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扃鎖因鬼魅 正文 50有妖(三)

作者/流浪在路上的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我的前半個妖生,一直隨公子在山間修煉,大部分日子風(fēng)平浪靜,偶爾為虎作倀,不分善惡。

    那時我以為,自己會在山上找一個像爹爹那樣的男妖,然后把自己嫁掉,過著像母親那樣的一生。

    直到那一次,公子交待我到人間取一件舊物回來。

    那是我第一次獨(dú)自下山,從此以后竟再也沒有回到那個承載著我全部年少的青城山。我從未想過,這世間還有個叫做梅芳英的男子,遇到這個人,會顛覆我后來的半生。

    我已經(jīng)不記得我們是如何初識的了,也許是人間話本子里最爛俗不過的橋段,貌美過人的女妖于茫茫的人世間,一眼就看上了那位清秀俊朗的書生。

    我只記得第一次聽到梅芳英這個名字時,覺得起得有些女氣,明明三個字都是女孩常用的字,加到一起竟然也能用做男人的名。”

    那紅衣女妖白錦繡說到這里,緩緩的低下頭來,發(fā)出低低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讓人的心都一下子荒蕪起來。

    看著案下離我有著三米距離,紅衣紅袍女鬼,一頭又亂又長的頭發(fā)依然劈頭蓋臉讓人看不真切那后面的面孔,但似乎就是沒有方才時那般面目可憎了。

    說到底,妖和人同樣是生命,六道眾生,哪一個不是平等的?

    我想打斷她的哀苦,但也怕將她回憶擾亂,于是怯怯地問她,“看你落到這幅田地,你與梅芳英之間又發(fā)生了什么?”

    白錦繡忽然凄凄地笑出聲來,她繼續(xù)用像細(xì)砂紙打磨石器的嗓音講述道:“最初時,我因緣際會之下與芳英的母親認(rèn)了干親,他可以算是我的干兄弟。他是個縣官,喜歡匡扶正義,也很溫柔,待人又好,他說喜歡我,說想要與我結(jié)為夫妻,我允了,畢竟我在山上時,從未見過這樣的男子。

    我在亂世里,愛上了梅芳英……

    我曾經(jīng)以為,我們的結(jié)合該是皆大歡喜的,但現(xiàn)實(shí)卻是,讓我淪落至今,著實(shí)可笑,著實(shí)……可悲。”

    白錦繡講至這里,忽然抬起頭來,原本披頭蓋腦的凌亂頭發(fā)滑落耳畔,一張蒼白到發(fā)光的精致臉蛋渾渾噩噩出現(xiàn),表情欲哭欲笑,又是嘲諷又是悲涼。

    我這才看見,那張精致臉頰下面,瑩白修長的脖子上,一道長長的口子開在那里,像是一張吃人的大嘴,嘴里流出來的鮮血已經(jīng)干涸,變成些黑紅顏色留在上面。

    難怪她聲音聽起來如漏了氣般,又粗又啞,原來是真的漏風(fēng)了。

    聽她說來,眼下的女妖鬼魂,明明生來時海棠怒放,合家厚愛,似乎也是本性不壞,敢做敢為,還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

    何以來到人間,受這般搓磨,才成了如此這般慘慘戚戚不妖不鬼的破落摸樣。

    我本來也不是心多硬朗的人,若說堅(jiān)定剛強(qiáng),我在這世上見過的許多人都強(qiáng)我太多,如當(dāng)初一心守著齊銘的常之桃,又如慘死丈夫手下的陳慧心……

    看著這樣如同置身泥濘中逃脫不開的貌美女妖,我忽然覺得,她本來應(yīng)該是高山之巔,那朵纖塵不染美煞眾生的錦繡海棠,只等著有朝一日踏著七彩祥云辭別凡塵。

    只是,真可惜,她成了如今這樣。

    緩了一緩,白錦繡的表情歸于平靜,荒蕪的嗓音繼續(xù)。

    “事情的發(fā)端是從另外一只妖開始的,那是芳英養(yǎng)了一只小狐貍,它叫著小翠,因?yàn)槭浅跎悴恢喂柿髀淙碎g。

    被芳英撿到時還是初生兒,也是懵懵懂懂,對世事一無所知。

    我知道她是只妖,有心親近她,但她不喜歡我,不許芳英靠近我。

    我雖性子不差,但也不愿如此熱心貼冷面。一來二去,心就淡了。

    后來一日,芳英未估計(jì)小翠趕來見我,它一氣之下便跑了出去,芳英后悔許久,還去四處需找,始終是了無蹤跡。據(jù)說她后來遇一小道士,不僅被那小道士送她無恙歸來,而且機(jī)緣巧合之下,她還提前化形。

    回來后,她叫芳英父親,喚我白姑娘。

    芳英更是寵愛她,也聽她的話,在她身邊時從來都不與我講話,就連眼神,也不曾給。他同我說什么小翠太小,我們且先順著她,于是我說好……”

    ……

    白錦繡一時停頓,期間寂靜無聲,歇了一會,她又繼續(xù)開口道:“其實(shí)后面的情況你可能也已經(jīng)想到了,芳英他一邊對著我海誓山盟,一邊慢慢察覺,其實(shí)他愛的的那只喚他父親的小狐貍,我們的婚期一拖再拖,小狐貍一再一再排擠我,我怎么會毫無知覺,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如今我真恨極了,恨不得將他們這對狗男女挫骨揚(yáng)灰,可我到底誰也沒有害成,卻將自己害成了這副樣子。

    我對他們二人有怨,卻無愧。

    只是,愧對了公子與哥哥,我好后悔。

    當(dāng)時哥哥奉了公子的命來尋我,尋至梅家,因?yàn)樯矸萏厥猓覍λ娴氖潜苤患暗摹?br />
    誠然,我承認(rèn)他實(shí)在算不上一只好妖,他罔顧人命。

    為了逼迫我與芳英分離,他不折手段,將縣里百姓全數(shù)捉去,有又用計(jì)使前去救人的我落入他的陷阱中,他告訴芳英,一邊是百姓,一邊是我,問他救誰。

    二者只活一個。

    芳英是縣官,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百姓。

    我當(dāng)然沒死,百姓也安然無恙,我心里其實(shí)理解芳英,可我還是難過,于是問他,如果,站在洞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小翠,你怎么選?會不會多猶豫那么一會?

    可他忽然沉默了許久。

    后來芳英同我解釋說:“錦繡啊,我當(dāng)你是我的妻,我們是一體的,我將你的命當(dāng)成了是我的,把你的生死放在最后,我不后悔,因?yàn)槲以缫炎龊昧藴?zhǔn)備救出百姓后你若有事我也便隨你而去……”

    也許那是第一次,我?guī)退煊X到了小翠在他心里如此不可撼動的地位。

    你知道嗎?我后來親耳聽到他對小翠說,天下人算什么,我的性命又算什么,哪怕我死了,我也絕不允許你離開我半步。

    你看,這就是區(qū)別,可那時我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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