燈光在閃爍著,在大門口等著他的依舊是不斷向外邊張望著香雪,“今個兒回來的好晚,還喝酒了啊?”。范銘捏著香雪的手,飄飛地思緒從無邊的天際里收了出來,心里有一股油然而生地實實在在的溫暖,“嗯?”。
“喝多了吧?”,因天色已晚,香雪只有盡量靠近范銘才能看清他的臉色,“臉色都有些發(fā)白了”。
聞言,拉起香雪的手往家里走去的范銘笑著答了一句:“沒事,還能喝點!”。
將要邁步踏進府門時,范銘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中縣衙所在的方向,聲若蚊蟻般喃喃自語了一句,“真累!”。
因范銘沒回來,范秦氏同莫惜容兩人都沒吃飯的等著他,香雪準(zhǔn)備好梳洗水后便去了灶房通知李嬸的開始準(zhǔn)備飯食,“大姐、三姐回去了?”
“回去了,這兩丫頭待不住!”香雪能看出來的東西范秦氏看的更清楚,盡管范銘過二進門時還特意用手使勁搓了搓臉也沒能掩飾過去,“五郎,是不是你姐夫的事難著你了?衙門里的事不好辦吧?”。
“衙門里事情有點多,姐夫的事急不來的”,范銘沒讓范秦氏再多看,嘴里說完后就拿起手巾帕子洗起臉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茶飯便弄好了,范銘陪著一家人小吃了些,吃飯的時候范銘嘴里雖在陪著范秦氏隨意說著話,但腦子里一直想著的卻是明天在衙門中該做的事。
先前洪德善的那番話又不期然的浮現(xiàn)出來,如果說身為莊戶人地自己在乎的是感情,并以此作為立世處身之根本的話;那身為縣尉的洪德善所說的處身之道卻是以明哲保身為主,要求他直接站到自己的一方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唯一打動他的唯有看那方更能夠給他更多的好處。
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利字,再一想想,其實這種做法沒有錯。對自己老爹的那種感情和現(xiàn)實的功利永遠是沖突最為激烈的兩難選擇,從本性來講自然愿意選擇感情,但是當(dāng)這個選擇結(jié)果關(guān)聯(lián)到太多的東西時,畢竟還是自己的性命和前程重要。
具體到范銘自己身上。這個問題就是倘若王知縣斗不過卜縣丞,黯然敗退,萬一真到了這一步時他又將如何自處?前任知縣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五兒,你咋老盯著那一個菜吃”,范秦氏說話間順手將擺在自己面前蒸得滾爛的一盤豬蹄膀換過了范銘面前的那道萵苣,“看你這些日子都吃得比以前少多了。”。
范秦氏這么一說讓范銘不由一笑,想起以前在做活的時候那個食量,恨不得能吃下一頭牛,自打到了衙門以后這個食量直線下降,每頓也就能吃個一兩碗,微微一笑道:“恩,娘你也吃!”
“能吃是福!”范秦氏欣慰的望著兒子,“咱莊稼人講究的就是個氣力,能吃才能有個好身子骨,我說這萬天下的行當(dāng)都是一樣,都是靠自個兒的身子骨撐著,沒了身子骨干啥都不成。”
“嗯!”范銘默默的應(yīng)承著,為了這樣的家人,就是再累再苦也心甘情愿的往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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