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皇帝陛下陷入了一種苦惱中,老祖宗不再要求她去南書房讀書,而去軍機處歷練學習,而且老祖宗特意在軍機處吳中堂書桌旁多安置了一張桌子,不再是以往那般,李元昊端著一個小馬扎坐在角落里,學習為主,卻從不參與決策。.最快更新訪問:.. 。
這本來是一件極好的事情,也是李元昊心中所愿,但是孔先生和南老師怎么辦?南老師在府上養傷,倒還好辦,即便以后身體康復,以南老師雖然臭但是剛正的‘性’情也好安排,比如去文淵閣編纂《九州地理雜志》,總校官的職位,南老師再適合不過了。
關鍵是孔唯亭孔先生,李元昊將朝廷空缺的官職讓吏部羅列出來,她勾勾畫畫,有些職務孔先生應該不喜歡,不能選,有些職位有空缺,但是打死李元昊也不會讓孔唯亭染指,最后滿滿一張紙,盡被勾畫完全,也沒能找到一個適合孔唯亭的官職。
幽幽嘆了一口氣,李元昊心想要不讓孔先生凈身入宮吧,想到此,她自己先是被自己羚羊掛角的玩笑心思逗樂,然后搖搖頭,以先生脾‘性’那是寧死不屈的。
最后,李元昊眼睛一亮,雙手相互一拍,她準備重新開設“博學鴻詞科”,讓孔先生在其中任職,博學鴻詞科是科舉制度之外另一種選拔人才的手段,而且多是選拔已經成名的文人墨客,職位相對清閑,符合孔先生疲散灑脫的‘性’格。
想到就去做,李元昊擬旨親寫,寫完之后,望著墨跡未干的圣旨,她滿意的點點頭,心里自夸:“朕可真是一個尊師重道、體貼老師的好學生啊!”
幻想中孔唯亭會感恩戴德叩謝皇帝陛下皇恩浩‘蕩’的場面沒有發生,李元昊剛剛高興了一天,便惱火起來,原來圣旨下達,竟然找不到孔唯亭的影子,以往下達圣旨詔書,對方都是屁顛顛樂呵呵的下跪接旨,引以為榮。
到了孔唯亭這,皇帝陛下的第一道正式圣旨,竟然找不到接旨的人,怎能不讓人生氣。
皇帝陛下不高興了,命令御林軍、皇城司、禁衛軍一同尋找,結果將太安城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有看到孔唯亭那鳥人的身影。
李元昊無奈,只能把圣旨懸掛在城‘門’口,如同告示一般。
若是我家的孔先生看到了,麻煩您屈尊來皇宮一趟,朕有官給您做。
大家同樣都是皇帝,怎么朕這皇帝做得就這么憋屈呢?哎,寶寶心里苦,但是寶寶決定不說。
三日之后,傍晚時分,夜幕遮住西山,一頭銀白的孔先生吊兒郎當的出現在乾清宮內,皇帝陛下的面前。
李元昊坐在書桌前,將手里的書籍舉高,遮住大半張臉,把表情和心情都隱藏起來,古來帝王心‘性’叵測,自己也要如此。
“陛下......”站了半個時辰的孔唯亭出聲道。
“你住嘴!”李元昊出聲呵斥:“莫要打擾朕讀書!”
孔唯亭‘摸’了‘摸’鼻子,深深嘆了一口氣:“陛下,即使您惱怒,微臣有一句話也要說。”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李元昊厲聲厲氣,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孔唯亭咳嗽一聲:“陛下,您的書拿翻了。”
“嗯?”李元昊定睛一看,頓時‘弄’了一個大紅臉,自己將書拿倒了,還說什么帝王心‘性’叵測,真是丟人。
但是為了面子,她不能把形象丟了,哐當一聲,將書籍重重丟下,李元昊寒著一張臉:“說,最近去哪里‘浪’去了?”
“微臣最近去......哎,陛下,您貴為一國之尊,出口說話不能太低俗。”孔唯亭開口道。
“朕是一國之尊,喜歡怎么說就怎么說,你一個做臣子的管不著,也不應該管。”李元昊開啟了“昏庸無道、胡攪蠻纏”的昏君模式:“如實招來,最近都去哪里野去了?”
