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桃的臉孔倏然雪白，眼里已蘊(yùn)滿了淚，滿眼都是祈求、委屈和希望。

    “大人，我想在您身邊。”之桃淚眼朦朧的看著齊彥銘。

    男人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后抬眼看向之桃說道：“過來。”

    之桃一愣，仍然乖巧地繞過飯桌走到他身旁。

    男人便輕輕抬手將之桃摟在了懷中，帶著包容與親近。他的手輕輕撫摸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溫?zé)岬臍庀⒋捣鬟^之桃耳畔。男人帶著隱隱的嘆息說：“你想要什么？”說罷伸手輕撫她的黑發(fā)。

    之桃的聲音很輕很柔，帶著溫柔說道：“之桃只希望在您身邊，希望看見您能活著，長長久久地活著。”

    之桃輕輕地將下巴擱在男人的心口，聲音哽咽。

    男人開始先是驚愕，但很快又歸于平靜，他挑了挑眉，說道：“都知道了？是想做夫人？然后等我死？”

    之桃猛地從他懷中退出來，她瞪視著男人狹長的眼睛，她眼里燃燒著一種我看不懂的光，面頰上漾起一片紅暈，微微的張著嘴

    那神情好似看心愛的東西一般，她溫柔而又堅定的說：“大人，之桃只是心悅您。”

    之桃抱住男人的腰，然后迅速放開手，向門外跑去。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時的山神已經(jīng)身患絕癥，所剩的生命也不過是幾年。

    之桃說的話，字字打在我的心坎上，仿佛是一場春雨，灑落在一塊久旱的田地里，很快滲透了下去。他就是那么好嗎？以至于她明知道他命不久矣，還是愿意以青春年華陪他蝸居在這死氣沉沉的一偶，渡過這歲月盡頭的殘年。

    之桃最終還是沒有離開，打那以后，之桃在夜里常常待在書房翻出醫(yī)術(shù)，藥膳之類的書籍。看到書上說傷者不宜飲酒，食用油膩，辛辣的食物。之桃奉若圣旨，下人畏懼主人的威懾，每日飯菜也只敢照他從前的口味來做，不敢隨意改動，生怕惹了主子不痛快。所以此后男人的日常飲食，之桃也都親力親為，那些對他好的變著花樣的頓頓不少，那些不能吃的，總有各式各樣的理由做不出來。

    男人從未嘗試過這樣子的生活，每日喝粥，吃菜，不許飲酒，閑來無事就到園子里曬曬太陽。

    這讓他異常地感覺安寧，一人在世上漂泊太久，總是有些孤獨(dú)和厭倦。她每日費(fèi)盡心思地準(zhǔn)備各種食物，只希望他能多吃幾口。

    看著之桃如同陀螺般忙個不停，男人嘆了口氣，伸臂將她摟進(jìn)懷里。他有些疲憊地闔上雙眸：“之桃……”

    之桃將頭深深地埋入男人胸前，雙臂緊緊地環(huán)住他的腰。過了很久很久，男人狹長漂亮的丹鳳眼靜靜地看著她，寬容又溫柔。他說：“我走了之后，你會遇到一個真心對你好的男子，不要拒絕他。”

    之桃聽到他的話眼淚刷的流了下來，聲音哽咽地說：“您會長命百歲。”

    男人無奈，他一下一下地輕撫之桃的后背，像是在安撫受了委屈的孩子。

    到了夜里，半夜醒來，男人額上冷汗直冒。他臉上一片通紅，雙手放在胸前劇烈的喘著。

    “之桃，之桃……”

    此刻我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事，想到明天早上或許不會再醒來，或許再也見不到之桃，他覺得自己掉下了一個萬丈的深淵里，話也說不出來，氣也透不出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痛苦能夠相比這種痛苦，那樣深刻，又是那樣復(fù)雜。

    男人再見之桃時，他的眼睛里全是光。

    “之桃？”他伸手摟住之桃。他的聲音很艱難，黯淡的月光映在黯淡的人的臉上，風(fēng)在院外不斷的颼颼殺殺的響。

    和煦的風(fēng)從窗縫中吹進(jìn)來，輕拂在之桃的身上。

    看著之桃。男人臉上第一次露出滿足的笑容，狹長的眼微微低垂，給人憑添了許多旖旎的情思。

    兩個人就那么悠閑地互相顧盼，之桃眼眸柔順，專注地看著男人，我忽然覺得今日景色好極。

    到之桃十五歲時，兩個人舉行了婚禮。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他們同時起落，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最真摯的虔誠。

    小儇跪在右側(cè)拜佛凳上讀著他們的誓言，聲音溫和而輕緩地念道：“從茲締結(jié)良緣，訂成佳偶，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將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jǐn)訂此約。”

    男人始終覺得，娶之桃為妻是親手將她推入地獄。他輕輕摩挲她的臉頰，眷戀不已地說：“答應(yīng)我，之桃，我離開以后，倘若遇到一個對你好的男人，不要在意那些陳規(guī)舊條，讓他替我保護(hù)你。”

    之桃仰起臉，聲音溫柔而堅定的說：“如果你的生命終結(jié)，我剩下的殘生，或許陪你終結(jié)，或許用來思念。”

    此后的兩年，在之桃的悉心照料下，男人的身體狀況一直很穩(wěn)定。

    院子里那棵小銀杏樹也已經(jīng)長開，秋天的時候回落得滿地黃葉子，風(fēng)一吹就來來回回的打著璇兒跳舞。

    歲月在男人深邃的眼中沉淀，逐漸釀出一種醇厚的風(fēng)華，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風(fēng)度。

    這個時候的之桃也已經(jīng)褪去青澀面孔，容貌精致動人，比較當(dāng)年的姐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一日，他們坐在那棵還很年輕的銀杏樹下面，男人抬手覆在之桃愈發(fā)柔軟順滑的黑發(fā)上，眷戀地輕輕摩挲，唇角噙著一絲淺淡溫柔的笑意。

    男人微微一笑，他輕輕執(zhí)起之桃的手。晚霞漫天，風(fēng)吹拂在臉頰上，有些涼意襲人。他狹長的眼微含著看向之桃，滿是愛惜地說道：“曾經(jīng)我說得話都是出自真心，你這么好，將來如果遇到一個疼你的男子，同他好好過。”

    他一點(diǎn)點(diǎn)幫她將凌亂的碎發(fā)捋到耳后，狹長眼中映著融融落日，染上無盡暖意，他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臉上全是認(rèn)真。

    見之桃倔強(qiáng)的搖頭，眼淚都要掉下來的樣子。男人微微一笑，輕輕撫摸她頭頂，緩緩道，“你看，銀杏在這里，它會代替我，看著你幸福。”

    “無論如何，我是你的妻子。”之桃撲到他懷中，淚流滿面。

    平靜了一會兒，之桃才緩緩地從他懷中退出，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的臉，眼神柔和而眷戀，她摸著男人的臉說：“如果有來生，無論多遠(yuǎn)你都要回來找我。”

    男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著夕陽，輕輕的靠在之桃肩上，這一次，他再也沒有醒來。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