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飏寧愿不要這柄令天下英豪眼饞的寶劍,也不愿失去從小精心煉制的風劍,一時慌了神。作為一個牧風者,他深知自己風劍的特性,它威力或許尚還比不得用各種珍奇材料鑄煉的真正的寶劍,但卻勝在靈活機變,速度絕快。外人說想捉住風劍,就算擁有破境后期的修為,恐怕也難以做到,而此時此刻,風劍一恍惚間就被奪走了……
他細思極恐,一時慌了神。
林奇辨不清方向,向汪飏問道:“被捉到哪邊去了?”
“那邊。”
汪飏指向西南方。
“你先在這兒等一等,我上去看看。”
林奇說完,即順著一棵尤為高大的入云松靈巧的攀爬上去,身法敏捷,堪比深山靈猿。
須臾后,他登臨樹冠,站穩后,瞇縫著演朝西南方望去。
透過彌漫的風雪,他很快發現數百丈遠處的松濤之上,有一個模糊至極的人影,淹沒在雪海之中,尋常化境武修絕對看不出來。
他既沒有膽量也沒有本事到那人跟前興師問罪,可既然找到了人,不做點什么似乎說不過去,便朝著那人大聲道:“喂!你是誰啊?快把我朋友的劍還回來!”
沒過多久,隨風飄來一個清冷的聲音,“笑話,你讓我還我就還嗎?”
林奇道:“那你要怎樣才肯還?”
人影又道:“我想還就還,不想還就不還。”
林奇道:“那你想還不想還?”
人影道:“我本來是想還的,可你這人實在是討厭,我又不想還了。”
林奇啞然,沒料到自己居然好心辦了壞事,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人影主動開口道:“你那位朋友是風族的人?”
“他是風……”
林奇本來想說他是風雷一族的人,腦中靈光一閃,臨時又改口道:“他只是身上流著風族的血,不姓風。不過……不過,有一點我得事先告訴你,他是酒仙劍袁九剛的記名弟子,希望你看在酒仙先生的面子上,把風劍還給他。”
人影道:“嚄?你這小子還真敢信口開河!酒仙劍收新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林奇心中苦笑一聲,沒想到非但沒能借袁九剛的聲名達到威嚇的目的,反而是遇到與袁九剛相熟之人了。他舔舔嘴唇,硬著頭皮道:“酒仙先生自己都不知道有這么一個記名弟子,你又怎么會知道?”
人影奇怪道:“你這話怎么講?”
林奇理直氣壯的道:“因為是我代他收的弟子啊!”
人影愈加奇怪,不可思議道:“好大的口氣啊!你以為你是誰?敢代酒仙先生收弟子!”
林奇笑道:“我是誰你管不著,反正我說的是真話,信不信由你。”
“姑且相信你好了,我們后會有期。”
人影說完,一揮袖轉身飛騰,隱入漫天風雪之中。
“哎!你把劍還回來啊!……”
林奇話音還沒落下,已經找不到人影了。
“齊兄弟,齊兄弟,回來了,劍回來了……”
他剛下到大樹半腰上,下方就傳來汪飏喜出望外的聲音。
失而復得的歡喜,難以言喻,林奇也為他感到高興。
他把手揣進懷里,掏出一個青幽幽的小葫蘆來,遞給汪飏,道:“汪兄,這個小葫蘆送給你,把你那風劍養在這葫蘆里,應該很合適的。”
“這是……”
汪飏一看這小東西就覺不凡,接到手里后一摩挲,更覺不得了,不敢置信道:“這難道是天生地長的空間法器?”
林奇點點頭,道:“沒錯,之前能把你救醒過來,多虧了里面儲藏的靈液。”
但聽此言,汪飏頓時想起了遭受雷擊昏厥之后的一點事情,隱約記得靈液入口時那久旱逢甘霖般的清涼舒泰,整個人仿佛枯死的竹木恢復了生氣。他手捧著小葫蘆,看著林奇,臉上的神情勝過一切感激的話語。
林奇又道:“既然汪兄還沒有切實的打算,我倒是有一個建議,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你說嘛?”
汪飏把玩著小葫蘆道。
林奇道:“酒仙劍這個名號你聽說過嗎?”
“啊?這算什么名號啊?”
