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陽宮中,建武帝帶著滔天怒氣而來,嚇的一宮內侍齊齊匍匐在地上顫抖。申道昌于后垂首跟著進了內殿。
德海伺候好茶水,便在圣上一揮袖子的示意下,帶著一眾閑雜人等寂靜的退出了外殿。
及僅余下君臣二人之時,建武帝一把拂掉了御案上的茶杯,茶水飛濺了滿地,恰有幾片碎瓷落到了申道昌腳邊。申道昌恍若未見,規規矩矩的的伏地跪下,忙請圣上息怒。
“息怒!讓朕如何息怒!看看!你給朕好好看看!這便是朕的肱骨之臣!這就是鐘離的中流砥柱!”
說罷,一本折子劈頭砸來,剛好順著側臉斜下,在眼尾留下一道印子。
申道昌平靜得撿起折子,飛快的掃過。然后磕頭請罪道:“臣有罪!請圣上息怒!”
“有罪!你當然有罪!你罪在失察!罪在知情不報!罪在讓皇叔打了朕的臉面!罪在讓皇后與大皇子也跟著沒了臉面!”
“罪臣請圣上開恩!”說完又是重重的一磕。
“開恩?你要朕如何開恩?私通敵國郡主,你要朕如何開恩?”
“圣上!罪臣斗膽,但罪臣以性命擔保,臣父絕無通敵之心,皆因年少,一時糊涂。這許多年來,二人也再無往來,況且臣父乃一介文弱,何來叛國一說。”
“這話,朕能信,天下人能信嗎?”
“還望圣上看在申家一片忠心的份兒上,看在皇后娘娘與大皇子的份兒上,給申家留一點顏面!圣上!”
“顏面!你們丟光了朕的顏面,還敢來朕這兒討顏面!”
“求圣上開恩!”
“哼!”建武帝甩袖回到御座之上,想了一會兒便道:“稱病請辭吧!”
“罪臣扣謝圣上恩典!”
“西北一行,所獲如何啊?”建武帝神色平靜得問道,不復剛才。
“臣幸不辱命!”申道昌將西北一行,所獲之事,事無巨細,皆一一道來。
半個時辰之后,建武帝面色如常的命其退下。申道昌正準備行禮告退,建武帝似漫不經心的問道:“朕聽說袁愛卿無礙了?”
“回圣上,前日臣回來的時候,聽家里人提起此事,才知曉此前岳父大人身體抱恙,想來是在路上與家書錯過了,幸好忽得一良藥,說是已經無大礙了,只是尚還需休息幾日,便可大好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微臣告退!”
出宮之后,申道昌朝服還未來得及換下,便直奔袁府而來。他早就想來問個清楚,只不過在這個節點上,始終難掩耳目。趁著今日過了明路,便可名正言順的來了。
踏入袁府,滿目蕭條。已近年關,卻也無一絲喜慶。申道昌通報之后,是袁崇海接待了他。兩人是老交情了,也沒客套,直說是來探望岳父大人的。
袁崇海也大約猜到,萆荔草的事情恐怕與他脫不了干系。心里對他十分感激,便將人引到了袁仕遷的院子。進來時候,正好碰見喬姨娘在給袁仕遷喂藥。
“小胥見過岳父,祝岳父身體康健。姨娘安好。”
袁仕遷靠坐在床頭,神色平靜。坦然接收申道昌的拜禮后,便讓她退下。喬姨娘收了碗,用帕子輕輕地給他壓了下嘴角,這才站起身來出去,路過袁崇海兩人時,福了禮,才又出去。
“崇海,你也下去吧。”
袁崇海雖想問袁明月的下落,也只得忍著,退出來在院子門口等著了。
“岳父。”申道昌剛剛叫了一聲,袁仕遷擺擺手道:“月兒暫時無性命之憂,你不用擔心。”
“既然您也知道,那只是暫時無事,并不是以后也無事,為了月兒的安危,還希望岳父如實相告。”
袁仕遷欣慰的點點頭,“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是誰一定要月兒出京城?又是誰給您下的毒?來找我的那人,跟您有何關系?最重要的是,當初您為何要把月兒托付于我?”
袁仕遷深知,這些事情都瞞不過他。但依然問道:“當時情形,實屬無奈。況且求婚的圣旨,可是你申家去求的?”
申道昌不置可否,只言道:“當時我也以為是我求的圣旨,不過現在看來,恐怕從平之救了我的那一次起,便是您的手筆了吧。不,或許還再這之前。因為,朝野之中,并無人知道我當時會再那里,為什么平之會剛好回京從那里經過。那可比平調入京的圣旨,早了足足一個月。”
“那或許是因為我提前知道了結果,早早的通知崇海回來做準備呢?”袁仕遷并未承認,而是反問道。
“岳父寧愿將平之外放三年,也要攢足了這自立的名頭,如何會耐不住這最后關頭,白白落下靠祖輩余蔭的排頭呢?況且”申道昌話鋒一轉,“況且平之回來之后,便馬不停蹄的去拜會了張經歷,只怕連圣上都以為你是為了送月兒進宮的事情,才讓平之回來斡旋的吧。”
袁仕遷老懷欣慰,覺得自己果然沒選錯人。
“接下來的事,便不用小胥多說了吧。從護國寺,到安定山,您可是測算無遺了。“
“賢胥,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其實老夫的初心,是送月兒進宮的,哪里知道中間出了波折,陰差陽錯的落到了申家,想著申家門第也是好的,你也是個好的,這才便成就了你與月兒一段姻緣。事到如今,你卻來怪我,可是后悔了?“
“后悔?”申道昌笑笑道,“我永不后悔!其實我當初就懷疑了,但我還是這么做了。因為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即便這背后有什么?那又如何?”
雖是平靜得語氣,但能有這份睥睨的氣勢,袁仕遷知道,這份倚仗,不是申家二房少爺的名頭,而是他自己。
因為袁仕遷知道,申道昌并不是世人以為的紈绔,相反,皇家與申家的紐帶,不是皇后,而是他。
說到底了,皇后不過是占了一個名頭,若外戚沒有實力,即便是嫡長子也未必能活到冊封太子之時。申家長房,已經娶了淳王的嫡長女,與圣上始終是有了隔閡。不論當日太妃用了何種手段,終究是木已成舟,再無余地。但申家始終是申家,不論兩宮最后誰勝出,申家都能得以保全,即便是不復今日榮光,也能衣食無憂的過一輩子,這便是袁仕遷的打算。拳拳愛子之心,可鑒日月。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