不是‘浪’就是野,孔唯亭幽幽嘆了一口氣,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物件:“這是微臣最近淘到的一個小禮物,送給陛下。”
一聽到禮物,李元昊的小‘女’子心態故態復萌,快步走到孔唯亭面前,伸手奪過小物件,那是兩只‘抽’象化的木刻小豬,鼻子對著鼻子,中間有一條可伸縮的白線連接著。
李元昊一手握住一頭小豬,輕輕一拉,兩只小豬分開,然后在白線的牽引下相互靠近,最后鼻子對上鼻子,憨態可掬,著實可愛。
“咳咳,朕寬宏大量,決定不追究你的責任,按照大魏律法,你這是有旨不接,是要砍腦袋的。”李元昊倒背著雙手,臉上難掩對小禮物的喜愛。
“陛下從善如流,‘胸’襟開闊,微臣謝過陛下不殺之恩。”孔唯亭夸張的說道,自己的學生不適合宮廷爭斗和朝堂斡旋,比較適合大‘門’大戶之內的斤斤計較,可惜,命運這東西誰都說不清。
得到禮物,李元昊便高興起來,如同晚輩一般將孔唯亭拉著坐下:“先生,你看到我頒布的詔書了吧,怎么樣,讓你去博學鴻詞科任職,既不勞累也不單調。”
在孔唯亭面前,她覺得最為自在,尤甚于在太后面前。
“不行,不行,當官這種事情微臣做不來,還是獨來獨往的自在。”孔唯亭連連擺手。
李元昊一副早就料到如此的表情,也不強求:“要不先生娶妻吧,你都四十好幾了,整天‘弄’得如同太安城討不到老婆的落魄流‘浪’漢一般,也不是個辦法。黃漢庭的姑姑您看怎么樣,要不我下達詔書,把黃漢庭和他那位姑姑接進京,還是,給你另謀一個大家大戶的小姐?”
“陛下,您就消停點吧。”孔唯亭頗感無奈,肚子一陣咕咕‘亂’叫:“微臣還沒有吃飯,陛下賞賜給微臣一頓飯吧。”
“余慶,去御膳房招呼一聲。朕要和先生用膳。對了,要清淡的家常菜,朕和先生最喜歡。”李元昊喊道,扭頭望向孔唯亭:“先生您再考慮一下娶妻的事情,瞧你每天邋邋遢遢的,不像話。”
“陛下,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呢。”
兩人驢頭不對馬嘴的相互聊了一通,期間一頓豐盛的飯菜上來,兩人入座。
李元昊還在不停叨念先生你要成家了,不然天寒地凍的時節沒人暖被窩,打雷下雨的時候沒人在你懷里撒嬌“人家怕怕”。零↑九△小↓說△網
孔唯亭搖著頭,一口酸辣可口的青椒‘肉’絲入口,一口清湯下肚。
一頓溫飽,最能暖人心。
李元昊看孔唯亭無動于衷的樣子,也就興趣寥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雙眼神采奕奕:“先生,平日里看你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武功怎么那么高?都是怎么練的?你看讓清源練一下,能否也成為絕世高手?”
提到武功,她沒想到自己,先想到了吳清源,鬼知道大魏國的皇帝陛下在想什么。
太和殿前誅殺澹臺國藩,孔唯亭一身青衣,瀟灑不羈,李元昊雖然有過短暫的氣息如山如海的巔峰,但是武道一途她是拔苗助長,以‘門’外漢的姿態強行竊取翻天之能,遠不如當時在場其他幾人氣息穩定,境界穩固。特別是孔唯亭,不但能讓澹臺國藩側目,而且承認孔唯亭也有一身金剛不壞,而且是書生無敵。
“沒有練過,微臣沒有十年苦練的意志力,微臣的武功是讀書讀出來的。”孔唯亭淡淡的說道,似乎對自己身懷絕技的事情非常不以為意。
李元昊最恨別人如此輕描淡寫、不負責回答她感興趣的話題,筷子摔在桌子上:“不想說你就不用說,還什么讀書讀出來的,真以為‘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金錢屋’是寫實的?!”