汪飏抬起頭,一臉的不解。
……
傍晚,二人總算出了山,在山下一個小城鎮投宿。
次日天明,他們又趕赴鄴城。
鄴城垂花巷有一個名為天衡學堂的私塾頗為有名,雖然教的一律都是小成年以下的孩子,但卻是鄴城的學風之一,很受鄴城城民的推崇,自家孩子若能被天衡院錄取,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需得大擺宴席,好好慶賀。
近來,天衡學堂的名氣明顯比以往更大了,因為學堂里來了一個正當芳華的美麗的女先生,十分惹人注目。原本那些個大戶人家都是派仆人來接孩子的,現如今則出現了兄長們正相來接弟弟妹妹的奇景,此事鬧得沸沸揚揚,非但垂花鄉,小半個鄴城的人都知道了……
這一日,戴著墨鏡的女先生正在教一班稚童們學著名的蒙學詩集《朝露詩》,她一句一句的讀,學生們跟著一句一句的念,講桌上一只漂亮的小花貓則瞇著眼“呼嚕呼嚕”的打著盹兒,做“貓參禪”。
忽然,花貓睜開眼,“喵”的一聲叫,躍下講桌,自顧自掠出教室,不見了。
女先生不禁停頓下來,學生們也跟著停了下來……
當日下午放學后,天空中雪花紛飛,學堂門前的老槐樹亭亭如蓋,蓋頂堆滿了潔白的積雪,林奇和汪飏就在樹下等著。
小七還從來沒有跟主人分離這么久,在林奇雙肩上跳來跳去,興奮不已。
汪飏靠在樹上,懷抱著長劍,閉目養神,整個兒充滿了一個孤高劍客該有的絕世獨立的氣質。
此時此刻,他已進入一個境界,以他為中心的廣闊范圍,好比一片平靜的湖面,車來車往,人走人過,不計其數的車輪聲、腳步聲,都似一粒粒的小石子不斷的落到水面之上,蕩開一圈圈的波紋,盡皆逃不過他的感知。
這是念力場的雛形,達到這個境界,證明他已觸摸到了破境的一絲門道,著實難能可貴。
所謂念力場,對于劍修來講,有另外一個叫法,劍圈。
劍修通過與寶劍的共鳴,相比尋常武修,洞察力相對而言要更強,當然,前提是劍修修為足夠深厚,寶劍品級足夠高,更重要的是人與劍能夠心意相通。
林奇觀察到汪飏的變化,明白此人通過得到寶劍的機緣,成功的向著破境邁出了一步,自是羨慕得不行。
“來了。”
汪飏分辨出眾多腳步中有一個輕盈的腳步朝著他和齊修所在走來,判定那便是齊修的姐姐。
他睜開眼睛,只見一個身穿棉披風頭戴白絨帽兜的少女正走向他們,她戴著遮眼的墨鏡,所以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憑她姣好的面容,以及婀娜的身姿,就可確定是一個美女。
這少女正是白宜男,她一臉嬌嗔,沖著林奇道:“過了這么久,你終于回來了,要不是小七一直在我身邊,我真懷疑你把我撇下不管了呢。”
林奇笑道:“怎么會,我答應的事情,我還是能做到的。”
白宜男轉頭看向汪飏,“你說你去幫一個朋友鑄劍,想必就是為這位公子鑄的劍吧?”
林奇介紹道:“是的,他叫汪飏,是我在鐵匠鋪認識的朋友。”
“汪飏?……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啊?”
白宜男不可思議道:“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岑飏吧?陷害岑家世子的真正的兇手。”
汪飏道:“不錯,正是在下。不過,今后只有汪飏,沒有岑飏了。”
正在這時,一股寒風襲來,白宜男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生在天南長在天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南方人,從來不曾感受過北方的冷,所以十分怕冷。
林奇對此當然習以為常,但是,這股風頗為怪異,他依稀覺察到有點兒不尋常。
“齊兄弟,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作為牧風者的汪飏則明確感知到這股風的來源,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
未久后,在一個偏僻的天井里,汪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背負著雙手,正低著頭看缸里的魚。
“義父大人……”
雖然他不想這么叫,可看見這個男人,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
此人正是風雷岑氏當代家主岑亮,對于汪飏來說,亦師亦父,自從他進了岑家的門之后,一手把他養大教大。
冷風呼嘯,穿過四方巷道,但到了天井中時,卻是環繞著打起了轉兒。
岑亮頭也不抬,朝著汪飏勾勾手,開口道:“飏兒,過來看看。”
汪飏走過去,看向那大缸,大缸里的水早已凍成厚厚的冰,幾條金魚被活活凍死在里面,似乎還保持著游水的動作。
岑亮道:“是不是挺可憐的?”
汪飏“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岑亮嘆聲道:“這些魚也不知道是誰丟進去的,冬天之前還能勉強活著,一入冬就凍死掉了。”
汪飏又“嗯”了一聲。
岑亮道:“生來弱小,丟進江河湖海里只能充當大魚的餌食,落到人類的手中,只能是任憑人類擺布,這般活著,說到底……究竟是為了什么呢?”
汪飏沉默無語。
“這是小魚小蝦的命運,但生畏鯤鵬,就合該遨游海天,執掌風雷……”
岑亮抬起一只手,按在汪飏肩上,將手心暗藏的一道符注入他的體內,“這是我風雷岑氏代代相傳的至寶風雷箋,當然,真正的風雷箋不能給你,將來我會傳給軒明,畢竟他是我的親生骨肉,這只是風雷箋的一份拓印版,但縱然是拓印版,也屬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寶,對你將來的成長大有裨益,一定要好好保管,善加利用,非萬不得已,絕不要在人前顯示。”
“義父,我……”
汪飏本打算拒絕,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岑亮打斷。
“我知道你再也不想跟岑家有任何瓜葛,但你身上流著風雷岑氏的血,是雷族的血裔,是風族的血裔,更是我岑家的血裔,這是你無法否認的,風雷的力量,合該由你承擔起來!”
岑亮說完,輕輕拍拍汪飏的肩膀,離開了。
汪飏看著岑亮遠去的背影,久久不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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