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陳珞巖給顧遠長灌了什么迷魂湯,在山長大人的眼中,整個世界仿若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琳瑯滿目,色彩斑斕。
于是前天還尋死膩活、感慨人生太長、世界沒有出路的山長大人,今日就認為再也沒有比活著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只恨自己頭發(fā)雪白,年齡大了,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自打大江一夜之后,顧遠長已經(jīng)很久不曾吟詩作賦,現(xiàn)在因為重煥青春,山長大人還慷慨激昂,作詞一首——小小寰球,有幾個蒼蠅碰壁。嗡嗡叫,幾聲凄厲,幾聲抽泣。螞蟻緣槐夸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正西風落葉下太安,飛鳴鏑。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zhuǎn),光陰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四海翻騰云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要認清世間真諦,全無敵。
山長大人整日處在一種極其亢奮的狀態(tài),迎來了人生第二春,稱贊陳珞巖是救世主,是耶穌在世,而自己是耶穌手下最真誠的門徒。
李元櫻讀過《圣經(jīng)》一書,知道耶穌是誰,所以當山長大人稱贊陳珞巖是耶穌之時,她不住冷哼,就你這熊樣子,也配!
不管皇帝陛下怎么想,陳珞巖已經(jīng)在山長大人心中構(gòu)建起了光輝的形象,而且越來越熠熠生輝,光芒萬丈,她站在對方面前的時候,渺小得像是一粒沙子塵埃似的,山長大人都看不到她這位皇帝陛下。
李元櫻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不知所以然,陳珞巖背負著雙手,神情悠哉悠哉,不住自夸:“瞧見沒,元櫻,這就是無與倫比的魅力,八方豪杰來投,人間才俊俯首,能夠?qū)⒈娙死瓟n到身旁的凝聚力,主人公似的王霸之氣。”
李元櫻翻著白眼,冷哼不斷,心頭越發(fā)不服氣,她曾經(jīng)聽過陳珞巖和顧遠長之間的談話,知道兩人談話的內(nèi)容,在陳珞巖的思路中,若想改造世界首先要學習認識世界,認識世界內(nèi)在規(guī)律,他向顧遠長構(gòu)建了一個細致的知識體系分類,描繪了一個健康世界應(yīng)該具備的前景,然后從各方面來細化認識世界。
這個認識過程分為三步。
首先,要統(tǒng)一長度、重量、溫度和度量衡等基礎(chǔ)單位,基礎(chǔ)單位的確定有兩大要素,一是標準性,二是方便性,其中標準性是重中之重,為了固定思維,方便性有時候要向標準性讓道,陳珞巖特別強調(diào)了“時間”的度量,他認為時間是衡量所有一切的基礎(chǔ)單位,在三維低速空間內(nèi),時間具有單向不可逆的客觀獨立性,所以當用時間來衡量的時候,得到了結(jié)果往往是客觀準確的,由時間,陳珞巖又延伸出了“效率”一詞,他認為一個世界整體發(fā)展速度可以用“效率”來衡量,制造同一件物體所需時間越短,效率越高,能為世界提供的有用之物越多,這個世界的發(fā)展等級越高。
然后,從基礎(chǔ)單位出發(fā)表述相對復(fù)雜的二級單位,比如長度和時間相比構(gòu)成速度,二級單位已經(jīng)可以對整個世界進行簡單的描述了,無論是從外觀,還是內(nèi)里,二級單位代表了能夠?qū)ο竺枋銮宄幕緦傩裕彩菍ο螵毩⒂谄渌麑ο蟮囊环N行之有效的標注方法。
最后,將整個世界宏觀和微觀融入在同一個知識體系內(nèi),輔以數(shù)學和物理學等工具,以簡單明了的話語或者計算公式表現(xiàn)出來,以達到描繪世界規(guī)律的目的。
陳珞巖還特意提及了“哲學”這一個詞,他認為哲學是認識世界之前必須打好基礎(chǔ)的根本學科,是指明方向的路標,所有理論和認識都應(yīng)該以哲學為基礎(chǔ),哲學思辨越是清晰,認識世界的效率越高,構(gòu)建起來的知識體系越是牢固。
李元櫻聽得云里霧里,昏昏欲睡,陳珞巖寫在紙上的各種符號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鉆進皇帝陛下的耳朵中,然后輕輕的飄走,不帶走絲毫其他,只留下睡意,當陳珞巖提到重力加速度的時候,皇帝陛下一個激靈,哈了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終于聽到了一個自己懂的詞語,她這一聲哈,嚇壞了陳珞巖和顧遠長,一個掉了手中筆,一個人仰馬翻,倒在地上。
陳珞巖提出的某些觀點聞所未聞,經(jīng)史子集中不曾有絲毫記錄,有些論點還和直觀感受背道而馳,比如他說的一點,力不是維持物體運動的原因,力是改變物體運動狀態(tài)的原因。
李元櫻拿著一個小茶杯在桌子上滑來滑去,手從茶杯上拿開,茶杯便停止不動了:“胡說八道,若是你說的是對的,松開手的一瞬間,茶杯應(yīng)該保持原有速度繼續(xù)滑下去,現(xiàn)在茶杯停了,所以你說的是錯誤的。”
好不容易能跟上陳珞巖的思路,她不能不拿出來顯擺一下,不然這家伙還不得意地飛起來。
陳珞巖笑望著李元櫻:“陛下,話不要說得太滿,小心被打臉哦。”
李元櫻冷哼一聲:“那就把道理說出來,狡辯是沒有用的!”
陳珞巖忙里偷閑喝了一口茶水,拿起筆和紙:“元櫻,聽好了!”
接下來,李元櫻看到陳珞巖在紙上寫寫畫畫,嘴巴一刻也不停,嘰里咕嚕,嘰里咕嚕,配上紙張上來來回回的線條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公式,到了最后,太陽公公都偏西了,陳珞巖揉了揉酸硬的嘴巴說道:“怎么樣,服不服?有沒有道理?”
李元櫻懵懵懂懂,頭昏腦漲,下意識說道:“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其實,她根本就沒弄清楚,聽明白,只覺得陳洛妍所言有道理,至于道理如何,她又評判不了,這種感覺很討厭,分明是想要打別人的臉,結(jié)果打臉不成反被打,關(guān)鍵是自己還弄不清楚自己為何被打臉。
陳珞巖將筆向書桌上一丟:“元櫻,慢慢思考吧,我做飯去了,今晚給你煎牛排。”
最終,南梁殿下還是得意地飛了起來。
李元櫻沖著陳珞巖的背影揮舞了一下拳頭,和陳珞巖在一起,皇帝陛下倍感苦惱,雖然可以時不時拿出來打一頓,釋放一下內(nèi)心的壓力。
但是更多的時候,李元櫻覺得自己沒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剛睡醒,嘴邊就放著吃的,每天不同,樣子好看,味道美味,都不帶重樣的,好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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