孔唯亭放下碗筷,笑了笑:“陛下或許不信,但是微臣的一身修為確實是讀書讀出來的。”
“真的?先生沒有騙我?”李元昊將信將疑:“那為何別人沒有讀出一身的金剛不壞,而先生卻讀出了書生無敵?”
“或許是微臣未曾受到條條框框的束縛吧!”孔唯亭解釋道:“陛下,上古五千年,人才輩出,朝代興亡‘交’替,‘門’派文章層出不窮,有鴻‘蒙’詩經,有諸子百家,其中有一條未斷的線貫穿其中,而微臣所謂的書生無敵便是在其中汲取。”
“一條未斷的線?先生,這條線是?”李元昊開口問道。
孔唯亭開口解釋道:“文脈和筆勢。”
“文脈和筆勢?”李元昊更加不解。
孔唯亭繼續解釋:“微臣未曾習練武功,更不懂氣息和招式,但是讀書多年,卻是獨辟蹊徑,成就了另一種武學。文脈對應武功中的氣息和意念,筆勢便是招式。微臣當年在岳麓書院曾經博覽群書、勤筆不拙,漸漸總結出一道橫跨上古五千年的文脈,習得連綿不絕的筆勢,一夜之間登峰造極,而且事后知曉,微臣竟然和武夫的修煉一途殊途同歸,也著實讓人意外。”
“先生所說是在太過玄奇了。”李元昊津津有味:“先生,您所總結出的文脈和筆勢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東西?”
孔唯亭沉了一口氣:“文脈為何?首先要確定一點,只有跳出上古五千年,從遠處看,才能發現文脈的神奇,它如同橫臥在天際前的山脊,擁有最高級的生命潛流。上古五千年到新紀元有一個巨大的時代斷層,所以我才能跳出條條框框的桎梏,看清楚文脈的真實相貌。”
“先生,您快說,這條文脈到底如何?”李元昊有些迫不及待,她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文脈如同武林江湖‘門’脈,講究傳承和創新,一個只是簡單傳承的‘門’派走不遠,故步自封抱著一本所謂的先輩秘籍,不知道創新的‘門’派只能滅絕,而文脈作為隱藏掩埋在書籍中的意識洪流,創新和進步根治在血骨中。”孔唯亭停下,飲了一口水:“微臣在讀書過程中并沒有有意去碰觸這一條文脈,它自然而然的親近微臣。”
“好神奇,先生說了這么多,那么在這條文脈上都有哪些上古的神人?”李元昊繼續問道。
“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某些群體。文脈首先是《詩經》,詩經是文脈的初始,開始于鄉間田野,有稻麥香和蟲鳥聲,它引發于鄉間村樂,詠之于江邊白‘露’,舞之于月下喬木,是先秦諸子百家的‘精’神背景。《詩經》之后,便是百家爭鳴,他們仰賴自然,譬引鳥獸,傾注情感,形成寓言。微臣將諸子百家的文脈分為三個等級,第一等級是莊子和孟子,第二等級是老子和孔子,第三等級是韓非子和墨子。”
“等會兒,先生,莊子是老子的學生,孟子是孔子的學生,不是應該孔子和老子在前,莊子和孟子在后嗎?何況孔老先生的學問和影響都是最大的,如今的圣人書院、岳麓書院和小圣賢莊都是以孔子為尊,您把莊子、孟子和老子排在前面,可是大不敬的。”李元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微臣剛剛說過,一個‘門’派,一種武功,傳承固然重要,創新更加不可缺少,人作為萬物之靈,其能脫穎而出,這創新十分重要,時代發展總是要昂頭向上的,并不是武功秘籍越老越好,練功心法越久越好,時間會掩埋光亮,但更多是淘汰。”孔唯亭開口說道:“而且,微臣和陛下所討論的是文脈,是文章的好壞高低,不談影響。”
“嗯,先生您繼續說。”
“我們先從第三等級說起,然后是第二、第一等級,韓非子的文,干凈而雄辯,墨子的文,簡潔而明快,孔子文章,厚重端莊而又斯文瀟灑,老子之文,哲理通達而又玄妙通達,孟子文辭,大氣磅礴,‘浪’卷‘潮’涌,暢然無遮。微臣愚見,文脈到孟子,已然氣血健旺,氣象萬千,從中可窺視到一種‘大丈夫’的生命格調,也是微臣書生無敵的根源。然則若是沒有莊子,文脈到孟子已然是高峰,奈何那個時代太過魁麗,莊子橫空而出,微臣武功的底子是從莊子的《逍遙游》而來,鯤鵬九千里,扶搖可直上,《秋水》、《人間世》、《德充符》、《齊物論》、《養生主》、《大宗師》更是讓微臣受益匪淺,微臣灑脫不羈的‘性’格也由此而來。”
李元昊咧了咧嘴角,臉‘色’‘陰’晴不定:“懶惰、不要臉你講成灑脫不羈,還都扯到莊子老人家身上,你忒有多不要臉啊。這是莊子老人家不和你斤斤計較,不然肯定要掀開棺材板打你耳光的。”
“陛下,不要腹黑微臣,不然有損皇帝威嚴。”孔唯亭食指和中指相扣,敲了敲桌子:“不得不說,上古時代有太多未解之謎,有了莊子已然是天地饋贈,結果又出一個屈原,那就是天地慷慨了。無論是莊子、孟子還是老子、孔子,還是停留在‘門’派學術之間,屈原已經跳出那個圈子,《離騷》、《九章》、《九歌》、《招魂》、《天問》,細細去讀,一動一靜,一祭一讀,出入于文字內外,游弋于山河之間,氣象雄壯。”
“其后秦一統九州,文字統一,《呂氏‘春’秋》承接文脈,雖然秦朝只有寥寥數十年,卻為文脈奠定了大九州的格局基調。再后來,文脈可以用簡單的文體來概括,也就是我們經常說的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
“其中漢賦最弱,有濫竽充數之嫌。微臣總結文脈,也不曾將漢賦列入其中,賈誼、枚乘、司馬相如都太弱,和他們的前輩莊子、孟子、屈原比起來,有些拿不出手。所幸有了太史公的《史記》,僅看名字,《史記》兩字已經超過二十四史其他文史一大截,《史記》落筆從容真切,樸素自然,錯落有致,是微臣心中第一史書。”
李元昊點點頭,孔唯亭的確酷愛《史記》,經常叨念太史公的一句話——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太史公之后,微臣要特意提及三人,曹‘操’、曹植和曹丕,三人一脈相承,是文脈的另一種繼承,至此,文脈直通天際,星河燦爛。”
“等一下先生,曹‘操’一代‘奸’雄,毒辣心狠,也能承接文脈?難道千秋第一丞相諸葛孔明不應該列入文脈嗎?”
孔唯亭搖搖頭:“陛下莫要因曹‘操’在朝堂之上的所作所為而否定其在文脈上的貢獻。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里。曹‘操’寫的是宇宙星空,諸葛孔明的《出師表》寫的是君臣效忠,兩者高低立判別。”
李元昊點點頭,思索兩人的生平,孔先生所言有理。
“再其后,陶淵明為文脈增添了自然之氣、潔凈之氣、淡遠之氣,唐詩為文脈增加了一股強大而壯麗的審美大爆發,宋詞為文脈補充了‘不涉理路、不落言筌、羚羊掛角、無跡可求、透徹玲瓏、不可湊泊’的韻味,元曲為文脈增添了活潑而爽利的悲歡。”
“陛下若是有機會,應該去學一下元曲,必定受益匪淺。至于明清,多難以承接文脈的厚重,唯獨一部,那就是陛下甚為喜歡的《石頭記》,可以扶慰明清五百年的荒涼悲傷。”
“至此,上古文脈完成,微臣武功里面的氣息內里便取自于此。”
李元昊嘖嘖稱奇,嘆為觀止:“先生所說,前人未曾總結,某些語調看似大逆不道,但是卻讓人醍醐灌頂,如同撥開云霧。”
“對了,先生所說氣息內力取自文脈,招式取自筆勢,這上古筆勢,先生又是如何總結?”
(哎呀,英蘭任‘性’都寫了啥啊,嚇壞自己了,任‘性’下去,能寫幾萬字,要止住。若是讀不下去,大家棄書吧,英蘭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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